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车开到楼下，舒严也没叫醒她，停好车后下车绕到副驾驶，将她从车上抱下来。本想抱她回去让她继续睡，然刚下车，怀里的人就睁开眼，挣扎着要下去。
他只好放下她。
沈芋站稳，理了理衣服，他手还扶在她肩上，问：“不多睡会？”
沈芋这才抬头看他，带着笑，摇摇头。
她大概想通他昨晚为什么会那么反常了，虽然多做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可她也不想被这种运动折磨死。昨晚那想要他又不给的感觉太强烈，她不想再经历几次了。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思考如果自己把周小童的事情告诉他，他会有什么反应。
在这个科学当道的时代，是会认为她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
尽管如此，其实沈芋从最开始却也没想瞒他，知道瞒也瞒不住。他头几次发现疑点的时候，她尽可能的模糊过去是因为那时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现在既然已经在一起，她也不想找借口。
她开口，脸颊有点红：“我大概知道你昨晚为什么……”话留了一半，抬眼去看他。
忽然开口又忽然沉默，舒严霎时间明白她的意思，拧起眉，耳根又微微红起来。手下滑，扶住她的腰，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眼睛瞟向别处许久，才抬眼问：“疼吗？”
……总觉得这两个字说出口更羞了。
沈芋低头咬了咬唇，想到要开口说的话，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磨蹭半天，站在外面久了，脸颊都被冻得通红，到底开口了：“你昨晚回来的时候，听到我在说话了吧？”
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舒严瞟走的目光又瞟了回来，低头盯着她看，眉一点点拧起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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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芋干笑两声，表情微微变了变，小心翼翼抬头，观察舒严的神色，尝试着问：“如果我说，我是在跟房间里的人说话，你会信吗？”
舒严静默。
好半晌，眉头仍然拧着，目光却渐渐平静，道：“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再问。”
“不是不想说。”沈芋为难的解释，“是怕说了你也不信。”顿顿，纠结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决定全部招供，“其实我身边一直有个小男孩，但是……只有我能看到他，也只有我能和他交流，别人看不到他。”
她停住，偷偷打量着舒严：“他已经死了，喜欢看动画片，我这么说你理解吗？”
说完，自己的表情先为难起来，这样一形容，她都觉得自己是在说鬼话。
舒严眉心微拧。
这和他的三观不太符。
可是这是沈芋说的话，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没有怀疑的理由。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的……阿飘？
沈芋见他好半晌没回话，以为他不信，急着解释：“我没疯，也不傻，我很清醒。他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当时就是他找到我嫂子关在哪，所以我才去的，正好碰上你们。还有之前我开着电脑不关都是因为他想看动画片……”
顿了顿，她又道：“在火车上的时候，其实是他想看熊出没，我才放给他，然后把卢雪楠的女儿吸引下来的。”
舒严一点一点，努力消化着沈芋说的话。
缄默半晌，才斟酌着开口：“他现在也在？”
沈芋老老实实的摇头：“不在，我让他去跟着姜成了。”顿了两秒，补充，“我怕姜成做出什么事来，想提前知道有个防备，毕竟王硕他就是因为……”
他打断她：“我知道。”
语气虽然平缓，但突然的打断，还是让沈芋心里一跳。静默片刻，沈芋抬头，小心谨慎的问：“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他低头盯着她，眸光明亮，像是锐利的刀子，能将她一眼看穿。沈芋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百般不适，只能低下头躲避。好半晌，才听到舒严一字一顿开口：“没什么好不信的。”
沈芋心里的那口气蓦然松了。
舒严抬眼，声音低了许多：“你刚才说，他一直跟在你身边？”
“恩？”
他低头盯着沈芋略有紧张的脸。
扶在她腰间的手用了用力，他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无言。沈芋不会骗他，他知道，这件事和他的三观不符，他也知道。但他更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更多未知的东西，他必须表个态，否则沈芋会以为他不相信她的话。
眼睛向下瞟去。
再抬头时，眯了眯眼，声音更缓：“所以晚上的时候？”
沈芋真真切切的怔了一下。
这种时候提到晚上……
脸颊刷的一下红透，连忙摇头：“不在不在，他晚上都在我房间里看动画片。”停住，猛然想起昨晚他对自己的折磨，咬牙换了个话题，“舒严，你知不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他微微扬眉。
沈芋伸手，捏住他的脸，咬牙切齿：“昨晚你那么对我，你等着吧。”
微怔，没过两秒，明白她的意思。
唇下意识向上勾，他看着她气呼呼的推开自己，转身往楼里走。
让他等着？
哦。
一转身，沈芋的表情才完全放松，一手轻轻捂着胸口，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舒严。
还好，他能信她。
往后的十来天，舒严彻底明白沈芋所谓的“等着”，是什么意思。
晚上跳到他床上，二话不说上去吻，浑身上下都摸个够，等舒严想做点什么，她便迅速逃回房间并锁门。又或者是在他办公室没其他人似的过去，说点让他耳根会红，身体会有反应的话，然后笑眯眯离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年前舒严跟着沈芋回家。
再次来到渠城沈芋家里，心态和上次却很不一样。上次虽然也是男朋友的身份，但那时毕竟没和沈芋确定什么关系，这回再见沈芋的父母，舒严心里却有点紧张。
见未来丈母娘的紧张感。
家里地方不够住，沈芋已经提前订好宾馆，就在沈芋家附近，步行十分钟就到。
因为发生王硕的案子，要时刻盯着姜成，周小童便留在了北城。这些日子姜成看起来倒也很老实，沈芋还是看不出他特意在舒严面前上演王硕跳楼自杀的场面是什么用意，单纯的刺激舒严？这效果也太差了些。
舒严与沈芋到渠城的时候已经不早，见过沈父沈母还有沈朗一家三口，沈芋便和舒严回了宾馆。
认真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经“开房”。
大床房，房内有暖气，温度很高，电视无线网一应俱全。
沈芋进房间时还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呆了没两分钟额头就开始冒汗，索性一股脑全脱了下去，只留最里面一件单薄的小衫。
舒严去洗澡的空档，沈芋就趴在床上看电视，挑了个悬疑片，看的津津有味。
思绪一直停留在电影的内容上，连舒严出来了都没注意到，坐到床上，舒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将沈芋捞了过来。
平静的看着她，面无表情：“今天还想往哪跑？”
沈芋眨眨眼。
哦……她这段时间撩他好像撩的有点过火。
沈芋温和的笑笑：“不好吧，没带……那个。”
舒严也笑，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内部电话，说了几句话。
很快，敲门声响起。
沈芋僵在床上看着舒严去开门，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今晚……她可能会很惨？
第二天一早，舒严强行把散了架的沈芋从床上拎起来，在沈芋睁不开眼睛的情况下，替她一件件穿好衣服。昨晚太累，沈芋有点醒不过来，舒严又干净利落的把她拎进洗手间。温热的水洒到脸上，沈芋好歹是清醒了些。
今晚就是大年三十，他们要尽早赶到沈芋家。
正是寒冬腊月，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清凌凌的，闻着就有些凉意。沈芋一路抱着舒严的胳膊，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路上，还不小心碰到了刚被放出来的周旭。
沈芋戴着白色的帽子，还有一条大围巾，还是被周旭一眼认了出来。
无缘无故在牢里蹲了几个月，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刚想冲过来找沈芋算账，就看见她身旁身子笔直，比这空气还要冷几分的舒严。
肚子里的火立刻缩了回去。
蔺局长告诉过他，舒严这个人，不是他能惹的。
他缩了缩脖子，站在一旁看了他们良久，恨恨的瞪了他们两眼，终是气哼哼的离开。
惹不起还躲不起？
回到家，依然是熟悉的场景，沈父沈母在厨房忙碌，沈嘉诚举着小飞机在屋子里转圈。舒严和沈芋进来后，他一头撞在舒严身上，撞上后也没道歉，先往舒严的怀里扑，口中叫着“姑父”。
上次是假姑父，这次是真姑父。
沈父出来呵斥了沈嘉诚几句，又转头歉意的冲舒严笑笑。
舒严只淡淡的笑了笑，说了声无妨。
沈芋歪头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探身过去，眨着眼睛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上一次她这么问的时候，问的还是你是不是喜欢孩子。
当时舒严还是不想开口和她说话的状态，现在跟沈芋在一起待久了，回答也开始不太对劲。
“喜欢你生的孩子。”
沈芋：……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晚饭，照例要包水饺。人手太多，沈芋和舒严便被撵回房间。
客厅电视开着，春晚的音乐声很大，正包饺子的几人大声说着话，好不热闹。沈芋已经习惯了这种热闹，舒严却是十来年的头一遭。
虽然吵，可也看的出来他今晚心情很好，沈芋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挨个给他看。一边让舒严看，还没忘了夸奖自己：“我小时候长得也还算可以吧？好多人追我呢，你真是赚了。”
舒严目光克制。
沈芋顺势坐到他腿上，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说实话，追你的人也不少吧？都有谁，告诉告诉我？”
舒严一动不动的看她：“告诉你你想干什么。”
沈芋笑的温柔：“我能干什么？我一个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打人还算是个本领，要不要试试？”
他也笑，一手按住她的头，直接俯身去吻。
站在门口的沈嘉诚“嗷”的一声叫出来：“少儿不宜！换台！”
沈芋：……
打闹一直持续到快要到零点，这好心情被一个电话打断。
蔺局长的电话，电话打来时，电视里主持人正和所有参与晚会的演员做最后十秒的倒数。窗外烟花争相绽放，嗖的一声飞上天，在最短的时间内绽放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配着这烟花的声音，舒严听到蔺局长低沉的声音。
“有人报案说市中区发生了凶杀案，点名要你去，我觉得奇怪，就打电话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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