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有什么不对吗小娘？”徐非凡一脸正经地问。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凌牧然终于克制不住，捶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小娘！夏小娘！”
夏叶恼恨地推了他两三下，他还是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不停笑。夏叶拿他没办法，再看其他几个人，柳蔡赵晓燕彭老大，都低着脑袋憋着笑，就连颜绍之，都垂首喝茶，茶杯后面的嘴角向上弯起。
夏叶抱歉地看徐非凡，却发现徐非凡并没有不自在，似乎只是他讲了个逗大家开心的笑话，搭了搭颜绍之的肩膀就笑着说：“各位别介意，我和你们颜老师都出生在南方，偶尔有几个字咬不准。”
颜绍之放下茶杯就推开他的手，扬眉：“不要把我搭进来，我没你这毛病。”
“那还不是因为你出国早，摆脱了环境的熏陶？”徐非凡双手抱胸，眉眼弯弯地对众人说道，“别看你们颜老师一副严肃的样子，他也有小名，小时候我们都发不准他那文绉绉的‘之’，喊他勺子。”
勺子？
夏叶一听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颜勺子？好可爱的名字……
“徐总监，原来你和颜老师从小就认识啊？”
“当然，幼儿园就认识了。”
徐非凡这一出，让餐桌上的气氛瞬时一片和谐，之前的拘谨和紧张都没有了，再加上他平和的态度和幽默的言辞，饭桌上再也没有冷场的迹象，等菜上来，就更热闹了。
“徐总监，当年你也是从小助理开始做起的吗？每天被呼来换取还老挨骂，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徐总监，你是工作第几年开始设计整盘作品呢？第一次有没有很忐忑？”
“徐总监，听说你们辛雨的老板是个模特出身的大美人，外界都看不出年龄的，你透露透露呗？”
气氛一和谐，话题也越来越随意。夏叶对徐非凡的认知非常官方，那些八卦都没参与过，所以不太搭得上话，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借口去洗手间，溜出去打算买单。
“您那桌已经买过单了呢小姐。”服务生客气地回答。
夏叶窘然地回去。看来颜绍之和她的想法一样，早点来，点好菜买好单，带上徐非凡或许也跟他喊上其他几个人的目的一样，避免冷场尴尬？
落座之后夏叶偷偷看了颜绍之好几眼。徐非凡回来之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但他并没有心不在焉，餐桌上的对话都在认真地听，有人问他问题他也会回答，态度平淡却不冷淡，回答简短却不敷衍。
真是个有教养的大、好、人啊。
“犯花痴了？”凌牧然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夏叶一个眼刀过去，哪只眼睛看到她花痴了？
“夏同学。”颜绍之突然喊她。
夏叶心头一抖，连忙收敛了狰狞的表情，拉开笑脸看过去：“颜老师，什么事？”
“你脖子上的项链……”颜绍之的眼神在她的脸和脖子之间徘徊了会儿，接着说，“很特别。”
夏叶一愣。
她的项链？怎么突然说起她的项链了？转而想起颜绍之曾经以珠宝设计扬名，对这些饰品类的东西会注意也很正常。
“就是很常见的绿幽灵吊坠啦。”夏叶笑着回答，“听说颜老师做服装之前就是做珠宝设计的？对这个应该不陌生吧？”
颜绍之又在她的脸和脖子上扫了扫，淡淡然地收回眼神：“是不陌生。”
夏叶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抓了抓脑袋，低头吃饭。没一会儿，颜绍之居然又开口了：“你很喜欢这条项链？”
呃……
夏叶又一个愣怔，难道国外没有绿幽灵？不可能啊……那颜老师是看上她的项链了？
那可不行！
夏叶下意识就抓住了那粒冰凉的吊坠，不过还不等她答话，一旁的凌牧然就代她开口了：“她当然喜欢这项链了，这是人家初恋送给她的！”
几乎就在凌牧然出声的同时，夏叶一脚踩上他的脚背。
“艾玛夏小凉你下脚这么狠？”
“初恋？”颜绍之像是听到什么稀奇事，反问了一声。
“可不是，都好几年了，成天宝贝似的戴着，碰都不给碰一下。”凌牧然忍着脚趾尖的剧痛愤恨道。
夏叶再次用力踩了他一脚：什么初恋不初恋，平时开开玩笑嘲笑她就算了，早就跟你叮嘱今天要见的是老师，怎么能在人家面前说这种话？
凌牧然一脸无赖的笑容：我就爱说，不服气你打我呀。
夏叶又是生气又是尴尬的，脸都红了。都快大四毕业生了还把“初恋”挂在嘴边，颜绍之肯定觉得幼稚又好笑，她也就悄悄瞥了一眼。
“初恋。”颜绍之把这两个字在嘴边又溜了一遍，眉眼一低就笑起来，大概不想笑得太明显，以手捏拳挡住了双唇，但还是掩不住唇角上扬的笑意。
夏叶脸上更觉得滚烫了。
好在柳蔡赵晓燕彭老大正和徐非凡聊得热闹，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个话题在夏叶不遗余力地踩了凌牧然几脚之后也没再继续。只是直到最后散席，夏叶都不想跟凌牧然说话。
“夏小凉我说的有错吗？”回学校的路上，凌牧然开着车，不时地瞟后视镜里的夏叶，不服气地申辩，“那项链不就是那个人送的？你这几年不是每天都不离身？还不让人说了啊！”
夏叶气鼓鼓地抱着双臂，不理他。
其他三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看绷着脸的夏叶，再看看一脸愤懑的凌牧然。
“我还没怪你把我的脚都要踩肿了，你居然就为那几句话跟我生气？”
夏叶还是不理他。
临到了学校，她下车，重重地甩上车门，不管凌牧然在身后喊她，连柳蔡她们都不顾，自己先回了宿舍。
她是真有点生气了。
她跟凌牧然不是第一天认识，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但是说话就不能分点场合吗？这几年每次一提到“初恋”，哦，即使没提到初恋，他也能张口闭口地就拿这件事埋汰嘲弄她。平时也就算了，嘻嘻哈哈过去了，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呗，但当着陌生人的面，有必要嘲讽技能全开地说这么私密的事情吗？
是啊，她默默地喜欢一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喜欢了三年，喜欢到每天戴着他送给她的项链才能安心，喜欢到身边有丁点与他相似的人，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在那些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但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吗？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难道要像他那样，喜新厌旧三天两头换个女朋友才正常？
夏叶刚回到宿舍，手机就响了，她看到屏幕上“凌牧然”三个字就扔到床上，拿了套睡衣去洗澡。
等她再出来，其他三人也都回来了，柳蔡一见她就说：“凌牧然就那张嘴，你跟他置什么气啊？你的手机都要被他打破了，快去接电话。”
手机的确一直在响，夏叶过去拿起来就按了关机键。
“这次非得治治他，否则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把我当软柿子捏！”她把手机塞在枕头下面，再去把寝室的座机话筒拿起来，“省的他骚扰你们。”
“你还真生气了啊？”柳蔡问。
夏叶脾气出了名的好，从小到大红脸生气的时候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小凉？”柳蔡喊了她一声。
夏叶已经放下蚊帐，直接躺在床上：“他要跟你抱怨你就让他自己想想，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拿那件事笑话我了，他恨不得跟全世界讲我暗恋了一个人好几年似的，有意思吗？”
夏叶这么一说，柳蔡就不吭声了。
因为夏小凉好说话，平时的确少不了拿她开玩笑。特别她那个所谓“初恋”，她跟凌牧然都没见过，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夏小凉只是一时脑热，而且那时候年纪小，谁也没把她说的话当真，却没想到这几年下来，夏小凉还真跟着了魔似的，感兴趣的对象多少都有那么一两点符合她当初的描述：皮黑、牙白、身材壮实、为人敦厚。
凌牧然总说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老拿这件事嘲她。
夏叶翻个身就想睡觉，但到底心里憋着气，不太睡得着。听到其他几个人陆续都收拾完了，熄了灯，小声又兴奋地表示今晚这顿饭吃得多开心、颜绍之多么清雅贵气、徐非凡多么地平易近人之后，呼吸渐渐平稳，她才躺平身子，再次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他们都觉得她疯了，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念念不忘，在千方百计寻找无果后甚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去找他的影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三年前的那次相遇，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三年前的夏小凉十八岁，兴冲冲地结束高考后得知父母离婚的消息，在叶思云跟那位郑叔叔离开的第二天，偷偷找凌牧然借了一笔钱，背着小包上演了人生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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