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第五次看见厕所标识后，研二决定干脆进去上个厕所，在他即将出去的时候，听到了外面几个人的说话声。
“小鹿真是臭屁！”这是中村同学。
“老显摆她懂得多！”这是小岛同学。
“明明是我们好心带她出来玩！”这是武内同学。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渐行渐远。
“不如就让她吃点亏……”
研二心情复杂地推开男厕所的门，他对中村她们不算了解，只是泛泛之交，而在他面前，大部分女孩子都表现得可爱又得体，说着或婉转或直接的漂亮话，让双方相处得很是愉快。
紧接着方才的话题主角小鹿同学从另一边的女厕所推门走出来。
她听到了吗？
研二从镜子里看到小鹿有些微红的眼眶。
“不用放在心上，”他脸上挂起无往不利的安抚笑容，准备好了敞开的怀抱，转身面对难过的小鹿同学，“真正的朋友是能在背后为你挡刀的人。”
小鹿直接从他身侧挤了过去：“盥洗池用完了就走开点。”
有时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人所看见和所以为的内容都是根据自身经历而来，超出想象的发展被称作意料之外，面对这种情况，尤其是某些胸有成竹的人，会因为理解不能陷入僵直。
研二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个社会从小孩子开始，就潜移默化地依照性别刻板印象要求着每个人，男孩要强壮坚毅，女孩要温驯恭良，两者之间被划分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但研二知道该如何越过那条线，表露在外似乎就是他天生懂得如何与女性相处，耐心和距离，理解与尊重，他常常为自己能在两边看风景而自豪，旁人的风言风语仿佛是嘉奖他的荣光。
不过还是飘飘然了啊。
研二反思自己。
他收拾好方才自作多情产生的尴尬。
小鹿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在旁边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她听到“朋友”的议论后并非不委屈，只是比起无措感觉到了更多的愤怒。
她恶恨恨地洗了一把脸，嘴上念念有词：“无聊的把戏，以为我会因为被抛下痛哭流涕？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和大人们解释为什么没把我带回去吧。再想回来找我？还想扮演好朋友？做梦！我要去到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她的脸上湿漉漉地滚着水珠，就像是从眼角滑下泪水。
本来就要离开的研二重新收回脚步，他可做不到看见小女孩的哭泣后一走了之，而且小鹿同学情绪不稳定，她的碎碎念中似乎是要搞大事。
“嘿，同学，”研二挠着脑袋，这样突兀搭讪的自己笨拙得像头鹅，“如果你想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不如就跟我一起吧。”
他从小鹿同学望过来的眼神里感觉到了警惕。
自己现在这样好像诱拐犯……
“在她们甩开你的时候，开心玩一场不是很有意思吗？”
也许大人会将小孩稳妥地交还给家长，解释情况后甩出一通大道理，便觉得功德圆满，别人家的事就该由别人家自己来收尾。
小孩的思维却更加直接，研二相当乐意赞助别人的复仇计划。
小鹿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镜：“降谷研二？”
研二有些诧异：“对，是我。”
但小鹿没有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信息：“中村阿姨不会已经在门后了吧？”
她还知道我有阿姨的联系方式！
研二大为震撼，虽然之前在小黑屋围观时就有所察觉，这个孩子比一般同龄人知道得更多，这么看来，她还有出色的观察和推理能力。
“没有呢，”研二举起双手，“但如果到时候你想要回去，我可以帮你联系，和他们说这是我的主意就好了。”
小鹿的眼睛亮起来，眼镜片上几度反光：“真的吗？”
她被说服了。
“真的吗？真的吗？”她朝研二伸出了手，“你是要绑架我吗？”
研二笑起来，顺从地接过话茬：“是我要绑架你。”
他们回到了群魔乱舞的会场。
“首先，我们得出去。”
研二：“这里明明不大，绕了很多圈却找不到出口。”
小鹿：“还得避开他们。”
研二：“虽然很想凭自己来解决这个谜题，不过为了计划就利用一下外在优势吧。”
小鹿：“外在优势？”
研二指了指自己的脸。
端着酒水的侍者被两个只到膝盖的小孩拦下，低头看见两张不停眨眼的苦脸，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响，有不太妙的预感。
研二：“叔叔，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小鹿：“哥哥，我的家人们说在出口等我。”
研二：“他们已经不见好久了。”
小鹿：“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侍者听着歌手声嘶竭力的呐喊，总觉得面前两个小孩的表情有些僵硬和虚假，只是就片刻愣神的功夫，他们嘴里的情况已经急转直下。
研二：“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我，爸爸会不会以为我被绑架了？”
小鹿：“咳咳，就快到吃药的时间了，但药在妈妈手上。”
研二：“有没有可能他们就这么把我丢下？”
小鹿：“好害怕，我要哭了。”
祖宗！
侍者：“这边请！”
研二：不错的演技。
小鹿：干得漂亮。
终于来到外面，在侍者小心翼翼地表示，如果他们的家长说是在出口等待，那这里就会是唯一的选择。
研二理解地拍着胸脯：“没问题，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找我，我相信他们！”
侍者确认了再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他负责后，便忙不迭地离开，而在他身后，两小只将装果汁的纸杯抛进垃圾桶，然后有志一同地开始奔跑，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
“哈哈哈——”小鹿笑起来，她的齐肩短发随风飘扬，“这可真有趣。”
研二掏出手机，发现已经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大概之前拍了太多照片？
“怎么？哇，你竟然真的有手机！”小鹿凑过来。
所以那个时候只是试探吗？
这家伙心眼真多。
手机这种贵重物品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被交付给这个年纪的小孩，但他们不是一般小孩，降谷零也不是一般家长，联络设备那是人手一个。
航和景光联系不上他会很头疼吧？
研二一边思考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想玩的项目吗？”
“摩天轮！”小鹿毫不犹豫，“那里人最少。”
而且是那次事件的起点。
被家长拒绝了的小鹿发现自己得到了一探究竟的机会。
研二：“好的。”
兄弟们先等等，相信我们之间心有灵犀，所以为了我能保存颜面，求求了千万别去走失儿童中心放广播——
然后他就在队列的末尾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松田阵平凝视着这座摩天轮。
熟悉的摩天轮。
降谷零并没有告诉松田停电事件与不明物的联系，只是松田坚持要来这座游乐园看看，以至于让降谷零产生了或许松田猜到了什么的错觉。
可实际上松田阵平是来确认另一件事。
这座摩天轮高达百米，三十六个座舱缓缓轮转，到达顶端时可以俯瞰到整个城镇，将山光水色一览无余，是极佳的观景点，若是在上面放烟花一定很精彩。
在感觉到有人搭上自己的肩时，松田阵平一瞬间做好了反击架势，可在那人就势整个黏上来的时候，松田阵平放松了肌肉：“萩……研二，下去，很热啊。”
他回过头，果然是研二笑嘻嘻的脸，当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女孩时，瞳孔一缩。
“苗床鹿？”
小鹿，也就是苗床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研二也满是疑惑地望过来：“小阵平没见过小鹿吧？”
“请叫我苗床，谢谢。”
松田阵平不做解答：“只是印象深刻而已……你们为什么在一起？”
被转移话题了。
但研二没再多问：“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多管闲事。
若是换做松田阵平，要么提早出去毫不留情送出一顿臭骂，要么全程保持沉默坐观事情发展，也只有研二才会如此体贴。
松田阵平想了想：“等会儿就推给降谷说是捡到走失小孩吧。”
研二：“这么说起来，大家长呢？”
他们默契避开了说出降谷零的全名。
“他去了小黑屋。”
研二倒是被提醒了，他借阵平的手机，给航和景光发了消息。
“手机玩没电了？真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伊达航那边直接打来了电话，一番解释后说明了情况。
伊达航：“那就交给你了，阵平。”
松田阵平：“没问题。”
研二：“喂喂，小阵平做我的监护人？！确定吗？”
松田阵平：“反抗无用，小研二。”
苗床鹿在一旁吃瓜：这就是传说中的降谷们。
摩天轮的等候队伍在前进，但松田阵平没有挪动脚步。
“小阵平不玩摩天轮吗？”
苗床鹿先行一步，研二回头看向松田阵平。
其实这个时间点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生，而且也确实没有发生任何事，他相信以公安的执行力整个游乐园都被地毯式搜查过，作为起始点的摩天轮更是重中之重。
他又能做什么？
“我和你们一起。”
感受着身上燃起的幻痛，松田阵平露出一丝讥笑：“但愿那上面装了空调，这天可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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