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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钱梅之死


  晚上,周滟接到郑正雄的电话。

  郑正雄:“周滟吗?”

  周滟有点意外:“我是,郑院长啊。什么事?”

  郑正雄:“有重要的事,明天早上五点半到小树林里碰个面,那边早上没人。”自从上次失足掉进无名湖,现在他就不去那里了。

  周滟心想是不是又要看自己的研究笔记,她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勉强说:“好的。”

  第二天早上,郑正雄五点十分出发了,路上没什么人,只看见一个穿黄色环卫衣服的老妇人在扫地。

  周滟早早起床,发现温铃兰不在床上,她知道铃兰是去练功了。五点十五分,她穿上运动服出发了。没到五点半,她就在研究院后面的小树林里遇到郑正雄了。这时天微亮,四周寂静无风。这时在这里说点私密的话最合适不过了。

  周滟:“郑院长,您好。”

  郑正雄看她一眼,打招呼道:“周滟,来了。”

  周滟:“您找我有什么事?”

  郑正雄:“很久没关心过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滟略一迟疑:“不错啊。你帮了我父亲,他现在没事了,泄密的事也不了了之。总之,最近的情况相当好。”

  郑正雄摇摇头:“不对,我看你最近有心事。”

  周滟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的心事他怎么知道了。她装出笑脸,反问道:“我有什么心事?”

  郑正雄一脸郑重:“有些机会一旦来了,就要马上抓住。你抓住了,就有可能改变一生的命运。而如果你不去抓住,痛失良机之后,你会后悔莫及的。”

  周滟装傻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错失什么良机呢?”

  郑正雄不正面回答,反而问:“你觉得马超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问起马超来了?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心事。但周滟仍是决定装傻。她想了一会儿,说:“他这个人嘛,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年轻,有才干,又是大领导,当然不错。另外他没有当官的架子,平易近人,大家都觉得他很好相处。”

  郑正雄:“马超这个人,我打听过了,背景不简单。他年轻,又有能力,还立了不少功劳,将来晋升的机会很大。我听叶开龙院长说马超对你印象不错而且对你有意,这你可得抓住机会。如果你抓住他,你很快就可以成为人上之人,享受荣华富贵。”

  听到郑正雄这番肺腑之言,周滟心里感激,不禁哀怨起来,她想郑正雄是个关心自己的人,于是实话实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发现他喜欢温铃兰。”

  郑正雄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说:“你和温铃兰都很出色,我很欣赏你们俩,但你们俩人中,我更偏向你。你有想法,有向上的冲劲,这与温铃兰不同。在马超这件事上,我绝对站在你这边。”

  周滟再一次被感动了,忍不住说:“其实温铃兰并不喜欢马超,她喜欢陶宇。”

  郑正雄任香烟在手指上燃着:“我知道。”

  周滟有些意外:“您知道?”

  郑正雄:“嗯。”

  周滟:“马超也知道。但他并不在意。”

  郑正雄:“你最好想办法让马超断了这个念头。”

  周滟昨晚也为这件事想破了头。她说:“这有难度,您大概知道,陶宇不会跟他妻子离婚,”

  郑正雄吸了口烟,想了一会儿,说:“那温铃兰一天没有正主儿,马超一天不会断了这个念头。”

  周滟:“是啊。”

  郑正雄不说话,吸着烟凝视着前方,他在思考。过了几分钟,他说:“陶宇家的事情我知道,他老婆是因为他而残疾的,他要负起这个责任,所以他不会离婚。但是,从他妻子这个角度讲,他妻子会不会主动跟他离婚呢?”

  这一说,周滟被他启发了,马上想起了一件事,她的眼睛一亮,双手一拍,说:“对了。我怎么没从陶宇的老婆钱梅这方面想过呢?陶宇这方面是不可能了,但是他老婆钱梅就不一定了。”

  郑正雄:“说说看。怎么不一定?”

  周滟解释道:“是这样的。平时温铃兰经常去陶宇家,帮帮忙什么的,也陪陪钱梅。不知怎么的得到钱梅的信任和欢心。钱梅居然和温铃兰说起了心里话。有一次钱梅和陶宇闹不和,温铃兰去劝钱梅,钱梅告诉她她自己虽然残疾了但并不想赖在别人身上,她之所以跟着陶宇是因为她爱陶宇,如果陶宇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就会马上和陶宇离婚,绝不回头。”

  郑正雄猛地吸了口烟,把烟头掐灭,扔掉。他说:“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们要造成一个假象,那就是让钱梅以为陶宇和温铃兰好上了。”

  周滟:“怎么让钱梅知道呢?让别人去说?有谁愿意去说呢?我是不行的。”

  郑正雄:“当然不能让你去说了。你去说会暴露我们俩个。让别人去说也不太可能。最好是让钱梅自己发现。”

  周滟:“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她皱着眉头想办法。郑正雄也在一旁思考。

  郑正雄想了一会儿说:“对了。模仿一张温铃兰给陶宇的纸条,让钱梅自己发现,就说温铃兰怀上了陶宇的孩子。”

  周滟脑袋里灵光一闪,说:“有办法了。以前我们到陶宇家庆祝的时候有跟钱梅聊过。当时发现她正在整理陶宇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了许多小东西。有纸条、硬币等等,好多。她说陶宇忙,有东西就塞在衣服口袋里,也不整理,所以每天洗衣服之前,钱梅都会帮他整理,把东西掏出来。我们只要把纸条塞在陶宇的衣服口袋里就行了。陶宇不会发现,而钱梅却会发现。她的自尊心强,肯定受不了这个,一定会跟陶宇离婚。”

  郑正雄露出微笑:“好,你很细心。这个细节对我们太有用了。就照你的方法办。”

  周滟为难地说:“还得模仿温铃兰的笔迹。”

  郑正雄:“这个交给我办好了。但你要拿一些温铃兰写的东西给我看看,我好模仿。”

  周滟放心了,她说:“温铃兰大学时有送一本手抄的诗集给我,我还带在身边。找个时间我拿给您。”

  郑正雄:“还是明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你把东西拿给我。”

  周滟:“好。”

  两人分手回去。

  这时六点多一些,在宿舍里的马超接到报告:今天早上五点半,在研究院后面的小树林里,郑正雄刚和周滟见过面,谈了半个小时,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回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周滟准时到小树林里,把包在牛皮纸里的手抄诗集交给了已经等在那边的郑正雄。郑正雄吩咐周滟明天这个时间再来取纸条。这一次,树林里还是没有其他人,只是在郑回去的路上看到有环卫工人在扫地。

  马超接到报告:郑正雄刚又和周滟在小树林里见了面,只交谈了几分钟就分手了,周滟似乎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给郑正雄。

  第三天,周滟早上同一时间又和郑正雄在小树林里碰面了,周滟拿到了纸条和诗集。

  郑正雄问:“你打算怎么把纸条放进陶宇的口袋里?”

  周滟说:“放心吧!就包在我身上了。”

  郑正雄:“好,就交给你了。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他想了想,心想有些话是时候说了。他说:“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对了,你们研究所里的资料什么的,你要是有,就拿一点给我看。”

  经过这件事,周滟已经把郑正雄当成了自己命中贵人看待。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不假思索地说:“好。知道了。”

  两人分手。

  马超又接到报告。他指示:继续监视郑正雄和周滟。一段时间后,马超接到报告,周滟和郑正雄没有再见面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晨。

  陶宇吃完了早饭,对钱梅说:“中午和晚上的饭菜我都煮好了,到时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了。中午我加班,不回来了。”

  钱梅微笑着说:“好。你去吧。”

  陶宇上班后,钱梅静静地坐在轮椅里,面对着临窗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杯茶,袅袅地冒着热气。她在看窗外的鸟,小鸟在窗外的树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歌唱着。阳光很美好,从密密的树叶中间透进来,形成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光柱,每一片绿叶都亮闪闪的,显得那么生动。钱梅微笑着,目光从窗外移到眼前桌子上的凫凫白烟。她伸手握住茶杯,喝了一口。好香啊。好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她呡着茶,回忆起昨晚。她和陶宇好久没有这么好过了。昨天是她的生日。难得陶宇对她这么好,不加班,陪她在家里唱卡拉OK,还做了一桌好菜。温铃兰这个好妹妹也来了,陪到很晚才走。

  她把昨晚幸福的点点滴滴回味了几遍,这才作罢。

  她想起该洗衣服了,就摇动轮椅进卧室,拿起陶宇昨天换下的大衣,伸手往口袋里掏东西。这不,她从外面地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回形针,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一个硬币,一把小刀。钱梅摇摇头,笑了。陶宇平时的这个小缺点今天在她看来挺可爱。

  她又伸手往大衣内里的口袋掏去。只见她摸出一张纸条。她第一眼感觉字很熟悉。她凝神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宇:

  我的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我们怎么办?

  铃兰

  钱梅顿时如五雷轰顶,睛天霹雳,一时惊呆了。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地反复看了几遍纸条,还是那句话:

  宇:

  我的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我们怎么办?

  铃兰

  是的,没错,她看清了,看准了,是温铃兰的字,她看过温铃兰的字,她了解温铃兰的字,再说了,上面属有她的名字,还有什么人会这么写呢?

  钱梅突然泪如雨下,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但家属楼的人都上班去了,没人听见她的哭声。

  过了好一会儿,钱梅停止了哭泣,她的第一反应是:离婚,离开陶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暗暗地,恨恨地,咬牙切齿地说:“陶宇啊,陶宇,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平日里总跟我说温铃兰只是个热心肠的好妹妹和好学上进的下属。没想到你居然和她勾搭成奸,干出了这种勾当。亏我爱你爱到心窝里,几十年不变,你却这样背弃我。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吧?又能或者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愧,所以要加倍对我好些,这样心里才好受。”

  接着转而又怨恨起温铃兰来:“温铃兰啊,温铃兰,你这个假情假意的伪君子,我把你当成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却原来你来看我帮我陪我都是别有用心,对我的好全是假的,是为了找机会上我家来,勾引陶宇的。亏我那么信任你,把什么知心话都肯跟你说。”

  突然,她心里“喀噔”一下,想那了那句说了就后悔的话。她想:我真不该跟温铃兰说如果陶宇对不起我,我就跟他离婚,绝不回头。不该跟她讲什么我很独立,不会想赖在什么人身上。

  她想:对了,为什么陶宇会这么不小心把纸条放在大衣口袋里,也许是为了给我看的吧?他们就是听了我的那番话,抓住了我的弱点,想逼我自己离婚。哼,离婚,休想,白日做梦!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让你们后悔一辈子,一辈子受到世人的遗责,一辈子背着沉重的十字架,直到生命的尽头。陶宇,我知道你会永远受到良心的遗责的,我太了解你了。

  接下来钱梅不哭也不闹了,她在考虑她的计划,她要做一件大事。

  中午,陶宇没回来,钱梅热了饭菜一个人平静的吃了。

  下午,她打开电视和音响,唱了一下午的卡拉OK。当唱到《此情不渝》这首歌时,她不禁泪流满面。但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平静下来了。

  晚上,陶宇九点回家,他发现卧室的门关着。他问:“钱梅,你睡了吗?”

  钱梅平静地说:“我在休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你就睡客房,我怕吵。明天早上我晚点起床,睡晚点,你就自己先吃饭吧,不用叫我了。”

  陶宇也没有多想,他说:“好。”就去忙他的了。

  第二天,陶宇一个人吃了早饭就去上班了,当时卧室的门还关着。

  陶宇留了张字条,说他中午加班,不回来吃了,中午和晚上的饭菜他都买好了。

  晚上,陶宇七点回到家中。他看卧室的门还是关着,又看厨房里中午的饭菜都没动,就去敲门。

  他问:“钱梅,吃晚饭了吗?”

  没人答应。

  他用力地敲敲门,大声地问道:“钱梅,你吃了吗?”

  还是没人答应。陶宇把门敲得“砰砰”响,大喊:“钱梅,钱梅,你在里面吗?”

  没人答应。

  陶宇急了,用身子去撞门,他一使劲,三两下撞开了门。

  他冲进卧室,看到钱梅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他大喊:“钱梅,钱梅。”

  钱梅没应。

  陶宇扑上去,用力地摇钱梅的身子,钱梅一动不动。

  陶宇去摸她的脸,一片冰凉。

  陶宇掀开被子,发现钱梅没有穿睡衣,而是穿着她那件最漂亮的旗袍,整整齐齐地,还化了妆。

  他去握她的手,也是一片冰冷。

  他慌了,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抱着钱梅,环顾四周,发现旁边地桌子上放着几个空的药瓶子,还有一张写着字的纸,一个大大的喝水的杯子。

  他抓过药瓶子一看,是安眠药。他更慌了,一把抓进那张纸来看。

  只见纸写着:

  陶宇,你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薄情寡义的人!你既然无义,莫怪我绝情!你和温铃兰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故意让我知道吧。你想让我自动提出离婚,好达到你和温铃兰双宿双飞的目的。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走了,我要让你受到良心的遗责,受到众人的唾弃。我知道你会的。我要在阴间等你,等你来的时候,我再和你算总帐!你要记住,我的残疾,是因为你,我的死,也是因为你!全因为你!造成的我的孤独,我的心碎,我的痛苦,我的死!

  陶宇六神无主,他用力的摇晃钱梅的身子,大喊:“钱梅,钱梅,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绝情。”

  他突然想起要叫救护车,赶紧起身打电话到医院。

  过了一会儿,医院的救护车呼啸着来了。整个家属楼的人都被惊动了,很多人探身到窗外看个究竟。只见救护人员过了一会儿从一楼陶宇家抬出了个人上了救护车,陶宇也跌跌撞撞地上了救护车。

  大家议论纷纷:“陶宇家出什么事了?”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了钱梅,对陶宇说:“患者已经死亡多时,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陶宇一个摇晃,单膝跪地,身子瘫了下去。他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他想哭,但哭不出来,他的泪早已干了。他想喊,但喊不出来,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十分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温铃兰最初上他家来帮忙的时候拒绝她。他万分遗责自己,为自己暗暗喜欢温铃兰而自责,即便他和温铃兰之间坦坦荡荡,没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他想如果不这样,如果不那样,钱梅就不会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不会这样满怀怨恨地在他眼前凋零了。

  陶宇回到家中,走进卧室想躺一会儿,他太累了。忽然他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张小纸条,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宇:

  我的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我们怎么办?

  铃兰

  他惊呆了,他想:温铃兰怎么会……

  钱梅死了,第二天整个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议论钱梅是怎么死的。研究院的领导也派人来了解此事。陶宇拿出了钱梅的遗言,但隐瞒了署名铃兰的那张纸条。

  调查人员严肃地问陶宇他和温铃兰是怎么回事。陶宇解释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只是温铃兰经常上他家来帮他照顾钱梅,陪伴钱梅。钱梅之所以死,是因为她误解了他和温铃兰的关系。

  调查人员也向陶宇的同事和邻居了解陶宇和钱梅及温铃兰的关系,知道陶宇平时要照顾钱梅,又要忙于工作,十分不易。而他和温铃兰之间也是清清白白,即便有什么,也只是限于好感而已,大家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调查人员结束了调查,他们排除了陶宇和温铃兰的嫌疑,证实钱梅确实是自杀的。他们向上级汇报说钱梅是误会陶宇和温铃兰的关系,一时想不开才自寻短见。后来大家知道了钱梅的死因。了解陶宇和温铃兰的都说钱梅太傻了,死得太不值了。而不了解不理解他俩人的,却在私下议论谴责陶宇和温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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