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鱼的心头肉

锅碗瓢盆清洗完毕，顾渊拿出手机开机，19个未接电话，14个唐海鱼的，4个经纪人javelin的，1个唐圳声的。

        顾渊知道池唐工作室成立的事，也还记得后天起有个综艺要在三清录制。昨晚一走了之时，原打算连这档综艺都放鸽子，只想彻底消失几天几夜让自己好好清净一下。然而此刻顾渊已平静许多，没了见过张萧华之后的怒气，也能更加理智地面对。他深知躲在李砚苒这里不是什么根本的对策，声广的资金链由不得他任性妄为。但有关资金链，顾渊记起一些异常。

        声广给《桃李》注资，全为捧红季绝尘与顾渊，两个唐圳声极力看好的艺人。季绝尘虽已出道多年，长期扎根在影视剧行业，担任的多为配角，偶尔能靠人设深入人心的男二角色出圈，因此多年来不温不火，直至《桃李播出》才陡然大红大紫。

        然而恰逢其时，季绝尘向公司请了几周病假，忽然从大众视野中消失。本该是他与顾渊一起利用话题热度，斩获奖项、赚取各大晚会露面和商业代言之际，公司只得接连自动放弃这些回笼资金的大好时机。

        顾渊至今不明季绝尘到底是何原因，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点罔顾前程，让唐圳声都舍得任那已投注的巨额资金和心血前功尽弃。

        转念又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过往，他这特殊而尴尬的身份，不知于唐圳声而言，算是什么。

        写歌一向是顾渊想要坚持下去的热爱，唐圳声曾经一度反对让顾渊成为公众人物抛头露面，就连大学报读的也是材料科学与工程，一个从早到晚只会待在实验室里的专业。

        两年前却态度陡转，在某次顾渊时隔许久才回家吃饭时，唐圳声告诉顾渊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出专辑的团队，“顾渊呐，我不想让你蹚这潭浑水，是因我太清楚其中的复杂。但唐叔清楚你心里的执念，也听过你的作品，实在不忍心继续埋没你的才华。只要你告诉我，你有决心去闯，那唐叔就尽力为你铺平道路。”

        一起吃饭的唐海鱼听了比顾渊更是激动，“真的吗！爸爸你同意顾渊进公司了吗？”

        顾渊自从上了大学后，已是偶尔才回唐宅，一双手数得过来的几次，又仅是走个过场而已，带些水果进门交给杜阿姨，然后坐在饭桌边沉默寡言。见唐圳声难得这么有温度地和自己商量，顾渊也不必再拘谨着一言不发，“我明白唐叔是担心我承受不了叵测人心和舆论压力，我也明白进了这个圈就不是单单写歌这么纯粹，但有唐叔指引，我想要把握这个机会。”当时的顾渊，愿意信任这位收养了自己的世伯，即使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顾渊听从唐圳声的教训与安排。

        唐海鱼看着顾渊的眼睛熠熠生辉，欣慰地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自高中时她偷听到顾渊用吉他弹唱自己写的歌起，唐海鱼便坚信声广将是顾渊的归属。

        “顾渊啊，自从你父母离世，我就把你接回了家。这么多年来你始终抛不开像是在别人家的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但是唐叔，还有海鱼，早就把你当成家人，也希望你今后别再与我们生分，接纳我们成为你的家人，而家人之间，就该敞开心扉。过去我对你确实严厉了些，但愿你能理解唐叔心中的惶恐，唐叔生怕没把顾兄唯一的儿子教育好，愧对我和他当年的交情啊。”

        语重心长，言犹在耳。顾渊点开唐圳声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既是家人，便坦然说清楚。早晚需要面对的事情，他不想当缩头乌龟。

        “唐叔。”

        电话接通，顾渊有些意外唐圳声没有愠怒，反而是和风细雨地与他说话。“顾渊，我听说今天没有通告，你也不在公寓，跑哪儿去了？海鱼找了你一上午。”

        “昨晚实验室的老同学聚会，我喝多了些就住在同学家。”

        “哈哈哈，绝尘还跟人家舞监说你嗓子不舒服要先回家休息，原来跑去喝酒了。深更半夜的，年轻人精力就是好啊。但是要注意影响啊，免得出什么洋相上了头条麻烦。”

        顾渊答应道：“好的唐叔，我有分寸。”

        “海鱼找你应该是《超新星运动会》要对台本，即使是张只值40年魂元的合约，也别掉链子，给人留话柄。”唐圳声现在颇有些上了年纪开始唠叨的苗头，不过顾渊以为，这样比不苟言笑的唐圳声，更像个家里的长辈，亲切许多，他配合地连声应着。

        “张萧华昨晚去找你的事，我已经听人说了。怎么不跟我讲呢？我会找机会和她商谈，你别放在心上。”

        “唐叔，我……”顾渊想要说明自己不会答应签下progy的代言。

        “好了先这样吧，我还有事，记得给海鱼回个消息。”唐圳声那边挂断了。

        “我会找机会和她商谈”顾渊不确定这是何意，他会帮他拒绝，还是去谈条件，唐圳声又是否清楚张萧华背后的条件？只是唐圳声不容置喙地挂了电话，顾渊只能再次选择相信。

        顾渊给唐海鱼和javelin都回了消息说：“后天《运动会》几点哪里集合？三清我自己飞即可。”

        唐海鱼秒回。

        唐海鱼：死哪儿去了？？？

        唐海鱼：给你搞的工作室开门儿第一天你不来？

        唐海鱼：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玩失踪？

        顾渊：喝多了住在同学家

        唐海鱼：什么玩意儿？

        唐海鱼：昨天演唱会结束都几点了你竟然还能跑出去喝酒

        唐海鱼：玩还是你会玩！

        唐海鱼：还有什么叫三清自己飞？

        唐海鱼：你想念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感觉了？

        唐海鱼：不行！绝对不行！得请安保给你护着！

        顾渊：几点哪里集合？

        唐海鱼：大哥，你是我大哥

        唐海鱼：下午一点，清晏牌坊

        随后顾渊又收到了javelin的消息。

        javelin：集合什么集合？

        javelin：后天一早做完妆造我带你去

        javelin：你还想自己直接到场？

        javelin：不化妆了？不换衣服了？

        javelin：顾渊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责任心呢？

        javelin：我们一群人找了你一早上，你倒自己躲哪儿清净去了

        javelin：台本发你邮箱了，尽快看

        顾渊：收到

        顾渊扶额，经纪人javelin玲姐（javelin中文释义：标枪）人如其名，做事迅捷高效板上钉钉，讲话也完全不给人插嘴的机会，不愧是手底下同时管着他、季绝尘、还有其他艺人的经纪界大牛。

        屏幕上端弹出最新热搜：

        明明有颜值，非要靠才华顾渊工作室progy前御用摄影师李砚苒空降顾渊工作室，强强联手，期待大片/撒花/先来欣赏姐姐的作品和高级感美颜～再见子木顾渊official池唐文化-顾渊工作室

        点开是李砚苒之前拍摄的模特身穿progy成衣广告图，以及她个人工作时被抓拍的图流出。下面已经有上万条评论。

        “长得不如姐姐也就算了，连快门也没她会摁……”

        “元宝福音啊！哥哥的照片以后终于不用我们自己修了”

        “仙女苒姐，真的不考虑出道吗？”

        “从此小说cp有了脸”

        “工作室好牛，怎么挖到的啊！”

        “祝顾渊工作室成立大吉！”

        顾渊跟着评论：“以后请多指教再见子木”

        这么一来，原本已经热度高涨的一条消息，引来了更多关注和转发。

        李砚苒回房间后，根本心烦意乱地睡不着，正大字躺在床上做思想斗争。

        “怎么办？完了……阿鱼会杀了我的。”李砚苒心想，她这等于是叼走了唐海鱼的心头肉啊，她为什么刚才接受了顾渊的吻，自己明明清楚唐海鱼有多喜欢顾渊，为什么偏偏又对他动了心。“不行不行，朋友夫不可图。”她得尽快把这段“奸情”扼杀在摇篮里。

        “顾渊，刚才是我意乱情迷冲动了，你别当回事。”李砚苒在心里打着草稿。“不行啊，这样不还是承认了对他意乱情迷吗？要不然就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亲一下不算什么’。也不行，听起来像个女流氓。‘顾渊，我只是替唐海鱼试一下你的口感。’啊！这都是什么鬼？到底应该怎么解释啊！”李砚苒自认曾经刷过的数学题无数，都不及现在她思考的这个问题超负荷，脑子已经快爆炸了。

        叮——屏幕上端弹出顾渊收到的同款消息。李砚苒保持眼珠子都将弹出来的状态看完了来龙去脉，尤其是顾渊那条已经被顶上第一的回复“以后请多指教”。

        什么“以后请多指教”？！在旁人看来，顾渊或许只是在欢迎工作室的新成员，可李砚苒却越发觉得，除了表面的含义，他这是在跟自己确认关系宣示主权吧！这，这，这不是确认要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说的话吗？“这家伙……来真的……李砚苒和顾渊……我们……在一起了……”

        唐海鱼收到一张顾渊发来的截图，被质问这条李砚苒加入池唐的消息是不是她买的热搜。唐海鱼连连否认，她自己都很震惊，还没想到如此高招给池唐攒人气。

        顾渊也没再继续怀疑，唐海鱼那颗单纯的脑子，确实没那能耐和资源能够快速捧出一条关注度这么高的消息。但除了她知道李砚苒已经跟progy解约，以及李砚苒要去池唐的事，还有谁有必要这么做？

        顾渊倚在沙发边，聚焦着落在远处的两只海鸟。难道，这是唐叔跟张萧华联合的手笔？他们要干什么？

        想要摸清一个人的底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以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李砚苒离开了progy，但唐圳声不想放了她这条线索。花点魂元买些让李砚苒只能留在池唐的舆论导向，对唐圳声而言易如反掌。

        另一边，唐海鱼赶忙去联系李砚苒，分享自己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唐海鱼：二哥

        唐海鱼：二哥二哥二哥

        唐海鱼：睡着了吗？快醒醒！

        李砚苒其实早就看到了唐海鱼的消息，但此刻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她真的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唯一的朋友。

        唐海鱼：李砚苒！睡得也太沉了吧！不像你啊

        唐海鱼：求快看到信息吧

        唐海鱼：十万火急

        “看来是要紧事，不得不回了。真是的，也不直接说什么事。希望不是阿鱼发现了顾渊那条评论背后的含义。”李砚苒打开了输入框。

        李砚苒：醒了醒了

        往上翻了翻，原来还有唐海鱼告诉她顾渊失踪的消息。“算了，就当从上午一直睡到现在所以没看到好了，总不能告诉阿鱼顾渊就在隔壁吧。”

        唐海鱼：你上热搜了宝贝！

        李砚苒：真的假的？

        李砚苒已经知道却还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不到半个小时，她收到了几万条涨粉提示，主页浏览量瞬间从几年来积攒的七八千冲到了十多万。摆在现实中的话，她家的门槛早就被踩烂了。

        唐海鱼发来那条消息的截图。

        唐海鱼：哈哈哈现在你来池唐的事已经跑不掉啦！

        李砚苒：这真不是你在搞事情？

        唐海鱼：我哪有那么多魂元给你买热搜

        唐海鱼：再说咱俩什么交情需要买热搜逼你就范吗？

        “咱俩什么交情”这六个字如紧箍咒般在李砚苒脑中回响，“对不起阿鱼，咱俩这个交情我还动了你男’”，这句道歉李砚苒输入了百遍，最后依然没有发送出去。

        唐海鱼：二哥，你压到手机了吗？一直在输入中

        李砚苒：啊对，太困了我又要睡着了

        李砚苒编个谎，只想尽快结束对话。

        唐海鱼：睡得着是好事

        唐海鱼：二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超新星运动会》下期在三清录，明天我就能飞来陪你啦～

        李砚苒：好好好

        李砚苒心不在焉地回复了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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