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身死
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身上,马儿在嘶吼,跑的越发快。马背上的人摇摇晃晃,清晨刚起来的人看到这种样子,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如果就这样摔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和师父一同去了。”
“师父,我独自一人骑马你不担心么?”
“师父,我来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我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到尽头,又希望赶快能见到你。我这一生一世,所有的力气就用在这条路上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来生我们不做师徒,好不好。
只是再远的路终究有到的时候。
“那一天,我来到你为人诊治的草庐。说是草庐,其实就是一个很是简陋的窝棚。原来你一直不要来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在这样的地方制药。我不相信,你就躺在里面,大名鼎鼎的神医风行子,我的师父,我最爱的人此刻就躺在这简陋的草棚里。我不相信,我怎么敢相信,你让我怎么相信。”
众人见子榛骑马前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眼睛红肿的厉害,似乎碰一碰就会落下泪来。那女子跌跌撞撞的下了马,头发散乱,衣衫上都是污渍泥土。没有人拦着她,四周很安静。
“他在里面么?”明明那般急切,到了却又迟迟不敢进去。你在怕什么,他就在里面,他在等你进去。
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半刻多钟。
“她就是神医的弟子啊?”
“看这样子应该是的。”
“那昨晚怎么不过来?”语气似乎有责备之意。
“没人通知她啊,到现在才知道,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造孽啊,这神医年纪轻轻怎么会就没有了呢。”
“听说神医的死不明朗啊。”
“这种掉脑袋的话你也敢说,还不快住嘴。”
“哎,哎,是我多言了。”
子榛一进门就看见那草榻上躺着一个人,面朝着里面,看不到脸。素衣白袍,袖口上绣着大朵的芙蓉花,半截袖子被盗匪削掉后,风行子死活不肯丢掉。子榛就给他在袖口上接了一段,秀了一段藤蔓,倒也别致。现在他就穿着自己给他做的这件衣服,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没有看到脸,也许不是你对不对,师父。”子榛颤抖着抚上他的脸,他断气还不太久,关节还可以活动。子榛扳过他的头,滴答滴答,眼泪终于流下来,决了提。
似乎想起什么,她伸手摸向他的耳后,找到□□的接口处,用身体挡住外面众人打探的目光,慢慢揭下来。纵使只见过一面,子榛也无法忘记,这张生的过分魅惑的容颜。
“师父长得好好看。”
“男子长得那般好看做什么。”
“师父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我长得这么磕碜。”
子榛快速的粘好□□。打量着他,他这样子哪里像过世了,分明像睡着了。只是眉心微皱,你还放心不下什么,是我么?
子榛扣上他的手腕,毫无脉息,身体已经僵硬,再也不能带给她温暖的感觉。草屑粘在了他的头发上,他一生爱干净,他们怎么能让他睡在这里,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子榛握着他的手,一手替他把草屑捡干净。
“楚候到。”
“巫师大人到。”
原本就狭小的草庐此时更是拥挤不堪。“医女,节哀顺变。”是楚候的声音。
“君候说的什么话,这灾祸本就是风行子带来的,如今他去了正好赎罪了。”原来这就是王后的巫师父亲啊。
子榛没有动,也没有行礼。“他是怎么死的。”
“李老,你来说。”
“小人是同神医一同制药的。昨夜神医本就准备回去了,研究出方子病患喝过后倒也缓过来了,宫里的御医也过来看了,说这方子有用,正合用。一直忙到傍晚,众人都离开了。神医要留下来把这方子和病症整理记录下来再回去,我们不疑有他,就先走了。后来小人忘了东西要回来就看见神医倒在地上,小人赶紧喊人过来,等小人诊治的时候,神医他已经。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不要说废话,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子榛已经陷入半疯癫状态,我怎么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如果我在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即使你拒绝了,我也应该过来的。
“放肆,在君候面前怎敢无礼?”
“无妨,李老你接着说。”
“神医是超劳过度,突发性猝死。想来神医常年行走各国,风餐露宿,这段时日有没有好好休息,这才酿成悲剧。”
“超劳过度,猝死。哈哈哈哈。”子榛放开风行子的手,“真的是这样么?”
“然然,小人不敢说谎。况且君候在此,小人怎敢造次。”
“你说你丢了东西,你丢了什么?”
“小人丢了药箱。”
子榛望着他,笑的有些狰狞,“方才你说你丢了银针。”
“是,是小人说错了,小人丢的是银针。”
子榛再进一步,气势压人,“你方才什么都没有说。”
李老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医女是怀疑有人谋害了神医?”
子榛看着这么年过半百的巫师。唇边勾起讽刺的笑,“家师为楚国子民而死,如此不明不白不应该彻查么?”
“好一张利嘴。”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候说了话,“追封神医风行子为...”楚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子榛打断了,“家师一世悬壶济世,这虚名不要也罢。要了,倒误了他的名声。”
“你,小小医女,一而再再而三放肆,给老夫拿下。”
“巫师大人,楚候还未出声,你可以替楚候做主么?”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在你杀我之前,你早就被我杀一万次了。子榛偏过头,不再理他。
“那医女,你要什么?”楚候亦知道理亏,不管怎么说,风行子都是为了楚民死在楚国。风行子在中原的地位,楚候自然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娶了郑候之女,让郑候支持楚国入驻中原,这一番下来,若是风行子的的事没有处理好,想来会对计划有损失。
“子榛什么也不要,就让巫师大人给家师磕几个响头就行了。”
“放肆。”楚巫一握权杖,就想向子榛砸过来。子榛不闪不躲,“若是今日子榛和师父都死在楚国,楚候和巫师大人又想怎样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敢问天下王公贵族又有几人没有受过我们师徒的恩惠。”
“你威胁孤?”子榛直视着楚候的双眼,手上还捏着那枚玉指扣,子榛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子榛不敢,但若不是巫师大人执意要与家师定下十日之约,家师又如何会猝死。”
此话一出,楚候的脸色缓下来。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风行子是劳累而死的。看着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女,到底还是个孩子,听说这女弟子还是风行子行医途中捡来的,想必对风行子感情很深吧。
“那就让巫师大人去吊唁神医吧。巫师乃是国仗,身份高贵,本不该理世俗,是孤执意请他帮孤一同协理朝政。”说罢率先冲风行子的尸身拜了两拜。
这是天大的荣宠,风行子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草民,堂堂楚候愿意如此已经够了。这样一来,足矣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若再闹腾下去,就是误了风行子的名声了。轻轻一握,染过的指甲绷断了,小指上满是血,深深地拜下去。
“子榛谢过楚候。”
楚巫好看一些的脸又垮下去,到底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孤让人送神医的尸身回草庐。”
“谢君候。”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女,楚候眼里闪过一丝暗淡,“功高盖主孤也无奈。”
一瞬间似乎看到少女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楚候眨眨眼,可不是红色,哭得太久,本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红的像兔子,这下更丑了。
风行子的遗体放在医庐里,楚巫到底是没有过来吊唁。丹阳的百姓知道子榛开罪了巫师大人,没有人愿意冒着这个险来吊唁,即使他救了半城的人。其实也是有的,但是在出医庐后就神秘失踪了,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风行子躺在棺椁里,送棺椁的工匠只说这还是神医前段日子定下的,说是一个故人得了重病,许是救不活了,特意定下的。工匠说这话的时候还唏嘘不已。
子榛就用秘制的药水给风行子全身上下擦了一遍,擦到腹部发觉那里瘪下去,子榛用手揉揉,笑出了眼泪,原来他从早上出门一直到死都没有用过什么,早知道这样自己无论如何也会给他做些吃的。他总说自己瘦,他又何尝不是,只光凭一身骨架撑着。连着擦洗了几次,又抹上香膏,这样可以保存久一点。现在天气炎热,不这样,撑不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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