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3


许尚以死相逼要留下腹中胎儿,许老爷子拿他没辙,只好暂时放弃。

        虽说这也是和自己有着至亲血缘的亲孙子,但许老爷子就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小家伙。

        “你就算是把他生下来,这个孽种也进不了我许家的门!”

        老头拄着拐杖站在大厅里大吼,而许尚则是一脸云淡风轻地接过佣人端来的安胎药,捏紧鼻子,微微仰起头喝掉一半。

        古怪的中药味晦涩难闻,许尚捂住胸口干呕,忍着强烈的恶心硬是坚持把剩下的半碗汤药喝完。

        因为动作太猛,许尚不小心被呛到了,又是一阵咳嗽。

        平复了不适感,许尚难受得眼睛都红了,却一声不吭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翻开来看。

        美其名曰进行胎教。

        一直板着张脸冷眼旁观的老爷子,也在看到许尚这副极力勉强的样子后渐渐舒展了眉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疼惜和心酸。

        “……他爹是谁?”

        许老爷子坐到许尚旁边,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起初许尚没有回答,怕老爹一怒之下去找沈南风的麻烦。

        本来这就是两个人心甘情愿的事情。

        沈南风隐瞒了已婚的事实,他同样也没有挑明自己的来历。

        反正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无暇的爱情,就是他大错特错。

        “你就算不说,我也查得到。”老头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站起身往楼上走。

        还没走几步许尚就叫住他,“老爹。”

        许老爷子停下脚步回头望,低声道,“那个混蛋甩了你?”

        “他骗了我,所以分了。”指甲盖不停地摩擦纸张,许尚垂下眼眸,轻轻地合上眼。

        “也许你说得对,我就不该去那座城市。”

        “不该认识沈南风……”

        他也应该感谢沈南风,谢谢那个人让他领悟到,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痛的。

        那些刺耳的相濡以沫、矢志不渝的承诺,充其量只不过是沈南风信口拈来的玩笑话。

        平静安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尚顺利生下了一名男婴,取名沈然。

        老爹还在生气,不肯让小孩入许家的户口,更不能姓许。许尚干脆就让他跟着沈南风姓了。

        沈然刚刚满月,许尚便接到了沈南风的来电问候。

        沈南风并不知晓沈然的存在,所以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孩子的事儿。

        时隔大半年,沈南风的嗓音变得低沉不少。他劈里啪啦说了一堆,毫无意外的都是在替自己辩解。

        许尚刚喝完中药没多久,想稍微午休一阵子,结果沈南风就说自己受不了现在的日子了。没有他在身边,沈南风简直是度日如年,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沈南风说他准备离婚,然后带着许尚一块远走高飞。天大地大,总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你是在开玩笑吗?”

        许尚忍不住嗤笑,冲着电话那边嚷嚷。“老实说,你当初招惹我的时候,目的是想通过我拉拢李伯爵。对吧?”

        “小尚,你怎么会那样想?我当然是爱你的。”

        “我也爱你。爱到想杀了你的地步。”许尚的语气极为平静,说话的声调始终保持在平缓的波动上,丧失了许多生气和活力。

        “沈,我还能相信你吗?”

        这看似无心的一问,让沈南风身体僵硬着发不出声来。

        “尚啊,我说过成千上百句谎言,唯独我爱你是真的。”

        许尚挂断电话前,沈南风听到了一阵小娃娃的哭闹声。那声音稚嫩清脆,犹如潺潺的溪流淌过,滋润了心田。

        许尚身边怎么会有小孩?

        短暂的通话结束,沈南风再没见过许尚。以及那个属于他们的可爱结晶。

        五年后

        远远地从许老爷子书房传来一阵尖叫,起因是老头收藏多年的古董花瓶和一整套紫砂壶茶具不翼而飞。

        那可是他小心翼翼收藏了几十年的宝贝,居然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偷了我的东西!”气急败坏的许老爷子把全家上下里里外外都大搞一通,最后来到小祖宗的房间门口,习惯性地敲了下门再进去。

        小孩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堆沙子。

        圆滚滚的小肉爪爪握着绿色塑料铲,拍了拍紫砂杯的底端。

        等拍得差不多了,小孩放下塑料铲,略微弯下腰,双手捧着紫砂杯拿起来。地上赫然留下了一座形如馒头的土堆。类似的还有三四个。

        “你、你竟敢……”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古董被小孩当作堆沙子的模具来用,许老爷子觉得天昏地暗,胸口的那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他扶着桌角勉强站稳,责备的话正要脱口而出。

        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朝他笑,两颊的软肉像是q弹q弹的汤圆。

        “小b崽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这可是比我的身家性命还重要,你、你居然拿来玩沙子?”

        沈然不明所以,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小孩那双黑珍珠般剔透迷人的眸子充满了灵动和天真的劲儿,娇嗲软糯的声音更是不像话。

        “爷爷,你慢点说话,待会该喘不过气了。”

        “造孽,造孽啊!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小瘪三。”

        “然然不是瘪三。”状况之外的沈然皱了皱眉,小手握拳。

        老头没心思跟他耗,赶忙去拿回自己的宝贝古董,发现没有裂纹和损毁才放下了心。

        他揣着古董花瓶和紫砂杯正欲走人,下一秒就和呆坐在地的沈然对上视线。

        小孩的目光全放在他怀里的东西上,也许是觉得自己的玩具被抢,多少有点大委屈。

        沈然扬起纯真烂漫的脸蛋,小嘴一撇。

        “那是爸爸给然然的。”

        “什么你爸!你是他崽子,我还是他老子呢。”

        老头气哼哼地用鼻孔呼气,看着眼前恼人的小家伙,烦得不得了。“成天吃那么多也不见长个,饭都喂猪肚子里了?”

        从记事以来,沈然就总也得不到老头的喜爱。

        每次无论他做了什么,老头总找得到批评他的角度,就好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敏感得很。

        所以在面对许老爷子的时候,沈然都是规规矩矩的,不像在许尚跟前那样,一哭二闹三撒娇。

        被念叨了将近十分钟,早已习惯了挨骂挨训的沈然竟是面不改色。

        中午犯困直打打哈欠,沈然脱掉脏兮兮的沾满沙子的手套,慢慢从地上爬起,掸掉屁股后面的灰尘。

        “你去哪儿,给我回来!”

        沈然腿短,却跑得贼快,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午后三点多钟,许老爷子下楼来喝下午茶,正好看见沈然躺在落地窗前的布艺沙发上,睡得很熟。

        老头轻手轻脚地来到沙发前,蹲下来盯着小孩看。

        别说,和许尚长得还挺像。就是平常吃得太多,养得太胖了。

        老头伸出手想要抚摸小孩的头发,却被一旁猫咪打断了动作。

        “喵呜~”

        蜷缩在沈然怀里的白色奶猫发出细微的叫声,沈然的眉毛动了动,双目紧闭着,随后换了个姿势就没动静了。

        夏日柔和的风轻飘飘地吹进来,夹带着院落里的花香。

        凝视着小孩那张漂亮小脸,许老爷子抬起手揉乱了沈然的流海,在他右侧腮帮子掐了一下。沈然不太舒服地嘤了一声,抱紧枕头把脸一埋。“唔……”

        没多久沈然就醒了,半睡半醒地流着哈喇子。

        他揉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闪,软趴趴地喊。“爷爷。”

        “哎。”

        沈然没想到对方会答应,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午后要慢慢降温,许老爷子临走前给沈然盖了毛毯,敲了下他的脑袋就走了。

        晚饭时许老爷子坐在餐桌上喝几口小酒,没怎么动筷。

        最近几天他有点胃胀气,所以要少食多动,晚上这餐就免了。

        儿子、孙子都在眼前,几个人其乐融融,热热闹闹。

        许尚较几年前成熟了不少,性格也不再像年少时那般冲动,只是儿控属性越来越严重,已经快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然然想吃那个。”沈然指向餐盘里的红烧肘子,许尚便把肘子里的瘦肉都剔出来,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沈然吃。时不时给他擦擦嘴。

        沈然比较贪吃,尤其喜欢吃肉,但好在不挑食好养活。

        “爸爸,爷爷为什么不吃饭呢?”沈然嚼着咸中带甜的胡萝卜,虽然味道怪异,但还是乖乖咽下。

        许尚看都不看老爹,专心喂沈然喝汤。“爷爷吃不下,来喝汤。”

        沈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抿住嘴唇迟疑了许久才敢开口。“当初陈爷爷走的时候,也是什么都吃不下的。”

        “……”许尚听到这话笑了笑,许老爷子气得翻白眼。

        “你就咒我吧,呵呵,小兔崽子。”

        人老了不胜酒力,恍惚间老头仿佛从沈然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带着几分醉意,老头向后靠着椅子,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梦中他又见到了青梅竹马的爱人,无论过去多少年,那个人总是以年轻的模样出现在他梦里。

        多年后,许老爷子寿终正寝,临终前把已经长成小大人的沈然叫到床前。

        爷孙俩聊了很久很久,老头不打算继续瞒下去,便告诉了沈然自己的身世。还让他好好照顾许尚。

        “你那个爹啊,最会惹麻烦,又不会照顾自己。以后我不在了,记得保护好他,知不知道?”

        “知道了,爷爷。”

        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老头的思妻之情还是怎样,20岁的沈然像极了他故去多年的爱人。

        死前还能够再见他一面,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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