第二十四章 储君之位

　　声摇来到观星台，见梅悟溪浑身被抽打得皮开肉绽，虽已止血，仍隐约有新鲜血珠溢出，心下愧疚得不行。明明王后要报复的是自己，却连累得梅悟溪受如此严重的伤。

　　声摇坐在梅悟溪床边，安静地等他醒来，没多一会儿，梅悟溪睁开眼睛，看着声摇微微笑道：“没想到短短两月，又是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你坐在床边陪我的情境。”

　　“悟溪，我实在没用，赵合易简单下个套我就钻了进去，若是第一时间通知你，或是有你一半的洞察力，阿维不会死，你也不会白白受这些伤，对不起！”声摇痛苦地说到。

　　“你已经做得很好，保全你自己就是保全我，保全整个垚国的存在，王宫内形势险恶，你遇事多找我商量，我们一起应对。”

　　“悟溪，能跟我说一说王后吗？怎么样才能让她放弃针对我？”

　　“她一旦盯上谁，轻易不会放过，只要国王对你始终另眼相待，她依然会想办法除掉你。王后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使一些小心思的阴谋诡计，而在于她背后国丈的势力。当年周家在王位之争上败下阵来，本有可能就此灭族，但国丈深谋远虑眼疾手快，及时运作，将周君宜推上王后之位，成功稳住周家第一外戚的位置。这些年来国丈一直没有放弃争夺权力，私下拉拢各职各司人脉，通过二十几年的低调运作，已把持了元建院四成以上的人事任免，更直接军队与刑罚大权在握，待国王发现并警戒，国丈爷已经发展为他最为担忧的一股势力。”

　　“目前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内部人心不稳，国王是怕后院着火，才一直没动国丈爷。这次为了救我们俩直接与王后对上，还撤了赵合易的太子位，看来一场权力的血雨腥风在所难免。”梅悟溪担忧地说到。

　　声摇听得梅悟溪的一番话，恍然大悟原来王后的势力竟与国王竟旗鼓相当，此番事件之后，太子被废，不知道接下来王后会有什么动向。

　　撤赵合易太子位之前，赵明德已让夜狼探听了女儿赵合叙的救灾情况。据反馈，在公主的亲自督导下，灾民很快被安置妥当，集合现有援建队伍及灾民的力量，目前已着手恢复建设被毁民居。而最让公主得到称颂的还是灾后心理疏导，为了让灾民们走出地震阴影，驱散失去亲人的痛苦，公主引导组建了灾民互助的自助集会，将失去亲人的灾民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自由倾诉内心伤痛。公主还经常亲自出席自助集会，让不少灾民感受到来自王族的关心，一时间公主的声望在灾区甚至达到与端木族长持平的程度。赵明德对女儿的表现十分满意，接下来他需要确定合叙是否愿意接替他的国王位子，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赵合叙被宣召回王宫是王兄被撤掉太子位三天后的事情，她历来知道自己那个哥哥没有当国王的天赋，假使父王真的将王位传给他，只怕会害了垚国子民，只是没有料到废太子会来得这么早。

　　赵合叙心急火燎地赶回王宫，先是去见了母亲周君宜，周君宜知道迟早瞒不过自己这个聪慧的女儿，便将赵合易被废的前因后果向合叙交代了个遍。

　　“母后！你跟王兄太鲁莽了！她不过是个受父王宠爱的侍女，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去算计！这下父王只怕对你与王兄的亲情变了味道，往后再难一家人和睦相处了。”赵合叙心痛地说到。

　　周君宜急了，狡辩到：“怎么叫拐弯抹角算计？她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父王身边，你父王现年不过四十有余，妖女假如给你们俩生个弟弟，再被扶了正，那你哥哥的王位岂不危险？”

　　赵合叙心下想的是以王兄的资质和表现，就算没有个弟弟，王位估计也轮不到他，现下只看外公是个什么态度了。

　　“母后你先别急，父王突然召我回来，想必就是要谈一谈王兄王位的事情，我去探探父王的口风。”

　　“好！合叙啊，跟你父王好好说，要是能让合易恢复太子身份，你可就是为我们周家立了大功了！”

　　赵合叙笑了笑，母后不说为赵家立了大功，只说为周家立大功，看来心底里还是跟块明镜似的。

　　赵明德见得女儿风尘仆仆地回来，亲热地说到：“合叙，你回来了，快跟我说说灾区的情况。”

　　赵合叙一五一十地将她整个援救及援建过程的安排简略地向父亲描述了一番，涉及到救助灾民的人数、户数、援助后的改善等数据十分详实，听赵合叙谈事情比听朝堂上那些大臣们汇报清晰得多，只有本身对事件了如指掌又善于归纳之人才能表述得如此简短达意，赵明德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平时可能低估了女儿的能力。

　　“很好，合叙，你处理得很好，接下来的收尾就让他们端木家的自己去处理吧，父王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儿臣洗耳恭听。”

　　“想必你已经听说我废了你王兄太子位的事，你怎么看？”赵明德眼神灼灼地看着合叙。

　　没做过久思考，赵合叙开口道：“当前王兄尚不具备做国王的基础，但只要父王肯用心栽培，假以时日，王兄一定能胜任国王一职，当然，父王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已经找到更好的太子人选？”

　　赵明德没想到女儿会将问题直接兜回自己这里，笑道：“我确实有更好的人选，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为她创造条件登上王位，只看她愿不愿意。”

　　赵合叙原本以为父王只是惩罚惩罚王兄，不大可能真的已经预备好储君人选，毕竟依照父亲的性格，将王位传给侄子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发生。

　　“父王说的可是堂兄赵孟宇与赵孟轩二人中的一个？”赵合叙问到。按说选这两兄弟之中的一个也未尝不可，两人性格纯良，对父王也很是崇敬，就算以后当了国王也不会对母后及王兄不利，只是两兄弟里的长兄遗传了王叔体弱的毛病，年纪轻轻就服药不断，虽已娶妻但多年无所出，只怕就算登上王位也做不了几年，二弟倒是身体底子不错，目前也学有小成，只是年纪尚轻，不过才十一二岁，虽然再等一两年也能赶上父王初登基时的“年轻”，但现在就立为储君有些为时尚早。

　　“我说的那个选择就是你。”赵明德直直地盯着赵合叙说到。

　　赵合叙眼睛猛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王，她万万没想到赵明德竟然打算将王位传给她。作为一个公主，她明心见性，驸马没去世之前专心家庭，驸马去世后专心侍奉父母，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女王，事实上，垚国的继位传统也不允许她去想成为女王的事，可实在没想到，父王竟然有心将王位传位于她，这对她来说是二十多年来最高的赞许，也是从未有过的压力。

　　“父王……”

　　“你只说愿不愿意。”赵明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需要对方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他才能为她披荆斩棘。

　　“父王，儿臣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成为王储人选。这三个月来，儿臣在端木家族的领地上亲眼见到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人间惨剧，发觉真正能够救人民于水火的，除了国泰民安，还有就是关注弱势子民的需求，儿臣不才，想成立官办慈善机构，安抚孤寡，资助贫困，亲自去做一些体恤民众的事。”

　　“暂时不提慈善的事，你是真的没有想过，还是不敢去想？站在父王的角度，王位自然是要给自己的孩子，你若不接，这天下就要拱手给到你堂兄一脉。成为国王，才能给我垚国带来万世荣昌，这与你做慈善的想法并不相悖。”

　　“父王您是真命天子，儿臣只是个普通的公主，对王室内的争权夺利深恶痛疾，内心真正想做的是贴近民众，给垚国的子民以切实的帮助，这是儿臣的真心，绝无虚言。”赵合叙眼神真挚。

　　赵明德长叹一口气，仿佛失去了这几十年来的奋斗激情，对赵合叙说到：“既然是你的真心，为父也不会强迫你，做慈善这个想法很好，回头跟户部的杜庄商量下，拟个折子呈我看看，可行的话这事就叫你去办了。”

　　赵合叙匍匐在地：“多谢父王成全！”

　　再返到母亲身边，赵合叙没有提父王让她当储君的想法，只说了些父王气消了不少的话，便匆匆回去拟起官办慈善机构的折子，在与杜庄商量之前，她必须提出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案。对赵合叙来说，找到人生真切的寄托比获取权力的巅峰更值得珍惜，至于王位由谁来坐，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几日之后，一封择赵孟轩为储君的诏书公之于朝堂，群臣一片哗然。原本废太子已经是触犯周氏利益，王公大臣们只当隔一段时间之后国王会改变心意，仍然让赵合易做回太子，没想到国王如此决绝，直接封了弟弟的二子为储君，这下真的是捅了周氏的马蜂窝，一时间朝廷内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周君宜听闻得这个消息，当场浑身颤抖，眼含仇恨的泪水，心里默数了这些年来与赵明德的点滴，回忆起来都是屈辱与不甘，当即下定决心，往父亲的府邸赶去。

　　“父亲，我决定了，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周君宜对父亲周益谦说到。

　　“我从你诞下易儿开始跟你提这个事情，为父给你指的路就是最有利于我们周家的路，你一直不同意，总是心存幻想。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年心血，现在连易儿的太子位也给废了，你也算看清了他的面目，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姓周的才是一家人。”周益谦端坐在太师椅上，七十多岁的人精神矍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阴损，不紧不慢地说到。

　　“是的，父亲，我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什么是对易儿，对我们周家真正有意义的付出。”周君宜仇恨的眼神望向虚空，仿佛那里正漂浮着她仇恨的对象，那个浪费了她几十年青春，毁掉她爱情，践踏她尊严，现在还要剥夺她孩子利益的罪魁祸首——赵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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