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卫宫风云4
回到烟籽宫内，燕姬就坐在榻几上生闷气。气的拔下头上的玉簪丢在一边，任由头发披散着。
“夫人不必生气，君上处理事务一向不喜有人在身侧，他不见夫人，也自然不会见别的夫人。况且公子马上就过来了，叫公子见到夫人容颜憔悴定是要担心的。”夏绣不由得劝慰道。
嘴里这般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拿着牛角梳替燕姬梳理长发，“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夫人还这般小孩子气。”
听到此处，燕姬又开心起来。昨夜就得知儿子要过来，于是一大早早早就准备好了膳食，巴巴地望着了。自从十三岁公子州吁离开王宫，住进宫外的公子府，燕姬见儿子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按照规定除太子外，其它公子不得随意进宫。虽说卫候宠爱自己的儿子，特意为州吁建了一座豪华的公子府，身边奴婢上千。可是终归不是自己的亲娘，燕姬就怕儿子在外受了委屈。
“这快到晚膳时分了，怎得还不来。”
见燕姬坐立不安，从刚才的不悦中抽出身来，一旁捧着首饰的灵姿忍不住打趣道，“夫人这般心急，活像那热锅上的蚂蚁。”
“看来是本夫人平日太宠着你们了，居然连夫人也敢玩笑。”燕姬如何听不出灵姿话里的玩笑，也虎着脸反回去。
“夫人，婢女可不敢。谁不知道公子孝顺，隔三差五就进宫来看望夫人。”灵姿见嘴上讨饶，面上却还是一片笑意。
“母亲何事如此开怀，说出来让孩儿也开心一下。”
这边正闹着，公子州吁已经领着黑榖进来了。
“婢女拜见公子。”听到公子州吁的声音，灵姿赶紧站好，一张俏脸微红。
夏绣也行了个礼，把簪子插在燕姬头上，慈爱的看着公子州吁，“公子来了，姑姑去后厨做几样你喜欢的点心来。”
“姑姑自去忙就是，吁儿早就嘴馋了。”
夏绣笑得角的皱纹都挤在一处，看起来也是开心坏了。
“黑榖问燕姬夫人安。”黑榖也少见的开口了，见燕姬只盯着州吁并不回应也不恼，只默默的退在一边。
“灵姿姐姐近日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灵姿年长公子州吁二岁，两人一同长大，既是主仆也似姐弟。
“儿子大了见到漂亮姑娘就忘了娘。”燕姬见自己被儿子冷落了，不由得吃起儿子的酸醋来。
灵姿掩嘴一笑，“这酒菜夫人今早就备下了，公子今日就陪夫人好好喝几杯。”
母子俩一边寒暄，一边看着酒菜。酒菜早就做好温着了，一队婢女鱼贯而入，各色佳肴摆满了席面。
州吁挥退了婢女，席上只留下黑榖和灵姿伺候。
“母亲近来可好。”州吁扶着燕姬跪坐好，亲手为燕姬夹了一筷子菜。母子同宴，又难得在一起用膳，就不讲究一人一席了。
精美的玉碟中装的是鲜美的荠菜，这本是野菜，荠菜是春天的野味，这个季节可不好寻，燕姬就好这一口，经过厨子的细细烹调后散发着极美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见儿子为自己夹了自己爱吃的菜肴，燕姬脸上笑容更深。
“吁儿也吃，母亲瞧着吁儿似乎瘦了些。”
“夫人，公子这是抽条呢，要长成大人了呢。”灵姿也忍不住插嘴，为他辩解。
燕姬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又快速掩饰好。“是啊，吁儿已经十四了，母亲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进入卫宫伺候你父候了。”转眼间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燕姬不由得感叹时光的流失。“是该为我儿找个可心人伺候了。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吁儿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去求娶。”
“孩儿还小，娶亲一事不急。”公子州吁转向为自己布菜的灵姿。“灵姿姐姐，厨房里有做我最爱吃的糖醋莲子吗？”
这两年，公子州吁逐渐褪去了青涩，脸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下颚尖尖，眼神迷离，有了美少年的雏形。虽说一同长大，见公子这样盯着自己，灵姿还是心如鹿撞，强压住心里的躁动。
“有的，这个季节正是莲子刚刚成熟的时候。正巧今儿个厨房里有新鲜的莲子。婢女还记得往年公子总是闹着要婢女和您一起去摘莲子。摘回来的却都是那没长好的，里面空空的，为这事不知道闹了夫人多少次。”
州吁静静地听着灵姿把话说完，“那就有劳姐姐去厨房取了。”
燕姬望着灵姿袅罗的背影，放下筷子，用手巾擦了擦嘴。
“昨晚灵姿听到你要过来，今晨天微凉就去莲花池摘了新鲜莲子。这不过初夏，莲米并不饱满，听夏绣说灵姿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过半，露水沾湿了整件衣裳。”
夏绣是燕姬身边的管事姑姑，也是灵姿的亲姑姑，燕姬就是瞧着夏绣待自己忠心耿耿才准许她带着自己的侄女进宫伺候，灵姿的卧房就在安置在夏绣隔壁。
州吁喝了一口酒，“灵姿姐姐一向待孩儿很好。”
“母亲多一句嘴，那你对她是何样情怀。”燕姬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这个儿子她是现在越发看不透了。
州吁又替燕姬添了一些菜，看着灵姿为自己布了满满一碟子的菜肴，并不动筷。
“孩儿想灵姿姐姐从小伺候母亲，换了旁人恐不惯，就让她继续伺候着母亲吧。”
燕姬重新拿起筷子，尝了尝荠菜，还是这么美味，一抹笑浮现在脸上。灵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现在出落得越发乖巧可人，只是给儿子做夫人还是差了。
“灵姿听闻公子要过来，天还未亮就起床摘莲子了。回来时太阳都老高了，衣服被露水沾湿得透彻，奴婢还训了她几句。”夏绣晌午的话还在耳边，不就是在替侄女说情吗。若是这会吁儿娶了亲就罢了，吁儿还未娶亲，他的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人当然要有足够高贵的出身，要助吁儿一臂之力，还好这个儿子懂事心不在情情爱爱方面。
州吁如何不知燕姬所想，只要自己透露出对灵姿的一点依恋，估计下次进宫的得到的就是灵姿失足掉下莲花池的消息了。州吁这人性情冷漠，平日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倒不是他怕燕姬暗地里害了灵姿，而是他对灵姿真的是没有半分男女情意。
“吁儿这么晚才过来，可让母亲一阵好等。母亲听说是有人伤了你父候，所幸无大碍，母亲本想亲自去探望，哪知刚行至殿门口被连公公拦住，说奉君上命令，禁止后宫嫔妃去武平殿。”
“父候处理公务不喜欢女人在侧，所以连贴身伺候的都是侍人，母亲进不去也是常理。”州吁接过燕姬重新为自己递过来的汤羹。
“碟子里菜凉了就不必吃了，省得吃坏了身子。”
州吁用芍羹喝了口汤，“母亲怎知父候真的无事的。”
“母亲离开武平殿后又派人私下问了下殿外的宫人，那宫人受过母亲的恩惠，得知孩儿你方才才出来，又没有传召医师，母亲想来应该没有大碍了。”
“母亲越发聪慧了，知道从有无医师来推断问题了，看来孩儿不在身边，母亲长进了不少。”
听了州吁的话，燕姬佯装生气放下筷子，“哪有儿子这样说自己的母亲的。不过你去了去武平殿之后又去了何处，按理说你应当比母亲先回烟籽宫。”
“上次听母亲说王后久病不愈，孩儿去给王后送东西了。”
燕姬听了顿时满脸不悦，嘴里埋怨道，“你去长乐宫做什么，王后岂是好相与的，她是一贯不喜我们母子俩。”
“孩儿并未见到王后，只是让人把东西送给王后了。”
“你给王后送了什么？”
“长相思。”
“什么，传说中齐国的名琴长相思。母亲好琴你不是不知，这么多年来也没找到一件称心如意的琴。你有这等宝物，你不孝敬母亲，为何要送给那个女人。”燕姬一听儿子竟把长相思赠给庄姜了就惊得立马坐起来。
眼里满是受伤。长相思固然难得，但儿子更是难得，“母亲只有你了。”
“母亲急什么，待孩儿继承大统，这卫国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母亲的。”
燕姬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自己是一落魄贵族的女儿，又是一国庶公主的滕妾，没少受到嘲笑欺凌。这些仇恨一直深深刻在燕姬心里。进了卫宫最讨厌的就是庄姜高高在上永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自己年轻貌美，又有手段。那庄姜已经迟暮，不得君候宠爱，本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坐上王后之位指日可待，谁料到庄姜会收养那陈国公主戴妫的儿子完，还间接拉拢了戴妫的姐姐厉妫，又替姬完娶了齐国嫡公主，让姬完坐上了太子之位。
“是母亲急躁了。”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一刻。
“母亲可知道这长相思的来历。”
“这长相思不是齐国的至宝吗，庄姜的兄长用此琴来作庄姜的陪嫁，后来听说遗失了。”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着实觉得奇怪。“这把琴怎么会在我儿手上。”
“是孩儿手下的一个门客偶然得到的，进献于我，就想着问问母亲此琴的来历。”州吁举起筷子又吃了几口，又用了一碗饭才放下筷子。“还是母亲这里的饭菜最可口。”
“喜欢你就多吃些，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燕姬平日跋扈的脸在烛火下分外慈爱。
母子俩又吃了一会儿，州吁陪燕姬说了会儿话。
“时候也不早了，孩儿也就不多逗留了。”
“这么一小会就要走，母亲还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糕点。”燕姬见儿子要离去，急忙站起来阻拦，差点被自己的长裙绊倒。
公子州吁站起来扶住燕姬，“天色渐晚，还是早些回府安全。”
燕姬见却是如此，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得作罢。
“有时间进宫来多看看母亲。”
“孩儿会的。”州吁松开燕姬的手，带着黑榖离开了。
(https://www.tyvxw.cc/ty7302/146365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