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浅算
乌图丽伸手将头上的布巾裹紧后，才平静地道：“若是前面没有人蛰伏的话，林间时不时会有鸟飞出，甚至还会有各种鸟啼，是这个原因吧？”
她侧头看了一眼徐书辞，心中感慨此人太过敏锐，扪心自问，她和小梨是绝对没办法注意到这些的。
小梨恍然大悟，顿了片刻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乌图丽也在思考，她们两个女子加一个伤患，若前面埋伏的是之前遇到过的那种五大三粗气势唬人实则没几分真本事的山匪还好，她们倒说不定还真有办法顺顺利利地过去。
可若是那群来追杀这公子的狸单人的话，那她们今日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安稳地过路之法，更何况，她们就算不过去，这群狸单人也会咬着她们不放的，不对，准确来说，是他。
那边徐书辞也在思索着，他眉头紧蹙，本就白净的皮肤因为伤势原因，越发苍白得很，半晌，他轻启薄唇道：“你们转身，往来时的路回走，我往前去。”
小梨一听，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对啊，那林中的人是你的仇家，而我们是无辜的啊！小姐，我们走吧。”
听着小梨轻快地语气，乌图丽扶额叹息，“小梨，就算不是我们的仇家，我们救了这位公子，那些人会放过我们？再说了，纵使我们掉头走了，留公子一人去挡，他能挡得住吗？”
小梨转瞬间脸又垮了下来，她愤愤地瞪了徐书辞一眼，都怪他，否则她和小姐早就到琅州了，唉，昨天就该趁着他昏迷时，将他留在顾大夫家养伤，这样她们就再无瓜葛了，也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徐书辞听到乌图丽的话，忍不住挑起了眉，他偏头审视了一眼乌图丽，心中暗道：这女子倒是脑子清醒又灵敏，几息间就想清楚了这些环节，倒着实让他高看一眼。
这边三人还在原地矗立着，那边林间就传出了响动，一阵马蹄声扬起，瞬息间就闯入了三人的视线。
乌图丽抿紧嘴角，握紧手中的匕首和手臂上的袖箭，她侧头看了一眼小梨。
小梨刚好目光也往乌图丽这边扫来，她眼神坚定地看着乌图丽，轻声道：“小姐，小梨会保护你！”
徐书辞则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群向他们冲来的人，他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一群宵小，可惜自己的剑丢了，要不然今日定不会让这些老鼠好过，不过没关系，没有剑，他依旧能他们后悔追了过来。
那边狸单人策着马靠近三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隔着几步的距离，有一鹰鼻鹞眼的男人策马立于最前，他表情阴鸷无比，声音粗噶地冲着徐书辞喊道：“小将军，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了琅州呢？啧，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就说过嘛，蹲守在你必经之路上比沿着那河道岔生的水流去找寻更有用。你们看，我们这不就守到了吗？”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他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狸单人，仿佛想要获得他们的认同，停顿片刻后他又对着徐书辞道：“徐书辞，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守株待兔吧？我林子里还布置了陷阱等着你呢，可惜用不上了。”略有几分遗憾的语气。
徐书辞冷笑出声，“你们那如豆子大小的脑子就是拿来思考这些阴谋诡计了吧？所以才次次都败给北尧，无论北尧哪个州，你们都攻破不了。”
那男人听到徐书辞的话，被戳到了心头的痛点，他气地咬牙切齿，“徐书辞，你这张嘴是真的惹人烦，今天我阿鹿桓穆泽一定要撕烂它！”阿鹿桓穆泽恶狠狠地叫嚣着。
乌图丽站在徐书辞身侧，听着他口舌犀利的斥辱这些狸单人，忍不住在心中扶额叹息：难怪不得这些狸单人死咬着他不放
她又听得那个男人喊出徐书辞的名字，不免在脑中回忆着，徐书辞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过，不过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阿鹿桓穆泽将手一扬，口中下令，“给我放箭，射死这个臭小子！”
徐书辞却在他手落下前开口道：“等等，你们狸单崇尚羟鸟，而羟鸟神子所诞下的神言中说过‘不伤无辜弱女与稚童’，你们可遵守？”
阿鹿桓穆泽咧着嘴角狞笑出声，他收了手势，开口道：“徐书辞，没想到你一个中原人，还这么了解吾族的神物，对，羟鸟神子确实说过这话。怎么？你想要我放过你身后那两个女人？”
徐书辞点头，他左手臂背在身后，手指微曲，起了一个手势，拇指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骨间移动着……
站在他身侧的乌图丽看到了他的动作，她心中疑惑，他这是在干什么？
阿鹿桓穆泽看到徐书辞点头，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意，他又看着徐书辞脸色苍白病怏怏伤重的模样，心中越发地肯定自己今天能摘下徐书辞的人头，整个人便放松下来，生出和徐书辞说话的兴趣，“徐书辞，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遵守羟鸟神子的话呢？”
徐书辞背后的手势一停，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神情，扬起嘴角笑了笑，“你们狸单人生下来不就是信奉着羟鸟神吗？难道你不是狸单人？”
阿鹿桓穆泽闻言，亮出自己手臂上的羟鸟图腾，“徐书辞，看你对我们狸单这么了解，要不然你来狸单吧？我们的王可比你们那老态龙钟又畏缩胆小的皇帝强啊！加入了狸单，凭你的本事，大将军之名还不是手到擒来。”
徐书辞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但想到刚才自己卜出的卦，就生生克制住了，他认真地问道：“噢？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可听说你们那位库里宿乐是狸单最英勇的将军啊，你觉得我比他还强？”
听到库里宿乐的名字，阿鹿桓穆泽嗤笑出声，他鼻息轻哼一声，“他算个屁，要不是因为他那个祸水姐姐迷惑了我们的王，就凭他一个奴生子，这辈子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徐书辞微微点头，原来这阿鹿桓穆泽还是他们狸单的贵族之子，看来这次那位贵族出身的大将军徒何西里是下了血本想要他徐书辞的人头啊，只可惜，就算是徒何西里亲自带着人来，都杀不了他徐书辞啊！
徐书辞冷肃地对着阿鹿桓穆泽道：“可惜，我才不想和你们这群阴沟蛆虫共事一主，北尧也很不错啊，欢迎你们来投诚。”
阿鹿桓穆泽听见这话，瞬间怒意上涌，他怒目切齿地看着徐书辞，“好，徐书辞，既然你找死，我就不和你费时间了，早日送你去见贺赖亚昆，祭奠他的亡魂。”
乌图丽看着阿鹿桓穆泽被徐书辞三言两语又激起了怒火，而阿鹿桓穆泽又举起手势，准备下令让身边跟着的人放箭射死徐书辞。
她侧头去看了一眼徐书辞，心中便没有了丝毫畏惧，实在是他脸上那副稳操胜券的表情让她生不出一丝害怕。
徐书辞感受到乌图丽的目光，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他眼中带着几分安抚的神色，随后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口中舌尖微曲，发出一声响亮的哨声。
不过几息间的事情，上一刻还在气急败坏的阿鹿桓穆泽就突然感受到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他还未转头看去，下一刻就被一只箭矢狠狠贯穿了咽喉，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话语都在口中戛然而止了。
他缓慢地垂眸，看到了那锋利中带着鲜血的箭头，阿鹿桓穆泽想要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脖子，身体却瞬间没了力气，整个人轰然从马上坠落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箭羽从后面的林子里射出来，且箭无虚发，每一只箭都尽职尽责的带走了一个狸单人的命，根本不需要人再上前补刀。
狸单人的痛嚎声此起彼伏地响彻在耳边，徐书辞嘴边噙着自在地笑容，他转了转脖子，舒缓了一下颈骨，口中又发出清亮的哨声，他抬起右臂，等着吃鱼落下来。
哨声落，那只不久前就在天空中盘旋着的白尾金雕俯冲而来，它轻盈地落在了徐书辞的右肩上。
狸单的人马本就分成了两队，一队在沿着河道搜寻徐书辞，一队则驾着马提前来到这回琅州必经之路上的林中蹲守着，如今不过几箭的功夫，这些狸单人就尽数被射杀了。
一人纵着马从林子里出来，径直来到徐书辞身前，他翻身下马，半跪在徐书辞面前，“属下救援来迟，主子可还好？”
常离行了礼后，就站起身，提步走到徐书辞身边，他脸色很不好，毕竟若是自己晚来了半刻，那自家主子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徐书辞摆了摆手，“前几天被他们追杀的时候受了些伤，今天倒还好，那阿鹿桓穆泽被我拖延了时间，还没来得及动手。”
常离听到徐书辞受伤，脸色一白，“主子您受伤了？那我们快回琅州，别耽搁了。”
而一旁的乌图丽和小梨则还完全沉浸在这转瞬间就局势反转的情况中，她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狸单人就全没了，这将小梨震惊地双眼微睁，她抬头看了一眼常离，目光中带着崇拜。
徐书辞侧头看向乌图丽，“两位姑娘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乌图丽也抬眼看了看他，那双狐狸眸子中透出几分平静，她还未开口说话，一边的小梨就蹦了过来，攀着乌图丽的手臂道：“我们一起吧！”
乌图丽转头，错愕地看着小梨，心中诧异，她昨天晚上不是还看不惯徐书辞吗，怎么今天就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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