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一天半才到了县里，时已经是正午，刚进县城大门就有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接着了。

　　那汉子朗声与陈叔抱拳打招呼道：“陈哥，可算等到你们了，宋哥让我在这等几天了，生怕错过你们去。”

　　陈叔也从车上下去，与那大汉拱手道“倒是麻烦你了。”

　　那大汉摆摆手道“别别，你们读书人的这套礼实在让人吃不消，好了，不在这说了，我领着你们去那处宅子看看。”

　　陈叔让玉珠、山子和那大汉见礼，谢过他帮忙，一番忙乱后，几人方徒步在那大汉的带领下朝着他们即将落户的地方走去。

　　路上玉珠和山子才知道，那大汉姓胡，是一名镖师，三十五岁，玉珠和山子称他为胡叔。

　　走了一刻钟就到了一条巷子，据胡叔说这巷子附近住的都是读书人，大白天的也只见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而且很是安静，倒也合了读书人喜静的特点。

　　这是那宋镖头看了陈叔的信特意安排的，走到巷子的第二扇大门处，胡叔停了下来，上前开了两扇黑漆大门，几人走了进去，只见这院子一眼就可望到底。

　　五十步开外有一排房子，堂屋，东西厢各两间，西边还有一处耳房，东边那处独立的看着像是灶间，旁边还有水轱辘、水井，石板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堂屋门口，西边靠墙处有一株桃树，开的正烈，树底下落了一地缤纷，旁边有石桌石凳。

　　院子很简单整洁，玉珠看了很是满意，大的院子他们现在既不需要也租不起，进了屋能看到家具都是新的，明显打扫过了。

　　胡叔领着几人看了一圈，说道“这院子之前也是一个秀才在住，不过前几日也不知为何突然搬走了，如此这屋子才空下来，否则你们来信，我们还不知去哪里寻摸合适的房子。”

　　三人看后都很满意，胡叔为自己能圆满完成任务而高兴“既然你们都满意，那我也就把牙人的话给交待了，这院子要是租一个月3两，一月一结，还要交10两押金，若是买怕是更贵，我看你们还是先租吧。”

　　这要是买，价格怕不下百两，这附近也多是租住的，人都说穷秀才穷秀才，读书人除了家里有恒产的，还真没几个有钱的，因此胡叔才建议山子和玉珠先租着。

　　玉珠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知道县里物价颇高，但没想到租个屋子都能高到如此地步，看来还是要早些找点进项，要不怕过不了多久就要饿肚子了。

　　玉珠把山子叫到一旁给了山子十五两银子，让他去和陈叔一块把租借文书给签了，另外，剩下的钱请胡叔他们打个牙祭。

　　既然事情说定了，胡叔帮忙把他们带的东西卸了搬到屋里，方和陈叔山子一块离去。

　　等关上门，玉珠坐在椅子上歇了下，算了算手上剩余的银钱，心下微叹，看来无论在哪生活都不易啊，幸好这阵子守孝，她又打算开绣庄，手头上也积攒了些绣品，或者明天可以去街上看看哪里有收绣品的，也好换些吃饭钱，开铺子倒不急在一时。

　　玉珠也无心开火做饭，想着她出门前叮嘱过山子，估计山子和陈叔会吃过再回来，于是自己出门买了些饼子、浆水凑合着吃了，接着拿了破布，打了水，开始擦洗屋子。

　　等到把屋子都打扫完，天要擦黑了，山子和陈叔才回来，文书已是办妥了，而且看在宋镖师的面子上，牙人只收了9两订金，名字签的山子的。山子陈叔已是吃过了，还给玉珠带了些吃食。

　　三人都累了，让陈叔歇着，玉珠把带的铺盖都整理好，还好东西厢各有一间卧室，两人让陈叔住了东间的屋子，山子烧了水，几人勉强洗了一番，早早睡去，这两天坐车也是很累的。

　　第二天三人又开始忙活了，把书籍归类摆好，衣服也放入柜子里整理好。早饭是山子去外面买的，玉珠想着早上看到的灶间，碗碟等都缺失，想着吃完饭，列个单子，和山子去街上把所缺物品补齐，陈叔年纪大了，休息了一晚显然还是没缓过来，就让他在家多养养吧。

　　山子和玉珠列好单子，先紧着急需之物，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添补吧。跑了两趟，才把东西买齐，玉珠和山子已是累瘫了。

　　中午难得的开火了，虽是素菜素饭，但吃着总算对味了。

　　吃完饭玉珠想起一事“山子哥，早上让你买的糕点放哪了？”

　　山子道“在里间呢，刚东西多，没地方放。你买这个作甚？还买那么多？”

　　这天马上要热了，玉珠买了二斤糕点，吃不完可是要坏的。

　　玉珠道“我想着我们刚搬来，给左邻右舍的送点东西，也算相识了。”

　　陈叔颔首道“玉珠说的是，远亲不如近邻，以后难免有求到人家的地方。”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墙西边那家隐隐传来哭声，还有婆子的叫骂声，而且断断续续的，半个时辰不止。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附近不都是读书人么？怎么还有这等不知礼的人家。罢了，别家的事还是不要过问了，玉珠这下也不敢自己上门了，明天早上还是和山子哥一块去吧。

　　第二天吃完饭，玉珠想着昨天的事，早早的和山子穿戴整齐从左边第一家开始拜见。

　　第一家看摸样是个丫鬟来应门的，听了玉珠的来意，看看山子的打扮，知道是有秀才功名的，去回禀了一番，再出来接了糕点，只说主人知了，男主人不在，就不邀他们入内了。

　　第二家，就是昨天传来哭声的地方了，来应门的是个婆子，一脸尖酸刻薄相，看见玉珠和山子不耐烦的道“现在没钱还账，再宽限一段时日。”

　　及至听了玉珠解释才知道误会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接了糕点道“还是你们有心了，上一家，从来到搬走，我就没见过人长啥样。”说着还要邀两人入内一坐。

　　玉珠忙辞了，她可不敢去她们家，并且打定主意以后离她们家远远的。

　　到第三家，出来的是个脸圆圆的妇人，约三十许，开了门，一脸疑惑的问玉珠“你们找谁？”

　　玉珠只道是初来乍到，拜见一番，那妇人一脸看傻子的样子，可能没见过玉珠这样的拿着东西送不相识的人，不过还是笑眯眯的接了糕点，有这送上门的便宜干嘛不占呢？

　　等听到玉珠说要去下一家拜访时，忙道“你们不用去了，那家搬走了，现在没人住。”她可是看在糕点的份上才好心提醒她的。

　　这个巷子就五家住户，既然最后一家没人，倒是省了事了，玉珠看了看手上剩下的那包糕点，也不好意思当着面前这妇人的面再提回去，遂都给了那妇人。那妇人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然手已经伸了过来，接了过去。

　　等山子和玉珠回到家，玉珠蔫蔫的道“山子哥，我觉得我办了件傻事。”她把这当成乡下那些淳朴的大婶了，这一个早上的拜见，算是让玉珠开了眼界。

　　山子也皱眉，这周围都是住的什么人啊，虽然只是妇人，但也可看出家里的礼教，要不是交了租金，他都想搬走了，不过看玉珠低落还是安慰道“无妨，索性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少与他们来往就是了。”

　　等陈叔听了前因后果，再看看两人的脸色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岂能人人都是知礼数的？即便耕读之家也往往会出几个不成器的，何况这市井人家，就这点事你们都放心上，这日子岂有一帆风顺的，端看你们自己的心态罢了，你把它往小了看，那它就是芝麻大点事，你把它往大了看，那就是秤砣千金，别人虽然有问题，你们自己心态首要摆正。”

　　山子和玉珠知道陈叔的意思，逆境炼人，只不过邻里不合心意，他俩就垂头丧气，未免太经不住事了。

　　如此也就撩开手，后玉珠在山子的陪同下在东大街的知名绣庄--锦绣满堂，卖了两幅绣品，一幅国色芳华，绣的是雍容华贵的牡丹，一幅是山居月色，简简单单的色彩，旁边大片留白，配了首诗。

　　那掌柜看了看玉珠的绣品，仔细端详了半天道“你这手苏绣刺法勉强精熟，倒是这色彩搭配的极好，这幅山居月色，绣的倒还罢了，只这上面的字不错，很见风骨。”

　　沉吟了下道“我看你也算小半个行家，两幅都按3两的价格收了”看玉珠似有犹豫，又道“你这虽绣的不错，但幅面小了，只能做个小屏风，我这绣庄在这开了多年了，价格比别处都厚道，再说你这只算半成品，我收了来还要装裱一番。”

　　玉珠心道，这掌柜的莫不是把她当傻子了，她也算绣了这么多年了，刚才也看了他们绣庄摆的绣品，她这两幅放里面实属上乘，转手一幅至少就能赚二两，更不提装裱过的价格，不过她也不好说太多，既然拿来绣庄卖，就知道肯定会被抽成，罢了，也只是换个活钱，以后还是要自己开铺子。

　　玉珠收了银子，出去找山子，他一个男子不耐在那听些针线走法什么的，只在外面等着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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