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缱卷忆前尘

她不屑地笑着，眼角却藏着泪滴。眼眸如水流动，她是朵很美的梨花，像是被仙灵的水雕琢过的樱羽。她一身单薄的轻纱衣段，分明着的是秋装，站在风雪里显得单薄，脆弱，又是一个他动根手指就可以死去的卑微生命。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与她十步之远，传来的声音却空茫得像几里之外，现在依旧记得那个声音曼妙悦耳。故称这少年是谪仙…

        寒雪沁透蓦然心，雪色满照轻锦衣。

        不知少年何处仙，满城樱羽花开遍。

        “嫣宁。”她静静的回答，稚嫩孩提的声音，轻柔，酥心。她本就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而已…身旁的剑还未远离，她却依然直直地望着那个面冠如玉的少年…

        “嫣宁…”他轻吟着，他却笑了，唇边勾起的笑意纯澈美丽，刺眼无暇…

        她不知他笑的是什么，直到多年后，想起，她却还是未能懂。

        “姓什么？”他一言再问，星眸则是望着凌府半明半灭的灯。

        明明灭灭，记忆也无法重生，那盏凌府的灯从此没有再亮起来过，只是嫣宁偶尔想起来时，会偷偷地瞒着他，回凌瑟的府宅点起它，至少那是一个家，曾经有着家人气息的家，尽管没有谁将她当做家人。

        “凌。”她迟疑的说，小小的她隐约知道来人是来杀人的，而且只要是凌家的每一人。

        她不曾被爹，二娘承认过，她是凌家的孩子。

        雪夜，出生之夜，她变成了众人眼中的煞星，娘因生她的时候，死了。

        人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她的娘亲，她没有见过娘亲的模样，只在爹的书房看过一眼，那长幅画卷，一个足以倾城的女子…

        他爹太恨她，娘去世不久，爹就娶了二娘，二娘虽待她不薄，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优先的也总会是嫣静。

        也有人说，自从她出生来，凌府就开始不停得发生灾祸，不是生意上出问题，就是朝廷上的麻烦，好几次差点闹得满门抄斩，按理来说一个小小的普通地方的官户应该似与远在天边的帝都朝廷搭不上关系，可是这关系还是牵连上了…

        到如今，凌府已经落得和满门抄斩之境已没有区别了…

        所以，爹，二娘知道今夜无可避免，就离开了。也显然，没有想过带离她这颗煞星，这正是他们避开厄运翻身最好的机会啊…

        “哦，是凌家的人，他们怎么不带你走…”少年轻笑得不经意，视线转移到她的静若梨花的脸上，纷雪将她的小脸冻得通红，雪似柳絮轻扬，如琼花般珍贵，雪更似梨花的静然。

        她没有回答。

        说出那个“凌”字的目的太明显，她不过想死。这世上已没有亲人，爹娘都离她而去，不会再回头了，这风雨尽染的八年来也不曾得到什么关爱，看着静儿与爹娘的样子很开心，倒忽然觉得自己真得不是凌府的人。

        她也不过一个孩子，居然已懂被遗弃，被厌恶的寂寞是何种滋味。

        那群人马从凌府里出来，因为府里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杀的了…

        那群人唤这如仙的少年，叫：“少主。”

        她也没有想过，后来她唤了他五年的少主，却仍然不知这少主到底是作何…

        很可笑吧？可是世上有些事情更加可笑…

        少年拂袖，向她走来，白衣锦袍出尘，袖口镶了大朵大朵金莲花，迷幻了人的眼眸，那一种感觉叫做美。

        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能镶如此大多金莲的，绣工也绝伦，她也只有在偷偷去外面逛的一些衣坊的册子上看到过，除了富人家，普通人家是不会有这种福气，更没有这种能耐的…

        他和她的距离有十步之遥，变成了两步之距，少年伸手抚上了她的发丝，淡漠无绪得朝弄道：“没有想到凌家，还有你这样的孩子…”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转而一句不是询问的命令道下，伸手揽腰，便将小小的她轻易的横抱在怀中，少年的力气已经很大，回想起来，若是她小时懂得武力，该是会明白，眼前少年人绝非一般习武之人…

        触及久了皓雪的冰寒，这忽如其来的体温，似有暖风拂过她的心房，如此的温暖，多久了，有多久，不知温暖是何滋味了，涌上心头的莫名滋味就是它了吧？多久没有被这样抱着了，打她小时会走路的时候起，就没有这样与人亲密接触过了，那些人怕她，说她是个煞星，会给他们带来不幸。

        如此近着他的侧脸，却愈发觉得他要比刚开始看到的还要俊逸。

        嫣宁躺在少年的怀中，像个一碰似乎就会碎却的瓷娃娃，累了，闭上眼睛，不语，心底空然，眼角竟然有温热的清液体不自觉得随着白皙的小脸流了下来。

        那年她八岁，少年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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