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素音姑娘 上

　　

　　红袖道：“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李穆竹晃了晃脑袋，“单就看这两位吴老爷的住处，便可看得出，这位吴家大老爷，虽然身为兄长，无论是从住处的大小还是摆设的用品，都是比之吴老爷欠上几分，虽说吴家大部分产业都是吴老爷挣下的，到了吴志仲这一代，到未必甘心。”

　　绿婉点头，“的确，如果说吴老爷真心心疼周瑾，依仗周瑾，那么如果杀了他，或许对吴老爷是一个打击。”

　　李穆竹哈哈笑道：“如若真的想打击吴老爷，何必弄死周瑾，直接弄死他亲儿子不是更好？”

　　红袖阴沉着脸，一双秀眉几乎拧在了一处，“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家跟金家可不同，在苏州咱们有刺史大人作依靠，在这里可完全要靠自己，还是小心为好，不要招惹事端的好。”

　　绿婉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几个人正说着，吴家派来照顾他们的那个下人跑过来敲门，“李神医，闪拳门的华堂主想请几位，尤其是小少爷去给说说周管事遇害时的情况。”

　　他们离开吴老爷处的时候，正好闪拳门的人到了，为首的就是周瑾和吴志叔的师父华有千，华有千带着几个徒弟，本为是为了吴志叔的婚礼而来，没想到来的路上，已经听闻了周瑾遇害一事，华有千大惊，快马加鞭赶到吴家，知道凶手尚未归案，跟吴志叔了解了情况，反复讨论终不得头绪，就提出要找当时也在场的金潜再问一问。

　　绿婉听闻后怒道：“还有完没完了？”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绿婉继续骂道：“我们家小公子如此年少，遇到此等事情已经是惊魂未定，还强忍着惧意一遍遍的回忆当时的可怖景况，给吴少管事讲一遍，给县老爷讲一遍，给吴公子讲一遍，这回还要给什么堂主讲？还有完没完？那些可怖之事，还要我们家小少爷回忆几遍，换作你们家孩子，可舍得这样作贱？”

　　李穆竹佯装训斥道，“绿婉，太无理了！你跟人家发什么脾气，也不过是听上面吩咐行事。”

　　转头对那来报的下人道：“李某管束不严，家里的丫头都脾气大，还请见谅。小徒年少，实在不易反复回想当日之事，还是由我去与华堂主说一说吧。”

　　这边闹着，金潜那边也听了声音跟着雪梅出来，“师父，还是我跟您去吧。”

　　李穆竹一摆手，“不必了，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些事就由为师来处理。”

　　李穆竹带着绿婉和红袖到了前厅，彼此介绍后看了座，李穆竹拱手道：“久仰华堂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绿婉暗自腹诽：什么久仰啊，还不是前两天我才告诉你的。

　　华有千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身形很是精壮，此刻神色却十分凝重，“李神医客气了，可否请令徒出来，让我等询问一下小徒周瑾遇害当时情形？”

　　李穆竹一拱手，“华堂主有所不知，小徒眼盲，当日虽在现场，却并不能了解当时情况，况且小徒尚年少，发生此事本已受了惊吓，又反复向吴府管事、本县老爷及吴公子反复讲述了多次当时的情形，每每忆起当日之事，定然又受一次惊吓，实在无法再向华堂主亲子言明了。李某虽然当时未在周兄遇害之处，却也反复听小徒讲了三次，华堂主有什么想了解的，问李某便是。”

　　华有千略做迟疑，他身后一眉清目秀的女徒弟则急道：“既然你不在现场，问你如何问得清？”

　　李穆竹略略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冷然道：“姑娘又没问过，如何知道问不清？”

　　那姑娘白了李穆竹一眼：“嗯，说什么神医，连自己的徒弟是个瞎子都治不好，恐怕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素音，休得无理。”华有千轻声喝住那姑娘。

　　李穆竹微微一笑，“小徒拜我为师，也不过这十日之事，他父亲金保镖局的金展鹏与李某交好，故此把潜儿交给在下，一方面是拜师，另一方面也希望可以治愈潜儿的眼疾，李某确实技艺不精，无法在这十日之内治好潜儿多年的眼疾。”

　　金保镖局到底是一块金字招牌，虽然与闪拳门没什么来往，可是华有千也不想与之结怨，况且李穆竹也算言之有理，只得请李穆竹把当日金潜所知的情形复述一遍。

　　其实当时事情发生的极快，金潜又目不能视，所以能提供的线索极为有限。可是奇的是，当时天已微微放亮，客栈当日又是住满了吴家的人，许多人已经起来走动，客栈里人来人往，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可疑人等，这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躲过所有人的眼睛呢？

　　关于那生油的味道，吴志叔已派人去查，却还没有消息回来。

　　众人再次反复讨论，仍是毫无头绪。

　　华有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究竟是何人要对瑾儿下此毒手，难道真的就不得而知吗？”

　　李穆竹道：“我们与周兄不过相识一晚，对周兄也不甚了解，几位与周兄交之甚深，不知周兄可有什么仇家？”

　　华有千道：“周瑾素来行事谨慎，向来不与人结怨。”

　　李穆竹又问：“那么……能否是与贵门有关，或者与吴家有关呢？”

　　华有千皱眉道：“闪拳门在江湖这么多年，要说一个仇家没有也不可能，可是瑾儿不过是在下的小徒，近年来也离开门内回了吴家，就算与本门有仇，也不至于找到他。”

　　吴志叔也沉思道：“这件事我们也反复思量过，假若真与吴家结怨，瑾兄他到底也只是我爹的养子，何必对他出此毒手呢？”

　　总之说来说去，这个周瑾可以说是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李穆竹更问：“周兄既然拜在华堂主门下多年，想来是身手了得，能一下子使其毙命又取走他头颅，想来也是位高手，李某对江湖上事所知不多，诸位却应该知晓，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武功可以做到吧？”

　　在场的几人听了此话，却突然好像被掐住了脖子，谁都没有再言一句，周瑾武功在闪拳门内虽然称不上顶尖，但是与他交手让他一招不发就毙命的人，在这江湖之上应该也为数不多吧！

　　*****

　　吴家虽然不想停办了婚事，可仍是在一处较为偏远的院落为周瑾搭了灵棚。

　　晚饭过后，李穆竹与章保辰等一行人一同去周瑾的灵棚拜祭。

　　听说闪拳门的人，才刚刚离开。

　　一行人一进院子，就听到院里传来细细的女子的哭声。

　　站在灵棚哭泣的，正是今天站在华有千身后，名叫素音的姑娘。

　　她看到李穆竹一行人进来，擦了擦眼泪，站到一旁，李穆竹向她拱手道：“可是素音姑娘？”

　　那姑娘微微回拜了一下，也不多言，李穆竹一行人就上了香，还让金潜给磕了头，随后就打算离开。那位叫素音的姑娘却突然拦住他们：“这位叫金潜的小公子，可是那日我师兄遇害时正在当场的吗？”

　　金潜没回答，李穆竹只好回道：“正是小徒。”

　　素音姑娘上前对金潜问道：“我师兄死得不明不白，我作为师妹心下实在焦急，还请小公子能为我描述一下当日的情况。”

　　李穆竹听她这么说，有些不悦的微微皱了下眉，还未待他开口，绿婉已经上前，她眯着眼，扬着头，把下巴对着那素音姑娘：“这位姑娘好生无理，今天我家公子在正厅之上，已经把那日的情形讲得清清楚楚、毫无遗漏，姑娘又何必反复纠缠。”

　　这位素音姑娘也不示弱，“你家公子又不在当场，如何知道并未遗漏？”

　　绿婉怒道：“吴家少管事询问一遍，县衙老爷询问一遍，吴家公子又询问一遍，每一次都反反复复仔细询问，诸多细节也都询问清楚，别说公子，我也背得下来了，何必一直纠缠我家小公子？”

　　素音只当她是一般的小丫鬟，仗着主人宠爱竟不顾礼数至如此，自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叫了一声：“你走开！”养仗着闪拳门步伐灵巧快速，闪过绿婉，去拉金潜，“小公子，我请你……”

　　却不想绿婉这个小丫鬟也非寻常之辈，竟然在她闪动的身法之下还能一下子拦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姑娘，我们也是吴府请来的客人，并非吴府的犯人，是为了给吴老爷诊病才留在此地的，假如此地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的话，我们也没必要留在此处受人欺负！”

　　孙素音见自己的身法竟然被这个小丫鬟拦住，心中自是不服，手一转想把绿婉推开，绿婉笑道：“早就听说闪拳门身法神速，一直想领教领教。”

　　说着，两个姑娘竟动起手来，李穆竹也不拦着绿婉，只是拉着金潜站到一边看起了热闹，一侧嘴角微微上杨，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说：“哎，绿婉这个丫头啊，我平日里不愿管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起来，以后你要是跟着为师，就交给你管教她，要是能把她调*教得如雪梅那般规矩便好了。你可听得到她们动手的声音？”

　　金潜答道：“听得到衣衫游动之声。”

　　李穆竹继续笑道：“我家这个绿婉啊，身手可是和她的脾气一样的快，你猜猜看，她可打得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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