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夺宫之变 上
棠华宫内,一室宁馨。
永宁公主听了母妃的吩咐,压下心头的疑虑,自在内殿与宫女下棋取乐,却听到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永宁姐姐,你在做什么呢,我来瞧你了
宫女忙打了帘子,永宁望去,却见是赵王琮青独自一个儿走了过来,忙上前招呼道,“青弟,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呢?跟着你的奶母嬷嬷们呢?”
琮青撇了撇嘴,“我才不要他们跟着。母妃和哥哥最近都不在家,我一个人闷得慌,就跑出来找姐姐了。姐姐,我们来掷金钱玩吧,上次输给姐姐后,我可是练了好久呢。”
令婉忙拉着他的手进了内室坐下。见这个弟弟系着一溜小辫子,坠几颗小小明珠,一双黑眸竟比那明珠还要亮些,分外招人怜爱。只看着他,便知道他母妃盛宠这么些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宫内孩子不多,太子和秦王年纪较长,忙于国事,到是他们姐弟二人时常在一处玩耍,要亲近些。两人正玩着,容妃也走了过来,令小丫头端上赵王素来爱吃的果子点心,又抚着他的头颈道,“你母妃连日伺候陛下,也不得空照看你,今日就在我宫里用晚膳吧,我特意让他们预备了你爱吃的酥酪蒸牛乳,可好不好?”
赵王听了果然高兴应允。姐弟两个玩得兴起,容妃在旁微笑看着,心里却不禁叹息,这样一室融融的场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暮秋季节,天暗得早,倏而已至掌灯时分。宫女们将棠华殿内数十盏玉制宫灯依次点亮,正待摆上饭菜来,忽听得远处一阵喧哗,隐隐似乎有金铁撞击之声,又有马蹄纷沓声,往来呼喝声,夹杂在瑟瑟北风中传来。棠华宫上下均是悚然一惊,知道今夜注定有大事发生,而他们这群人,困在局内,却无计可施。
容妃自也慌了神,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是嗔到,“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饭菜端上来。”又招呼赵王和永宁公主,“好孩子,来吃饭吧。大约是侍卫们缉捕贼人,与咱们不相干的。”
赵王年幼不知事,尚自欢欢喜喜的走过来,道,"容母妃,酥酪可好了?”
容妃强笑着命宫女将酥酪放至赵王面前,眼睛却望着忧心忡忡的令婉。
令婉知道,这绝不是什么侍卫缉捕贼人,皇宫大内,哪有什么贼人,若是有,也只有乱臣贼子,窃国大盗。她不禁侧首看向灯下的赵王,小小人儿正舀了一匙酥酪,送入口内,立刻喜笑颜开,直夸好吃。令婉看着他,想到的却是与他眉目相似的另外两个人,他的母亲和胞兄。张贵妃和秦王野心勃勃,合宫皆知,如今宫城哗变,与他两个定然脱不了干系,只是父皇,父皇眼下又处在怎样的境地中。
自打她的皇姐们,在内乱中被杀的被杀,失踪的失踪,他便是她父皇唯一的掌珠,这些年来,父皇待她虽不如皇子们,但也绝不委屈了她。连带着她的母亲,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也因她之故,晋为妃位。她心里焦急,抬头对她母妃道,“母妃,好些日子没见到父皇了,我们去两仪殿中瞧瞧他可好?宫内如今这般吵嚷,也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受惊。”
容妃闻言,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道,“婉儿,莫忘了母妃的吩咐了?不要出棠华宫,尤其。。尤其是今晚。”
令婉看着母亲的眼睛,这双眼睛向来是最温和恬淡的。母亲有着处变不惊的性子,也是这样教导她的。可是如今她的眼睛里全是恐惧不安,灯影明灭里,令婉甚至觉得母亲有一丝颤抖。
她绞了绞手里的帕子,低头不发一言。窗外风声正紧,金铁之声一步步逼来,奇怪的是,她并不怎么害怕,好像等待宿命降临一般。她是这个王朝最后一位公主,身系着萧家皇室的荣光,她断不会用自己的胆怯玷辱这个姓氏。
“母妃,不要怕,有婉儿呢。”她抬起头,给了容妃一个微笑,那是,一个公主的微笑。
此时,围在宫城以外的正是神策军的大军。这神策军为国之重军,分为左右二军,向来为中书省所节制。如今右神策军散布于国家重镇,镇守一方。而左神策军则囤于京郊,其最为紧要的职责,便是拱卫京畿。
这张贵妃的长兄张如政自入了中书省后,便处心积虑,要控制这支军队,有了这支军队,即使是皇家禁军,也不足为惧了。他苦心经营多年,安插亲信不说,更是让他的长子担任了左神策军大将军。此刻领头的便是这位大将军,便是如政长子,贵妃亲侄,名唤张奉的。
神策军本应驻扎在京城以西,护卫京畿安全,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其意不言自明。而本应守卫宫禁的禁军们此时此刻却像消失了一般,龙武军没遇到什么抵抗就轻易攻破了宫城正门承天门,一路攻至内朝正门两仪门前。
这张奉只道是自己那表弟秦王打点妥当,心知胜券在握,益发得意。旁边的副将忙上来凑趣儿道,“将军既是新帝的兄长,又有拥立之功,日后加官进爵,位极人臣,可别忘了兄弟们啊。”张奉笑到,“咱们都是为皇帝效忠罢了,你放心,这拥立之功难道没有你们弟兄们一份,哈哈哈。”
两人正笑着,忽然耳后一声风响,旗兵手里的张字将旗应声而落。张奉大惊,回头看时,只见领头一位少年将军,银甲银袍,手搭长弓,朗声道,“何人侵扰内宫,太子殿下在此,还不下马领罪。”
后面果见太子一身戎装,身披明黄战袍,策马立在两仪门外,身侧令官高举着黑底白边绣龙的太子令旗,身后诸将士皆是太子亲兵服饰。
张奉一见便知是太子本人无疑,顿时方寸大乱,暗忖到,“太子远在河北平定叛军,如何能这么快赶回宫中,难道是走漏了风声,带兵回朝来了?怎么派去的探子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一边想一边又看,只见太子身后只有一小支部队,论人数不过是他神策军的三分之一,悬着的心方放了下去,想着大约是太子得了消息,带着亲信部队轻车简骑赶回京城。心中又盘算到,“正愁他日后得报,带大军来攻,岂知他就带这么几个人回来了,这可不是送死来了吗。看来今夜合该我要立大功,替新皇除了这心腹大患了。”
遂高声对左右道,“众军听令,太子谋逆,夜闯皇宫,此便是明证。先皇密旨,废其太子位,格杀勿论。今日谁能取他项上人头,便是头功。我必上禀新皇,为其加官进爵。”众将本有三分怯意,今听得此言,又见我众敌寡,个个又都鼓舞起来,要趁机取个爵位,好光宗耀祖。
那少年将军见闻此言,更不答话,只吩咐道,“留下一队士兵保护太子,其余人等跟我冲上去。”说毕,匹马当先,冲入敌阵来。
他一杆银枪舞得如一条银龙一般,不消片刻,便杀伤敌军无数。然而神策军人众甚多,他独木难支,不多时已是银袍溅血,也难辨是敌人血溅战袍,还是已然受伤。
他虽勇武,然而敌众我寡,眼见数名弟兄已受伤倒地,心如此鏖战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擒贼先擒王了。便咬紧牙关,只往张奉跟前冲来。岂料那张奉见他英勇如此,哪里敢挡,只管支使属下围攻,自己却往后退去。
时间一久,他手里的银枪越舞越慢,敌军却越围越多。他左支右绌,瞬间已经露了好几个破绽,虽则他临机应变,但还是被一剑刺在左臂上,顿时血流如柱。张奉见状,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打马上前,就要结果他的性命。
眼见得再不能支撑,这少年将军犹自不肯后退,大约是左臂的伤激发了他的血性,他大喝一声,凤眸怒睁,杀意大盛。他染血的白袍,在北风瑟瑟之中,烈烈鼓动,肆意飞扬。他眼里的光芒,冷若秋月,利如寒芒。他少年人的脸庞,本还有些青涩气息,但此时此刻,杀意令那张脸全然变换了模样。那一刻,他如一把绝世的宝剑,甫一出鞘,便割裂了漫天的星光。围攻他的士兵们此刻面现惊慌之色,如见杀神亲临,都不敢冲上前来。
这少将得了这一刻之缓,再不犹豫,瞬间便冲破重围,银枪挺进,枪尖上银芒闪动,将张奉层层罩住。那张奉原也有些武艺,此刻到了生死关头,自然是拼尽全力来挡,然而他生于锦绣丛中,未经疆场风沙,哪里是这少年将军的对手,只听铮得一声,虎口震裂,长剑脱手而出。张奉见兵器被缴,面如死灰,唯引颈就戮而已。
岂料那枪却没有立时刺将下来,张奉看去,那支银枪正划过一个弧度,远远得刺入一人的背心。原来有一位神策军将领,立功心切,乘着这边苦战不休,便分兵去袭击太子。太子守卫之人虽然英勇,但毕竟寡不敌众,时间一久,便难以抵挡,眼看就要遇险,太子忙高声呼道,“阿昭!”。
这命唤阿昭的少年将军,听得太子呼救,便顾不得诛杀敌将,反手便将手中银枪掷出,正中那副将背心,只见那副将向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张奉从鬼门关过了一遭,再不敢轻易上前,只命令神策军众人,上前围攻。却听到后方战鼓齐鸣,正是方才不见踪影的北衙禁军诸人。张奉只道援军来到,便不在意,还在喝命诸人前冲。却听当先的禁军首领大喝道,“张奉犯上作乱,意图谋害太子,奉圣上旨意,格杀勿论。余者神策军诸人,速速下马投降,方可网开一面,如有负隅顽抗者,一律杀无赦。”
张奉此时正如九雷轰顶,心内仍自迷惑道,“圣上,是哪位圣上?秦王不是传过话来,说已经密谋毒杀圣上,又有密旨,即刻就要登基了么?”
旁边众将士听得此旨,知大势已去,忙忙地下马受降。先前的那副将,向来为张奉所亲信,此刻如坐针毡,怕受牵连。想了想,唯有此法可避祸。张奉只觉心口一凉,一柄长剑透胸而过,回头看时,刚刚还一脸谄媚的副将手握着剑柄,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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