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访
连刀带鞘从她手中脱出的一霎那,乐轻青第一次生发出畅快之感,尤其是柳琀和荧心的惊呼声,无比悦耳,可惜没有让易捷看到,如果他也在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莫名其妙地结婚,莫名其妙地离婚。
恨他?这是个伪命题。是郡主一念执着要嫁给他,若是有天郡主魂归此身,不知道会不会还要怨自己怎么跟易捷和离了?如果郡主也有着记忆的话,是会觉得无可奈何,还是会怨自己小不忍乱其大谋,毕竟郡主是喜欢易捷的,爱本就是不平等的,为所爱之人牺牲不才更显得爱的珍贵?
去她的郡主,现在是她乐轻青满心的伤痕。再说,是郡主就能受得了易家无人道无人情的家规了吗?是郡主就能对易捷的无情冷酷忽略不计了吗?依着郡主的脾气,只怕早就把易家闹得天翻地覆,早就跟易捷恩断义绝,是她让郡主看清了这个“如意郎君”的真面目替她受了这段苦楚。
上车的时候荧心好似看到山上有人,不过这么大的雪,除了他们之外怎么可能还有别人,一定是她看花眼了,荧心把车侧的帘子放下转回身来。
“刚才在外面柳琀跟你说什么了?”乐轻青问道。
“柳琀说,和离乃是大事,须得告知双亲,得准后于祠堂拜祖,请当初做大媒的媒人见证,才能算是和离,一纸和离书恐怕不能代表什么。”
离个婚还这么多事,乐轻青无所谓道:“他定然会办好的。”
“郡主外……”柳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算了,我还是先叫你郡主吧,你跟阿捷就真的没有和解的余地了吗?”
没想到说个悄悄话还被听到了,乐轻青也不尴尬,回道:“和解?为什么要和解?和离不挺好的吗?”
柳琀没了声音,马车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和解?他有过想要和解的意思吗?那样冷漠高高在上,他要的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是一个能够甘愿为他卑微到尘埃里哪怕丧失尊严都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她要的,自由、平等?这种高级词汇是奢望,可至少也该有理解和关怀吧。易家是给人束缚感,易捷则让她浑身上下都压抑着。如果他对她好一些,她也可以为他牺牲一下,但却绝不是被迫屈从,他本来是有机会得到她的爱慕,得到她的奉献,可他……,是他一手摧毁了她对他的盼望,而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粉丝。
不久之后,马车停了下来。此处还有一段路才是滇王府,不知道为何停在此处,柳琀掀帘子,指着前方要她们自己看。
是长公主的舆轿,自从半年前她未能出席国宴,就一直在易家一亩三分地待着,南野絮、长公主于她就像是一阵浮烟般飘然而逝。那舆轿在慢慢向他们靠近,这一路过来,街上只有几个清扫街上积雪的人在忙碌,而此时,如一片红潮般,那舆轿所过之处,这片红潮先一步移动将白雪铲尽,他们紧密配合,那些抬轿少年们身着嫩红鲜绿的艳衣,让人有一种□□已然到来的错觉。
“大清早的,长公主这是刚从哪里回来?”柳琀一只手摸着下巴疑问,一回头,荧心和郡主的身影已经不见,再一看,两人已经走了很远。
柳琀追过去,“你们去哪儿?滇王府在那边。”
不理柳琀的指路,荧心道:“多谢柳公子此番相送,日后滇王府必有重谢。”
柳琀愣了一愣,就在他发愣的空当,乐轻青和荧心又走出一段距离。
“就算是跟阿捷和离,也不用跟我见外嘛,何况……”柳琀喊着跑过去,终于快要追到时脚底一滑,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里。
荧心把他像提小鸡似的提起来,柳琀却满目惊喜道:“我就知道……”
“打住!是郡主要我来的。”荧心说完便走。
“你们,”柳琀去拉荧心,荧心怒目以对,瞪得柳琀不敢再伸手,试着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滇王府?现在大雪封路,估计三五天内是不可能,过了这三五天冰雪消融,又正是道路结冰的时候,所以十天半个月是不可……”
乐轻青一皱眉头,荧心将柳琀的话扼杀在他喉头里。
柳琀说的对,就算她现在离心似箭还是要看天时地利如何,“让他说完。”
柳琀活动活动腮帮子,“我的意思是,郡主不妨在京都待上个把月,正好暮春三月时候踏春上路,一路繁花似锦看遍也不枉此趟京都之行。”
大半年的身心折磨到最后赚回的是春红柳绿的一路风景,在路途中还可以感叹一下时光荏苒,人生无常,如果写一部纯情小说,这个结尾倒还挺符合小资情调。
“不瞒你们说,刚过完年,家里大事小情都不敢让我插手,所以,这段时间我是最消闲的,你们一定需要个向导吧。”柳琀拍着胸脯道:“我是最佳人选!”
“为什么不敢让你插手?”
柳琀怔了一怔,解释道:“年里忌讳多,琐事也多,我记不住,就躲得远远的。”
让柳琀这么一说,乐轻青忽然意识到易家就没有这些忌讳,按理说易家那样条理明细的家规,为什么对过年过节就没有什么说及。如今想来,易家最多的限制是对人行动,有种活生生要将人困死在家里的感觉,甚至包括易捷也是被限制行动,柳琀说他经常偷跑出去,被发现后关在轻言阁里就是证据。
想这些干什么?他家闭门造车是有资本的,毕竟两代太傅积累下的底蕴,那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高度。至于心理健全,塑造什么样的三观,这还不是社会需求不一样,所需要的也不一样吗?在这个时空里,如果她把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大家只会觉得是她心理扭曲。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荧心见郡主正出神地想着什么,怕柳琀就此无赖到底,骂道:“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最佳人选?要不是你跟郡主提鸳……”
没用荧心说下去,柳琀的脸已经红了一大片,他本来就有点女孩气,这时候一双眼睛垂下去看着乐轻青,那件事情他一直很自责,只是因为他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郡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荧心提醒他不要提那件事情,所以一直没有解释的机会。
“其实,那天阿捷抱你回去时候,我还以为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你可能也知道,阿捷那个人有点洁癖,那天你醉成那个样子,他居然一点都没生气还亲手抱着你。你别觉得他是做给人看的,他那个人很倔,长公主几次三番地帮他,他如果能稍微假以辞色点,在京城里许多事情都会好办些。所以,那次我真以为是你和他培养感情的良好契机,也是真的不知道阿捷居然会对你施罚。而且还是出言不逊这种名头,要知道他以前每每提到轻言阁都恨之入骨,把轻言阁比作牢笼,有次喝醉酒,还说自己再也不要回家了,你说的那些话比起他说的那些都算不了什么。”柳琀说着,声线有些拖沓显得软绵绵的让人觉得矫情可又情意真切。
乐轻青哼笑了一声,“柳琀,你可真不了解他,他就是做给人看的。是啊,以前他被人束缚的时候,自然是恨之入骨,而如今,他也可以禁锢别人了,当然就另当别论。”
柳琀愣着,他也这样想过,可是从郡主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乐轻青又道:“如果你真要给我们做向导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否则,我宁愿找一个不认识的人随便走走瞧瞧。”
柳琀被她的眼神惊了一下,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郡主眼中看到,而他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因为郡主总是一个人望着天看着远处放空发呆,再则他与荧心的接触居多,渐渐的对于郡主的神色也就习以为常,而刚才她看着自己,话语很淡然的出口,他才意识到,这是阿捷常常看人的目光,是一种很淡然的神色,淡然到你会感觉不到他是在看着你,而当你感觉到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会忽然滑走。
现在她的目光便已经滑走,柳琀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没有看他,但他知道她看到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去哪儿?”
乐轻青轻轻笑了笑,看向荧心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鸳鸯楼。”
答应过,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郡主居然还记得,荧心讷讷地点了点头,却觉得郡主说起那个地方时笑得有些诡异。
“好!上一次……”
“啊!”柳琀低呼了一声。
荧心心想踹的就是你,嘴里没把门的,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柳琀闭上了嘴,去把马车调回来。
乐轻青道:“上一次太仓促了,这一次,我们要好好玩。”
荧心张口结舌,乐轻青纤指一抬把她下巴向上合住,与她擦身过去。
“郡主。”
马车嗒嗒而来,乐轻青边走着,眺望了一眼远处的长公主府,足以覆山的银装对这高墙瓦楼却无能为力,又看经红潮洗得一尘不染的街道,有长公主这样的邻家,滇王府可省了一笔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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