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乱4
卫侯一夜没睡，在这黎明时分露出些许疲态来。他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姬完，“太子，你来看看。”
“诺。”
姬完恭敬的接过卜告，一打开也露出震惊，抬起头看着卫侯。
“父，父候，这，这是何意？”
“荀阳子昨日为孤卜过一卦，卦上显明是在东方，昨夜必定有血光之灾，血流成河，火起东方，危及西方。轻则对孤不利，重则颠覆朝政。”
姬完觉得发声都有着困难，“所以呢，祭司大人这一卦又说明了什么？”
“孤昨夜召见你进宫，还是没有避免这事的发生。为了祖宗宗庙，孤决意杀掉世子。”
能称为世子的，只有太子的后代。
齐媛生的一儿一女，这等卜告流传出去，死的就不是世子了，就连姬完也会被废为平民。卫侯选择遣散群臣，单独续话，已经是天大的开恩了。
“那，那荀阳子的话怎可全信？”
“他是卜算子的大弟子。”
一夜未眠，卫侯的声音透着沙哑，这句话一出，连石碏也惊了一下。
没有人会再质疑。
“孩儿知道了，谢父候开恩。”卫侯愿意做到这里，已经是难得了。
“你也累了，回去看看储妃吧。让人把世子送过来。”
姬完的声音也沙哑的可怕。“诺。”
他走的有些失魂落魄。
“石碏。”
“臣在。”
“你在卫国有多久了？”
“臣是靖伯卫康叔六世孙，今年已经六十有五，臣生于卫，长于卫，也愿死于卫。”
“你可是对孤有不满？”
“是。”
“孤许你说实话。”
“公子州吁好武，年纪轻轻就手握朝歌五万重兵，喜欢打仗，又拥有兵权，如今君上又将吉子杞手上的兵力全部交由公子州吁，一人独大，恐日后生变。”
卫侯将卜告递于他，“太子心善，就算孤有心，亦无能为力，这是孤留给他的一条后路。也是留给卫的最后一条后路。
大夫石碏顶撞于孤，从今日起贬往黎城，举家迁往，非召不得回卫。”
“臣领旨。”
“石碏，别让孤失望，咳咳咳。”
“君上？”石碏看出卫侯的不对劲，当卫侯张开手的时候更是心惊肉跳，“您这是？御医…”
卫侯抬手制止，“孤能做的就是这点了。荀阳子的话不可全信，孤亦戎马半生，历经宫变才有了今日，卜算子的弟子又如何，孤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卫侯把一块玉放在石碏手上，“若无事，你一家就留在黎城，若是用得着，就拿着这个交由吉子杞，他知道怎么做的。”
“君上…”石碏隐隐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孤乏了，你收拾好行李就走吧。”
”诺。”石碏看了看主位上的卫侯，觉得他比平时消瘦了不少，“臣领旨。这一别，臣不知何时才能回卫，君上保重。”
直到看不见石碏。
“咳咳咳。”卫侯按住胸口，“传孤旨意，大夫石碏无理，贬为地官司徒，即日起迁往黎城。世子不幸夭折，全程戒斋三日。”
“君上，保重身体啊。”作为卫侯身边的贴身之人的连总管最清楚卫侯的身体。
“把世子送过去。”
“诺。”
卫侯看着面前的卜告久久没有动。
“世子，乃祸乱卫国者。当诛。”
莫倾离开后，太子宫总管重新调集医师过来为齐媛诊治。因为齐媛从齐国带来的医女和产婆被被杀殆尽。这次前来的是负责太子宫的女医官。
“储妃，女官大人过来了。”
“传。”齐媛看起来还是惊慌不定，抱着怀里的婴儿瑟瑟发抖。
“储妃，把孩子先给我吧。”杏儿抱过孩子，齐媛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神里太复杂。
女医官已经进来了，杏儿没有把孩子还给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公主别怕，杏儿帮你抱着孩子，不会交给别人的。”
齐媛才松了手。
因为齐媛尚生产，还是产妇，医女比较适合。
杏儿挥退了宫人，让她们侯在门口，医女仔细的为齐媛检查了身体，又令人熬了药为齐媛擦洗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物。
“储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就行了。”以后看了小公主额头上的伤，面露为难，“公主年幼，额头的伤口有点深，估计会留下疤痕。”
她偷看了一下齐媛的脸色，见她盯着杏儿手中的小公子，赶紧伸过手去，“下臣替世子检查一下吧。”
“不可。”齐媛大吼一声，“把孩子给我。”
与此同时，杏儿把手一缩，退了一步。
女医官的手伸在半空，很尴尬的放下了。
杏儿把两个孩子都放在齐媛身边，才转过身对女医官伏了一下身，“公主受到惊吓才会失言，至于世子…既然公主说无事那就是无事了。”
“那，那下臣就先告退了。”女医官离开的时候还能够感受的到齐媛在背后投来的目光。
想想也对，储妃刚生产就遭遇刺客，又是娇滴滴的公主，这宫中的女人对儿子总比女儿要重要，毕竟是立足后宫之本。不敢把孩子随意交给别人也是人之常情。两个孩子哭声洪亮，手脚挥舞有力，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公主，您先睡一会儿，御医说您刚生产需要静养。”杏儿给齐媛和孩子盖上厚厚的褥子，不敢看齐媛的眼睛。
齐媛看着杏儿躲躲闪闪的目光，“你怕孤？”
“杏儿，你说孤犯下大错，该如何是好？”
杏儿看着榻上躺着的两个婴儿，明明是两个公主，公主又怎么能变成世子呢。
“现在整个朝歌都知道孤生了一对双生子，一个世子，一个公主。”
杏儿也没办法回答她，只是喃喃道，“所幸知情人都被杀掉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被惊到了，但内心又很庆幸。公主到底是留了自己一命。
“你到底看出来了。”
“是。”杏儿握住齐媛的手，“杏儿会永远陪在公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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