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xx游乐园在经历了大停电事件，又被查封了整整两周之后，安全性遭到诸多质疑，名声上受到巨大打击，公关团队企图将整个事件粉饰为一次节日活动的预演，并推说是临时工在检查电网时的操作不当，但人们的指责如正月飞雪般络绎不绝。
最后负责人干脆彻底摆烂，甚至专门修建了一所灾难演习小黑屋，说是可以体验到往日重现般的恐怖场景，宣传上还称这座小黑屋为爱情试金石，之后大量抛售游乐园门票，做各种促销活动。
尽管如此，现在来往于这个游乐园的游客数量依旧大不如从前，只有少部分年轻人会为了追求案发现场一日游的刺激，组团跑来参观小黑屋。
因此在遍布年轻人的游乐园中，一行没有家长陪护的小学生就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你们需要帮助吗？”
第四回。
虽然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像走失儿童一样惊慌无措，但四处寻人的眼神与动作还是引起了好心人的注意，几次下来伊达等人索性故伎重演。
在门口，他们装作被父母派来买票以增长社会经验的孩童，现在，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伙带小孩的家庭团，脑袋上带着同一家礼品店的棒球帽，手上拿着和那些孩子同款的棉花糖，排着同一项目的队伍，先后玩了跳楼机、碰碰车、旋转木马，目前正朝着小黑屋走去。
良好的伪装。
“我们真的很像一伙跟踪狂。”
景光吐槽道。
但这个家伙却表现得最为自然，各种伪装小技巧信手拈来。帽子是他注意到的，棉花糖是他的提议，还有如何保持着外人看来是一伙，家庭团的人又不会注意到的距离，异常熟练到仿佛是基因里刻入了什么记忆。
“其实刚才就想说了，那不会是中村同学吧？”
研二提问道。
明明这个家伙出门的时候信誓旦旦，说是要搞清楚阵平和零在做什么，结果到现在已经玩得忘乎所以，尤其是刚刚在碰碰车上走过一遭，惊吓了全场的成年人，下来时他就像走上了加冕典礼的红毯，整个人都嗨了起来，举着手机一通自拍。
“什么？哪个小孩？”
伊达航打量着前方家庭团的四个孩子。
作为本次活动的发起者，事情变成这样也在伊达航的预想之内。
通过降谷的服饰推断他们今天会去比较休闲的场所，又通过松田看回放游乐园新闻时的表情，感觉到或许有什么值得去调查的内容，但所有细节都只能导向一个不确定猜想。
伊达航的计划是，如果碰到了降谷那就证实了他的想法，没有的话在这个游乐园玩上半天也不错。
都快开学了当然要带孩子们好好放松一下啊。
这是自觉担当家长角色的伊达航。
“航的用词真奇怪，那可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啊，中村同学，小岛同学，武内同学，还有一个不认识，不过听起来是外地的朋友，说不定下学期会是我们班的转校生呢……”
松田阵平觉得社交麻烦，景光的性格外热内冷，伊达航虽然在班里担任学委，但和真小孩之间还是有心灵上的距离，如此一个学年下来，大概只有研二记熟了全班同学的脸，并和他们建立了一般的联系。
伊达航注意到那四个孩子都是女生。
“收敛点啊，研二，那可是三年以上啊。”
伊达航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什么？”
研二懵懵地舔了一圈嘴上的棉花糖。
“游客朋友们你们好！接下来我们将经历一段真实的恐怖体验，请保持队形，注意脚下，如果感到害怕可以握住旁边的扶手。请注意！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幽闭恐惧症等疾病的朋友不建议游玩此次项目……”
景光感觉着从小黑屋内吹出来的一股股强劲冷风，不禁打了个颤。
“没事吧？”
伊达航看了他一眼。
“只是有点冷。”
景光搓了搓胳膊。
为了增强氛围感，小黑屋的起点被设计成了山洞，个高的人必须低头钻进去，而进去了就只能向前走，像是被包了饺子，封死了退路。走道并不平滑，有些路段甚至还有微微晃动的震感。应急灯装在墙壁的高处，打下一道有如刀锋般的冷光，照射出喷洒了五彩涂鸦的嶙峋内壁。
时不时出现的气球和玩偶，本是童趣的产物，走进了还能听到欢快的笑声，但在蓝绿的阴暗打光下，那些玩偶的笑脸被分裂，在一个瞬息切换成红橙色的光后，玩偶的头集体调转了方向。
在最开始还有滴水声，交谈声，甚至是有着人味的市井声，随着步步深入，不断行走的队伍就像在地穴里蠕动的虫，茫然且麻木，一切都变得遥远，只有吹着冷风的空调在转动，以及前方导游在发声：“请注意脚下……”
灯熄灭了，紧跟着导游的尖叫，人群骚动着，队伍僵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有男人在大喊。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却被开阔的空间分散了力道，听上去竟有几分虚弱。
伊达航了解过那次事件，认为这并不是又一场事故。
“不用怕。”
他还是对旁边的人说。
前面家庭团的几个小孩发出哭闹声，显然是被一惊一乍的氛围带动了情绪，而在她们之中传出来一个小女孩冷静的声音：“这只是鬼屋的演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研二小声评价：“那个女孩胆量不错。”
景光表示：“这声尖叫和导游词都是提前录好的，仔细听可以发现背景音和现场不同。”
大概五分钟的情绪发酵之后，灯光回来了，只是在人头攒动下，那些来回晃动的霓虹灯就像是给每个人套上了一张鬼面。
“哇——妈妈——”
“灯光，和歌舞厅现场倒是挺像。”
脚下的地面开始左右抽搐，他们所有人就像登上了一条风间浪头的小船。
伊达航可以确认了：“不错的表演效果。”
但如果是真实重现，那一天有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吗？
成人还好，小孩在摇晃中多是站得东倒西歪，他们抓紧了护栏，却在光影交错间惊恐地发现：“下面是空的——”
“……只是镜子。”
研二笑了出来：“那个女孩先是尖叫了。”
伊达航：“别说出来啊。”
辨认出只是预设好的操作后，他们三个就放宽了心，开始安静地享受刺激，感受热闹。
研二：“这种类型我是能完全驾驭。”
景光：“跟地震没太大区别。”
研二：“要是鬼怪什么的还有点难以对付。”
景光：“我也讨厌那种。”
研二：“我就很担心自己会冲上去。”
景光：“殴打工作人员是被禁止的。”
然后是爆炸和枪响的音效，在红色的灯光中，降下细密的雨水。
研二：“哈哈，是水欸。”
景光：“凉凉的。”
伊达航：“要结束了。”
人群开始走动。
他们穿过了一道幕布，本以为就像电影结束，从后门离场时一样，会来到一个敞亮空旷的日常区间，但这里只有一条铺了地毯的狭长走廊，两侧顺次安装着并不明亮的地灯，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双开大门。
还有什么环节吗？
最前面的人推开了门，伊达航惊讶地发现那后面竟是一间含有舞池的酒吧，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和歌手清亮的声音扑面而来，端着托盘的侍者对他们微笑：“欢迎光临。”
商业套路。
有年轻人欣然前往，有人不吃这套，也有家长愤怒表示：“怎么可以给小孩看这种东西！”
这一点伊达航也很是赞成：“我们赶紧出去吧。”
小孩子没有喝酒的权利。
景光和研二收回打量花花世界的眼神。
只或许是整个会场酝酿的雾气迷人眼，还是人来人往使得周围的景象难辨，在第三次看到男厕所的标记之后，伊达航陷入沉思：“我们迷路了？”
景光：“不应该啊，这可是个圆形的会场。”
研二：“难道是走过了出口？”
他们站在厕所门口看了一会儿中心舞池上的歌舞表演。
伊达航：“这回慢慢来一次。”
他们提高专注力，一步一抬头，然后又一次与厕所重逢。
伊达航：“这里到底有几个厕所？”
景光：“一般来说只有一个。”
而且这个会场也不是很大。
一个笑眯眯的侍者走过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杯小朋友特制果汁。
“谢谢。”
几个小孩虽然嘴上很礼貌，手上也自然地接过，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会场。
歌舞好看吗？看来作战成功了。
心情不错的侍者哼着小调离开。
伊达航沉默良久，开口道：“我发现了。”
景光：“我也看到了。”
伊达航：“他们竟然这么做……”
景光：“偷偷换了出口和厕所的牌子！”
他们一同转身，推开后面的门。
自由！
深深呼吸了一口户外清新的空气。
伊达航：“其实也可以理解，大概是为了把顾客留住，让他们能够更多地消费酒水。”
景光：“还有可能是为了宣传歌手。”
伊达航：“毕竟酒水是免费的，也没有设置座椅。”
景光：“总体而言，算是有趣的体验。”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在看到游乐园中心准备进去吃饭时，才发现少了什么。
伊达航：“等等他刚才没跟着我们一起出来吗？！”
景光：“原来一直没听到他说话不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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