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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凤冠


  “不要再说了!”我甚至失去了平日的冷静,粗暴的打断她的话,抬手打掉了她捏着我下颚的手。

  那拉氏久久的望着我,刚才迸发出的愤恨此刻全部化为悲哀缩于眼底,语气中尽是无力改变的无可奈何,“人往往就是这个样子,得到的通常不会珍惜。越是得不到的,即使要历尽周折,都会想要得到。”见我未语,她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你,是在永和宫给额娘请安。那年我十七岁,那时候你任性的倒在额娘怀中。我从十三弟眼中,看到的是你可以倒在一个母亲的怀里的艳羡目光。十四弟眼中,是可以见到你的由衷欢喜。而四爷眼中的,却是欲望。不管这欲望是喜爱,还是你身后各种朝堂势力的倾斜。虽然那时他对我说,你只是他远房的表妹而已。当时我假意无知,可是我心如明镜的知道着,你在四爷眼中不止是个妹妹而已。那年你十岁,四爷性子淡漠,但看你的那种隐隐炽烈的目光岂是对一个远房亲戚的敷衍之色?我第一次见到四爷那年,我也是十岁。同样十岁的年纪,我岂会不明你那过人的姿色以及先皇的厚爱,对诸位皇子们有着怎样极致的诱惑促使着他们疯狂的计划着想要得到你。只要有你,便有了先皇的重视继而重用。这么多年,我失去了弘晖,我为他井井有条打理着府内诸事,不管我多么努力……”那拉氏哽咽着几乎不能再言,承载着不甘与难以言喻的哀伤泪滴夺破她眼眶最后一道防线倾泻而出。“他想要母仪天下的人终究还是你。从他让我召你进宫的那刻开始,我便知道……”

  我淡漠的看着镜中自己那被科尔沁汗王曾美誉为‘满蒙第一美人’的容颜,不禁一抹充满嘲讽的冷笑无情的爬上脸庞。这夺魂盗魄的容颜却是一场征服与杀戮的欲望起点。它何尝不是招致这钦定悲哀命运的开端,若不是当年的轻而易举的情投,怎会有今日的纠缠不清。

  乾清宫的龙榻……我手抚着明黄柔滑的绸缎,嘴角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今晚,后宫多少女人都在渴望着,在这龙榻上侍寝以博得胤禛一丝宠爱。可是今晚这令无数佳丽憧憬奢望的殊荣,竟然落在我的身上,而我甚至都不是胤禛的女人。

  一袭有力的双臂紧紧从背后把我扎在温暖的胸前,我刚要挣扎,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制止我,“别动,朕等这天太久了。”

  他所述的‘太久’两字几欲将我心酸的泪滴涌出,“我是你想要的吗?到底是想要我,还是想征服从前这个没有得到的旧梦?”话语中的平静更多被冷漠和嘲弄的语气覆盖着。

  胤禛扳过我的身体,那一向漆黑望不到尽头的瞳眸此刻闪着充满危险的最后判决,“朕说过你是朕的女人,朕一定要得到你!”

  “你爱我吗?四哥哥。”我望着他写满执着的脸庞,忽然心里升起一抹疼痛。那写满酸楚与心疼的泪滴,终是难以包裹在眼眶中,“动用了一切阴谋和卑鄙陷阱换取今夜你我站在乾清宫的相会,值得吗?”

  胤禛抬起双手捧着的脸,伴随着我的询问,他仿佛沉进了年少的痴梦中。从未在他眼中停留的心疼,此刻像是得到了救赎般在眼中反复的游弋着。“从朕十八岁那年在御花园看到你将盛开的茶花插在发间的那刻起,朕就爱上了你。”他道出如此温柔的话语那一刻,再次让我深刻体会到他和胤禟毕竟是兄弟,不管平日多么冷漠淡然,可是回归旧梦时尚有一丝温柔遗存。

  “可你将我置于何等境地?”我残忍的狠狠击碎他的旧梦温存,似乎只有这样的报复才能平息心中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担心忧虑所引发的的恐慌。

  胤禛温柔的神情此刻因受到无情的打击褪变成了彷如罗刹般的凶狠面瞭。“那不是朕的本意。是废太子的允礽反复坚持所致!很多次,在他提及你的时候,眼中迸发欲要燃烧殆尽的恨意。朕岂会不明他对你欲杀之后快的决心。你让朕怎么做?除了提议蒙古王爷之事,可还有其他转圜余地?朕曾说过,朕会对你另做打算。你不愿顺从允礽的意思,你跪在朕面前哭着求朕。你知道那时朕心如刀绞的滋味吗?那时,朕就决定,让十三弟去请婚。这宫里不会有比十三弟更能令我放心之人了。可是由于你的坚决,你放弃了朕给你所有的机会!你若非要追究,只能怪你自己圣眷恩典,贪得无厌所招致的祸患!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与朕何关!不要总是念着塞外旧事来谴责于朕。他老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你面前,你敢说他对你毫无利用之念?你不仍是心安理得,甘愿做他权力战车的踏脚石吗?你为何如此苛刻于朕?倘若你当初对朕有坚定之念,又岂会有后面老九请婚之事?”他突然伸出双手钳制住我的双臂,毫不怜惜的狠狠将我推至在长柜门板上,冰冷的唇瓣好像要吞噬我般粗  暴的在我颈间亲吻着。

  我徒劳无功的挣扎着、叫嚷着,“你疯了吗?我是你弟弟的女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朕让你做皇后,让你母仪天下,冠绝后宫。这还不够吗?”他停下一刻,带着皇帝特有的威严质问着我。见我惊恐的望着他,他扯掉我颈前的领围,贪婪着要占有这个旧梦中仅有的一丝纯洁。

  我没有挣扎,眼中涌出的辛酸泪水面对胤禛深切的执着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不够!我要的是九贝子府的平安,我要的是和胤禟白头到老。你若动我分毫,我定报你尸身。”

  胤禛停下动作,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母仪天下难道不是你最大的愿望?”他用力拉着我走到书案前不顾我的挣扎强行将皇后的凤冠戴在我的头上,“朕现已将这世间最贵重的女性殊荣捧到了你的面前,你也该兑现你昔日的诺言。”

  我抬手将凤冠摘了下来用力的砸在胤禛的身上,怒不可遏的反问道:“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

  胤禛一瞬恢复到素日里的冷静,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上的凤冠重新拾了起来放回书案上。

  我这才随着他的动作,注意到凤冠旁侧的托盘上呈着那索命的白绫。

  “要凤冠还是白绫,朕让你自己选。”胤禛冰冷的声音盘旋在我的头顶,不带着一丝情感只有狠命的抉择。

  在手指触碰到白绫上那抹寒意,我强做镇定的问道:“敢问皇上有何罪名治我死罪?”

  “朕从没想过要赐死你。要你的命,朕痛苦。要他的命,你痛苦。倘若朕得不到你的人你的心,那朕就让你痛苦!朕保证会有一日你会用到它,现在带着白绫给朕滚。”漆黑的瞳眸与多年前他失去弘晖沉寂时,我去探望他临别的神色如出一辙,就是这样疯狂的散发着的戾气再一次几乎要将我吞噬,也是他最终为我规划的凄艳结局。

  望着帘外街景的车水马龙,心虽然像是被人摔碎的琉璃般分裂肢解疼痛着,但是想到回府,我竟然像个孩童般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期待。手中的娟帕早已因自己焦急的心情而不由自主的被拧绕着。

  我站在府门外,看见胤禟身着月白色的长袍。在月光皎洁的柔和笼罩下,他精致明媚的脸庞展开一抹窝心的微笑。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的气质,伴随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走下台阶向我靠近着。

  眼底晕起一层水光,痴傻的站在原地,唯恐自己迎上去的举动破坏了眼前这一犹如仙人临境的神圣画面。

  胤禟伸开双臂紧紧的拥我入怀,如同以前每次离别后一样。

  我侧脸紧紧熨帖在胤禟胸前,鼻腔内充满着源于他熟悉的味道,我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安心的闭上眼静静地微笑着,贪婪的享受着环抱中的温暖。

  “澜儿。”胤禟在我头顶上如痴般一遍一遍的呢喃着,“澜儿……澜儿……”

  听着胤禟温存的呢喃声,晕在眼中水光终于在他一声声的柔唤中滑落。“胤禟,我再也不会这样离开你,让你担心我。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险,不管胤禛的折磨有多么难挨,我都会守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从他收紧双臂环抱我的动作力道加深,我愈加自责自己的愚蠢与鲁莽。我岂会不知胤禟的担心。他担心胤禛不会放我回府,担心胤禛会不会要我的命,担心胤禛拿我当筹码来威胁他。“对不起。”我缓缓的道着我早应向他坦白的愧疚之情。我想这才是爱我的男人,在他的怀抱中我不会心惊胆战,有的只是平静柔和的安宁。我因哭泣而双肩不由自主的颤抖。

  “澜儿,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一定,相信我。”胤禟轻拍着我,在我耳边献上最忠贞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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