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试探
“你听清楚了？”
草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站在窗前裹在厚厚的斗篷里的公子州吁。“婢女听清楚了，草栀是这样说的。”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可信，她又加了一句，“婢女不敢欺瞒公子。”
“嗯。”公子州吁推开木窗，一股寒气涌进来，引来公子州吁的一阵咳嗽。草拟赶紧起身准备关上窗子，一抬头就对上公子州吁的眼，吓得她又跪在地上。
“你好像很怕我？”
“婢，婢女，不怕公子。”
“那你抖什么。”公子州吁顿时觉得无趣极了，“整个朝歌不怕本公子的想来除了父候王后母妃，就数黑毂了。”
草拟颤抖着不敢插话，公子州吁看着外面的雪景，讲手伸出去接了一片雪，“孤倒是忘了太子了，还有他身后的那几个总和本公子作对的大臣。”雪花沾染了他手中的温度，迅速化为水滴，“不过那有什么用呢，石碏，吉子杞，本公子还不是一个个拔掉了太子哥哥的这些爪牙。我就喜欢看太子孤军奋战的样子。”
草拟恨不得马上晕过去，听到这些她还能有命么。她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只站了多久，公子州吁才回过头，被雪一浸他的眸子仿佛晶莹剔透，如一个浊世佳公子，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暴戾。
“今夜让草栀去伺候黑毂，就让她跟着黑毂罢。本公子向来说话一诺千金。”
“诺。”
“你下去吧。”
草拟没有想到今日的公子州吁如此好说话，就走上前去想替他系好斗篷的领带，“公子，黑毂能做的婢女也能做。”
“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不懂本公子的脾性么，自己去领罚。”公子州吁瞥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对面一闪而过。
一句话破坏掉草拟的那点异样的想法。她赶紧正色道，“属下知错了。”
“不要挑战本公子的下限，不要妄图猜我的心思。”
夜半，公子州吁裹在被子里，久久不能入睡。夜明珠在床土散发着清冷的光泽，整个室内看起来也冷了几分。
与公子州吁相对的就是黑毂的房间。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屋里屋外静悄悄的。叩门的声音清晰地从对面传来。然后是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公子州吁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来人。”他轻喊一声。
“在。公子有何吩咐？”一直侯在殿外的婢女赶紧进来，也顾不得参瞌睡了。
“对面发生了何事？”
“一婢女穿着薄杉进入黑毂公子的寝殿。”
“那她出来了否？”
“未曾。”
“下去。”
“诺。婢女就在外殿，公子有吩咐就唤奴婢。”
草栀以为自己会在室外站一夜，现在站在温暖的殿内，手足无措。草拟告诉她公子要她来伺候黑毂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玩笑。
“公子从不开玩笑。”
看到草拟笃定的神情，她才相信草拟说的是真的。
黑毂看到站在殿角的女子，身上穿着单薄的袍服，脸上略施脂粉，长发上还滴着水。
他皱了皱眉头，“黑毂练武之人，不怕冷，所以室内并未用暖炉，姑娘去榻上暖暖吧。”
这句话甚得她心，草栀现在就想找个温暖的地方窝进去。她的长发还未缴干就被草拟叫过来了，背后的薄杉早已湿透了，被寒风一吹，背后和头发仿佛结了冰。
终于本能战胜了礼教，她快速走到榻前，脱了鞋子。将冰冷的身体埋进温暖的狐裘被子里。她正在纠结要不要将湿衣脱下来，就看到黑毂让人搬了几个暖炉进来。
“黑毂就在室外，姑娘自便。”
草栀把外面一层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挂好，因为头发未干她就半倚在榻上。室内的温度升起来，头发上蒸腾起水汽。
“草栀有一事不明。”
半晌，外室才响起回应。“姑娘请问。”
草栀抿抿嘴，“不知公子为何要收留于我。不，收留奴婢。”
“你对那婢女说的话，黑毂听见了。”
“哈？”
“姑娘说为君者是孤独的。黑毂习武，耳力较之常人甚好。”
草拟听明白了，那是她对草拟说的一番话。“不论为何，谢公子施以援手。如若不然，今夜之后，世上就没有草菇这一人了。”
“姑娘是左侍郎家中的千金。”
“你识得家父？”草栀的声音没有平常的谦卑，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与左侍郎大人共事过几次，教了黑毂不少，”在黑夜里，黑毂的声音清冷而干脆，“为人臣子，左侍郎大人很尽职。”
草菇哭出来，“然，家父很尽职，只是因为牵连，才致使全家下狱流放。”提起伤心事，她也再也抑制不住悲伤，一边哭泣，一边絮絮叨叨。
“此次城郊西侧失火，百姓手上的不少。君候大怒，西郊正是家父管辖的地方，发生了如此之事，君候定是要追究的。就判了流放，女眷被充作婢女。奴婢生于春季，当时正是雨季，家父取名唤浣茵。奴婢被分到公子府伺候才改了名。”
其实不止左侍郎一家，这次事情太过重大，又发生在王城。连吉子杞等人都受到了责罚，何况是其他人。
说到最后，草栀才想起这是大不敬之罪，心中狂跳不止，压抑着声音问，“公子，你睡了么？”
没有回音，她略略放下心来，许是因为放松了，许是因为室内太过于温暖，一闭上眼就觉得分外困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往常天微凉就被管事嬷嬷叫起来劳作。
她看着榻边放着一套厚厚的衣物，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穿好衣服才想起昨夜霸占了黑毂公子的床，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盖被褥。又是一阵懊恼。
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有侍女端着托盘等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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