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6
“你是逍遥派的弟子!”
我因为脚上对于旗杆的支点,整个人依靠着腿部和腹肌的力量横躺在半空中,而一头长发辫子随着旋转的惯性,如同泼墨一般地划出一笔。
“我逍遥派一向以飘逸轻功见长,”我挑衅又兴奋地偏头看向老头,挑眉呼了一声,“也不知道我的轻功,跟前辈比起来,又是谁更高一筹?”
木久青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仿佛要确定什么,而不再动手。
而我趁此机会,一个用力,整个人乘九十度再次站在了旗杆上,可是我的动作再加上之前的惯性,旗杆仍然幽幽地转着圈,甚至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四面八方的人就看着我们站在一个旋转旗杆的两头,每一转就会有一边在万刀刃丛的那一边,惊险万分可又令人称叹。
“逍遥子,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木久青一张脸沉得吓人,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我背着手,看着木久青眼里浓烈燃烧的恨意,笑得明目张胆又坦坦荡荡:“我既是逍遥派的弟子,他自然是我们的掌门人了。只是,也不知道前辈同我们掌门又有什么渊源?”
“呵,渊源?!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清的渊源。”
木久青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双肩处至后颈上的一道伤疤,虽然看起来已经是年代久远了,可仍然是骇人的紧。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十年前,逍遥子就用他的一把剑几乎断了我半根琵琶骨,若不是因为此伤,老夫当年武功近乎尽废,若不是因为逍遥子那个杀千刀的,我这一生又何苦受制于人,当人走狗替人卖命?!若是再让老夫见到他……必定生喝其血、生啖其肉以泄心头之恨!”
最后一句话,语气里带着的仇恨,明目张胆。
我发出中肯的评价:“那看来,前辈你这辈子过得真是可悲,只不过有句话,叫点背不能怪社会。”说着,我仔细地紧了紧手上的手套,再扯了扯手里的藤条鞭子,唔,看来还算结实。
也不知道老头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又听那他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自从被逍遥子斩断我半根琵琶骨之时,老夫便立下毒誓,但凡此生再遇逍遥派之人,必定杀尽逍遥门下后人!”
等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才抬起头,一手执鞭在脸侧一手伸出掌心朝上,正式地比出天山折梅手的第一手起势。
在木久青大变的脸色中,我扬眉一笑: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师父收我为弟子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用剑,而我天资驽钝,练得最精的不过是一套掌法。既然前辈已经这样说了,我也就懒得废话了,前辈请亮兵刃罢!”
木久青仰头哈哈大笑,内力把他的笑声放大至数倍,衬得夜风撕裂旗帜的声音像是鼓点,重重地敲打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伴随着他的笑声,我一直面容平静地看着旗杆另一边的他,可冷汗还是违背心意地从额角滑落,而手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里的藤条——而藤条也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武器。
随着旗杆的转动,我再次到了面向刀刃的那一边。
木久青笑过之后,脸上流淌着一片寒意:“没想到,逍遥子那个家伙竟然教出一个这样不拘一格的梁上君子出来!嗯,小娃娃,你年纪不大,口气却是不小!”
就在他说出那个小的时候,他身后的铁轮便发出铮铮刺耳难听的摩擦声,而伴随着他铁轮的飞旋,他整个人不顾整个旗杆的平衡如同一只灰色的豹子朝我冲了过来,一同捕食般扑来的,还有他的那些发出难听叫嚣声的铁轮。
我的眼瞳狠狠地往里一缩,整个人猛地向下一踩,那旗杆便狠狠地一晃,震得奔来的木久青身影狠狠地一晃。
众人只见那原本高耸直立的旗杆已经隐隐呈现崩塌之象,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风声撕裂,旗帜飘扬。而那红颜与垂髫就在那不住旋转的旗杆之上激烈地过招打斗。
藤条与铁轮。
年少风华对暮年白发。
是新生与旧式的抗衡,更是新仇与旧恨之间的了断。
旗杆不断地旋转着,而被夜风吹得鼓鼓而响的旗帜与那万刃丛林之间也不过就是十米,可是便那一段距离,就已经足以代表生或者死的差距。
没有一个人能够否认,眼前的一幕令人心惊肉跳,甚至,惊心动魄。
在这样的一场生死殊途的比试里,四面八方的千妖百怪都极其兴奋地站起来嘶吼着、呐喊着、助威着——像极了最原始的角逐游戏,他们不在乎哪一方的生与死、善与恶、正与邪,他们从来只在乎游戏精彩与否。
乌鸦青紧紧地捏着手,旁人的呐喊声助威声于他来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了。
而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旗杆上生死相搏的两个人,他不再是无所谓输赢的旁观者。那一刻,他紧紧地握住手,紧紧地咬着唇:一定要赢,一定要赢!……拜托,不能输,不可以输!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乌鸦青便见木久青手指成鹰爪的样子,直直朝停落在旗杆上稍事休息的红衣少女的脸上抓去。她一个侧身伸手格挡住他的进攻,下一秒,腿一抬狠狠地朝老者的下巴踢去。
那一踢错过了他的下巴,却没有给任何的反应时间,直接狠狠地踹向了老者旧伤疤的地方,而换来的代价则是她肩膀上的衣衫被老者抓破,留下一处五指血痕。
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可众人已经爆发出了一片叫好声,却不想此时,少女一个跃身飞向了更高的地方,再次脚踩着木杆的最尖端。
她整个人立在了整根旗杆最高的地方,单脚独立,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旗杆。
月亮升起来,在最中央的地方,却因为太高,由众人望去,却像是月亮独为那红衣少女做容妆。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老者兔起鹘落般朝红衣少女攻去时,她手中的藤条被她舞得像是一根镀了一层银浅绿带子,而月亮像是一只傲然的白凤凰,在它的光芒下,那挥舞的银绿藤条和聒噪的铁飞轮再次斗得难舍难分。
“木洞主可以算是我们之中公认的功夫最好的了,我还从没见他这么认真地动过手。”
“可不是,从前都是十招之内就能取了别人性命!”
“那小丫头的功夫可不赖啊!要是这回木洞主输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丫头片子,依他的脾气,恐怕自刎才算了事!”
“她是哪条道上的?”
“我哪里知道!只不过看她武功路数,应该是逍遥派的。”
“但是逍遥派一主三副,有哪里晓得她师从何人!”
乌鸦青颤抖着唇,已经不再理会旁人怀疑的目光,不停地默念:“不能输,千万不能输。”一旦出了半分差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迟迟不能分胜负,旗杆上的两个人逐渐精疲力竭。
一身红衣几乎被汗水打湿了,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了木杆的另一端,而眼睛紧紧盯着同样在休息调整的老头。
丹田的那股火烧得越发旺盛起来,连着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火辣辣地被烧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一直从心口连着经脉传到我的手上,仿佛在提醒我说道:
快杀了他!快杀了他!
体内的鲜血仿佛都在叫嚣着、在咆哮着,在嘶吼着我的愤怒与杀意,一声声地催促着我的动作。
那股丹田里烧得火一下子猛地烧得窜起来了,好像要挣脱我的身体,可就在下一刻,又砰地一声炸开,散在了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每一寸皮肤上。
我有一种错觉,就是如果我不能把那些火通过手掌、通过杀戮宣泄出去,我就会活活被自己沸腾的真气给烧死!
也许是因为火毒蛙的鲜血,又或者,是因为天山童姥自己天性中那暗藏的杀伐果断。
而那隐藏的嗜血毒辣一面,伴随着脚下旗杆的转动,开始一点一点地苏醒。
身体里有两个人在争辩在打斗,拉扯着我的思绪:
白色小人说道:“杀人是不对的,你忘了,你不属于这里!”
黑色小人说道:“别自欺欺人了,这是宿命!”
白色小人说道:“难道你真的要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
黑色小人说道:“可这江湖,你若是不抢占先机,你就是被杀掉的那个!”
白色小人说道:“他们并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黑色小人说道:“他和师父是死敌,他跟逍遥派有着血海深仇,他想要你的命,难道这些加起来还不够吗?”
在那一连串的问题下,白色小人像是一阵烟雾,噗地一声消失在我脑海里。
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而我的身体也不再只由我自己做主了,动作快于我的意识,而我的手紧攥着藤条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样从旗杆的这一端以鬼魅的速度直接窜到了木久青的面前。
那个老头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快便恢复了力气,连忙伸手来抓住我的藤条,我直接用左手一把扭住了他的那只手,体内的真气流窜得越发快,而我用来捏他那只手的力气也越发大。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一双虎眼瞪得快凸出来了。
而他想用来反抗我禁锢的动作在我看来都是徒劳。
火焰在我身体里快速地流窜着,因为这种被灼烧的感觉,我的每一寸感官都变得极其灵敏,甚至根本不用判断木久青下一个动作,我便已经能在他做出动作之前制止住他。我们之间近身搏斗着,一招快过一招,可是他的每一招都被我给格挡住,仿佛一只困兽在挣扎。
我重重地喘着粗气,在正与邪之间彷徨着、纠结着、挣扎着!
而那个老头离我那样近,他当然看出了我的反常,一双眼里的神情是又怒又惧。
在心里的杀意快抑制不住之前,我一把把他推了下去,胸膛不住地起伏着,满头大汗。
木久青被我推得砰地一声落在了高台之上,他噗地一声附身呕出一大口鲜血,捧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而下一秒气急攻心之下就彻底晕了过去。
我喘匀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扫视过重任,扬起下巴,冷笑说道:“如果谁有不服,可以再来!只不过下回,我就不会再绕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了!”
高台上剩下的几个人以及包围着高台的百足门弟子,皆是愤恨畏惧地看着我——
仿佛我……是一个披着红颜皮的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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