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年大梦一场

想平心静气地捋一捋杨戬寸心成婚前婚后的种种几乎不太可能，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立场，而且都窥不见全貌。虽然敖寸心的心思全然摆在脸上，不过杨戬心思过于深沉，他的心里独白也无人可知。这里只说几件事，第一件便是两人的定情，那时胆小怕事的西海龙王将三公主赶出龙宫，划清界限，敖寸心才后知后觉自己闯了大祸。杨戬对于这样一个懦弱龙宫宫主是打心里瞧不起的，他手下那群奇形怪状战斗力几乎为零的虾兵蟹将也在杨家二郎那里刷不了什么好感。眼下，只能见一心跟着自己的粉衣小姑娘无依无靠，在家门口泪眼汪汪，梨花带雨，他心中便打定主意为她负责。

        “等治理弱水之后，你若想回西海，杨戬陪你回西海，你若想见爹娘，杨戬陪你见爹娘，三界之内，任你驰骋，只要有杨戬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你。”

        她扑在他怀里，虽然还在流泪，但幸福的柔情却在心里漾开。以敖寸心的角度，自然是看不见杨戬在她扑怀后那个僵直而错愕的眼神，但他迅速反应过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许下了诺言。

        “会管一辈子吗”

        “会。”

        杨戬自问，他那时确实是不懂何为爱情的，或许他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情罢了。初见嫦娥，他纯情少年的模样一览无余，他会注意自己在嫦娥心里的形象，归还白绫时的小心翼翼昭示了他的忐忑。不过未等他搞清楚自己心里那点情愫，便是复仇失败，以及又遇到了对他热情似火的敖寸心。

        都快成亲了，他见到寸心确实是欢喜的，不过有没有爱便是另说了。这里说第几件事，便是二人大婚前，他身着喜服，独自望月，面对温柔的月光，他竟有泪眼婆娑之感，而他望着月亮的那无限痛苦又无限缠绵悱恻的眼神又被寸心看见，两人爆发了千年婚姻的第一次争吵。

        寸心要说清楚，于情于理，杨戬那个回答也确实不清楚。

        后来扔月饼时，已经是成亲几百年之后了，杨戬也同样是在无人之时，苦大仇深，仿佛割舍挚爱般郑重丢掉了那个月饼，后续那个月饼被狗儿捡了，哮天犬感觉主人喜欢嫦娥，所以在西三与杨戬和离后，献宝似的捧出月饼，杨戬那时在感情生活上已是自由身，他并没有否认狗儿的说法。

        说回两人的婚姻，封神之战刚回来，两人在没有什么大的争吵的前提下，也算和谐。后来矛盾渐多，对于敖寸心，尊卑之等刻入骨髓，她劝杨戬向玉帝低头，说玉帝是他的主子，劝他谋官职，不要一辈子窝在灌江口，玉帝老儿于杨戬有灭门之仇，这些劝人的话，倒也切实可见敖公主情商之低了。

        敖寸心满心满眼只有杨戬，成婚前尚有几个姐妹来往，父母宠爱，这下她通通扔到一边不来往了，方寸之间，便只有杨戬一人。两人每一次争吵，她疯了一般打砸摔，全然不顾战神颜面，“我为了你”“你对得起我吗……”““你就是这样报恩的……”“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这些话术是常规操作。

        杨戬并不争辩，也难以冲她发火，后来这些被当成笑料，二郎家的悍妇如何如何被三界津津乐道，心高气傲听调不听宣的二郎勃然大怒，只能堵了偷听墙角的灶神的眼口鼻，割了他的舌头泄恨。治标不治本，玉鼎真人在徒弟家住上几天都战战兢兢，时刻担心徒弟对自己太过殷勤，惹了徒弟媳妇生气。

        杨戬经常望月，只有身披月光时，他才能感到片刻安慰，他曾开天眼查看嫦娥倩影，那时嫦娥正准备沐浴，他连忙关了天眼，已为人夫，却差点望见香艳画面，这种桥段反正是足够暧昧了，对于气血方刚的男性而言，遇上这种桥段的，后续一般还有故事了。

        嫦娥温柔，体贴，柔情似水，识大体，心怀三界，是三界公认的第一美人。这个美不美是很主观层面的事，就像阿泽认为，寸心比嫦娥漂亮，但冰清玉洁的嫦娥仙子显然更受欢迎，追求者暗恋者不计其数。

        后来又有天蓬元帅为嫦娥仙子失态，幸好日日望月的杨戬发现月宫情况不对，解救仙子。杨戬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己眼里不容亵渎的女神却被这样调戏，他对谁都仁至义尽，这件事上却对不起天蓬，天蓬于杨家有大恩，可谁叫他调戏的是嫦娥，杨戬一时让怒火冲昏头脑，在天蓬要被打下凡的空挡，嫦娥都表示了对天蓬的原谅，觉得罚的重了，天蓬却没逃了投了猪胎的命运。杨戬后续看到天蓬元帅的惨状，懊悔不已，对天庭更加寒心。此处，不容置喙的是，强迫女仙是确实下流卑鄙的勾当，然而嫦娥已对天蓬表示原谅，并亲自向玉帝求情，把天蓬五花大绑捆了交给玉帝的确实受恩于天蓬的，怒火中烧的杨戬，这于传统情理上似乎并不妥帖，而后嫦娥与净坛使者义结金兰，一同乘船赏景，二郎神醋意大发对净坛使者大打出手，也就有迹可循了。

        ，杨戬是努力想要拯救过他的婚姻的，比如朝游沧海暮苍梧，比如送花好言相劝啦，他们在最情投意合的日子里，她躺在他的怀抱里问他，“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他说，“好。”

        这些平静的日子只是昙花一现，掩盖不了他们观点的严重分歧，他们本不该是一路人。在所有的杨家人眼里，她愚蠢，粗鄙，虚荣，自私自利，完全配不上心怀三界的杨戬。寸心似乎意识不到这些。

        寸心愈发善妒，她恨嫦娥，恨杨戬不去做官，她是个短视的人，不知道这样只会将心爱之人越推越远。

        寸心几乎没有离开过杨府，杨戬负气打猎出走的时间里，她都望眼欲穿地等，她没什么事干，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帮衬的人，只有等杨戬，眼巴巴地等杨戬。寸心始终怀疑杨戬思恋嫦娥，厌恶哮天犬缠着杨戬不让他们过二人世界，想让他去天庭做官，自己也便跟着尊贵起来。每次敖寸心尖叫着打砸摔杨府的一切时，女人的哭诉声不绝于耳，直刺耳膜，杨戬就去打猎除妖，和梅山兄弟住在一起，等到敖寸心把杨戬撵出了西厢房，两人夫妻间最后的温存也没有了。

        另一件事就是扔小玉，我们无从得知这一千年西三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当初在弱水中拼命救人的敖寸心，看着这个丈夫的“私生女”，心里生出无限的怨念和歹毒的恨意来，她抱着小玉，扔到了某个不知名的深山老林里。所幸小玉被姥姥救走，后来和沉香成了一番姻缘，仍是佳话。

        当愤懑的杨戬狠狠掐住寸心的脖子时，他内心同样痛苦，于是他答应王母的条件，只求从婚姻中解脱，后来四公主又来劝和，杨戬拿着寸心第一次救他时用的白缦坐了一夜，答应再给寸心一次机会其实杨戬对寸心也非全然无情了，在寸心砸了他最宝贝的，母亲瑶姬亲手做的代表一家人的玉石风铃后，她泪流满面地冲他喊出：“你折磨了我整整一千年!”，杨戬那时还听了四公主的劝和，答应再给寸心一个机会。

        寸心却提剑刺杀嫦娥，“主人，她疯了。”哮天犬说道，杨戬救下了嫦娥，她，居然相杀嫦娥!他的嫦娥，他唯一的安慰!于是他最终并接下了和离的圣旨。

        嫦娥曾劝寸心改嫁，仙子是一片好心。毕竟这桩婚姻已成了三界笑柄，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有所耳闻，可惜也许她听漏了敖寸心最讨厌月亮的片段，这下劝她改嫁，已经歇斯底里的西三居然冲上月宫刺杀嫦娥。

        也许嫦娥更应该明哲保身，不过她一向都是仗义执言的主，这三界间的所有大事，毫无例外地，她都说了话，站在多数人的一边。

        二郎神将杨府搬到九重天之上时，最宽慰的莫过于靠近了自己的月亮。为了感谢王母救他脱离婚姻苦海，他违心承认母亲瑶姬私配凡人是错的，这却令嫦娥对他大失所望。

        “杨戬，你是为了爱才娶三公主的吗？”

        面对心上人的询问，杨戬回答，“不是，我不是为了爱才娶寸心，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捡到嫦娥的耳环后，最庄严威武的司法天神忘情地凝望它许久。

        幻境里，大红嫁妆，喜烛高照，他揭开新娘的盖头，身着凤冠霞帔的人是娇羞的嫦娥。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也是他最深处的欲。这一点欲，昭示了他为英雄，却永远无法为圣。

        这一千年就说到这里，不然我们的主人公阿泽的出场频率未免太低。竖旗为妖和月光宣言会在后续情节里穿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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