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安排（修）

　　躲在屏风后，我暗自忖思着接下来的安排是否会龙颜大悦呢。我从没想过，这次的塞外之行将是推动我人生下一个起点的重要转折。而机缘巧合下隐匿在屏风后的决定却真实的影响我一生的命运走向。

　　因为我听到了一个陌生浑厚的声音竟然开口向皇上讨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是我！我不由自主地透过屏风折页间微小的缝隙窥视着那个人，是那天酒宴上在座的蒙古王爷，那饱经蒙古草原烈风熏陶的容颜已经明示了他的年纪甚至大过了我阿玛！脑中惊得不顾思虑其他，只听那个王爷继续说道：“皇上，十五年前本王进京朝贺，当时也向您讨了个满洲格格，当时您可是没有应允本王。这本也是小事，我看此行的若澜格格与当年的格格身形容貌颇为相似。既是个外府格格，还望皇上割爱。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十五年的旧梦啊。”

　　这样既是玩笑又略带些埋怨的语气加上尊贵的蒙古身份，皇上大抵是不会拒绝了吧。已经拼命压抑身体所发出的颤栗还是不小心发簪擦过屏风发出了声响。承想着若是被皇上抓了个现行，这私自窥视的罪名就已经够砍头的了………

　　“什么声音！”蒙古王爷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声音。

　　“我这营帐中能有什么，你太多心了。”皇上泰然自若的说道。那处变不惊的语气中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那是本王多心了，我们蒙古一向敬重皇上，还望皇上满足本王这个小小的愿望。”

　　之后我再也听不到什么，并不是他们没有交谈而是恐惧已经令我丧失了一切的反应，身体本能的强烈抗拒外界任何消息。

　　“还不给朕滚出来！”一声不可抑制怒气的声音猛烈的撕扯开我空白的思绪，我闻声立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皇上眉头紧蹙显然没有想到是我躲在身后，许是见我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故而并没有责罚于我，只是挥挥手示意我退下。

　　皇上他什么都未对我说，这意味着他已不再顾虑我的感受……这样的悲哀让我深切的明白到再深重的皇恩宠爱也敌不过皇上一念之间决定的疑虑似乎真的要印证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了。我无奈的从嘴角拉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政治联姻，满蒙多少年的规矩了……自己怎会有可以幸免的痴心妄想？

　　肩头猛地感觉到撞击，我这才停下了步伐，抬头看着对面的胤礽，立即福身道：“是若澜冲撞了太子爷，还望太子爷恕罪。”

　　胤礽看到我含着泪珠的凄惨神情，脸上竟然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无需多礼。澜妹妹可是好事将近？”

　　我柳眉紧蹙，“若澜不明太子爷所指。若是太子爷没有吩咐，若澜先行告退。”

　　胤礽被我冷漠无礼的行径彻底惹恼，伸手钳住我的双臂，眼中闪烁着危险的意味大有将我吞噬之意。他几近咬牙切齿的说道：“走？你往哪里逃啊？澜妹妹，你可知你的存在令我感到心烦？一想到你日后不定要指给哪个皇子并为他带来皇阿玛的瞩目，我都恨不得掐死你。”他指节的力量越发大了起来，似乎要将我双臂穿透。“我前思后想，为你选择了蒙古王妃这个尊贵的身份已是待你不薄。你最好老实的从了，否则日后我若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碎尸万段新仇旧恨一起算！”

　　我哭了，不是因为胤礽的恐吓而是他让我明白我因何陷入如此不堪之境。存在？我的存在竟然可以让太子爷感到不安？只因我日后婚嫁指向？“你是太子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我日后真的指婚于皇子又如何？谁能撼动你至尊的太子位？难道你认为皇上会回因对我的喜爱之情在朝堂上对我丈夫另眼相看？皇上岂会让自己的喜好动摇朝廷之本？”

　　“闭嘴！收起你的巧舌如簧，我是太子，我不准有人逆了我的意思，包括你这个备受皇阿玛恩泽的御前红人！”胤礽突然收住怒气，嘴角牵起一抹鬼魅的慎人笑容，“你不从又能如何？你不会指望老四能救你吧？实话告诉你，我本犹豫不知该将你如何处置，还是老四提醒我，以你的身份皇阿玛指定不会委屈你做侧室，不如干脆指给蒙古王爷也省了日后的忧虑。”见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珠看着他，他低下头在我耳畔继续送上令人万劫不复的恐惧，“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说罢，他松开钳制我双臂的手转身离开。

　　而我，而我甚至不敢转身！我不敢看见我朝思暮想之人此刻站在我身后，我不敢相信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竟将我推向地狱的深渊。

　　“大晚上的怎么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自己跑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来。”胤禛的话语虽是与平常无异，可我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中关切之情。他抬起手本欲抚上我的清泪终又是落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抓着他的双臂，声嘶力竭的怒道：“太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告诉我！”

　　胤禛阖上不停流转着痛苦的双目，用力的将双臂从我手掌中挣脱，他双拳紧握似乎在缓解内心的疼痛。冷清的月光洒在他天青色的长袍上更加渲染了一丝凉意。“蒙古王爷刚死了王妃，我想以皇阿玛对你的宠爱，封你当正妃并不是难事。”他字字诛心，就像一把利刃生猛的戳在我心口。我想就是那刻起，我与他再也无法走到相同的队伍中。倘若他此刻的反应不是这样沉着冷静的宽慰我去顺从蒙古王爷，倘若他此刻是极力的帮我排忧，甚至他什么都没有说，便不会有后面背道而驰的结局。

　　我错愕的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这便是你对我的另作打算？”不是询问也不是质疑而是肯定。要知道在朝堂上得到蒙古背后的支持是多么重要的力量……

　　胤禛微启薄唇，沉了一下才出声道：“是与否何必追究。你若认为是我的安排，那我便不否认。”

　　他话中的挣扎之意我岂会听不懂？我伸手拉住胤禛的衣袖，哀哭乞求道：“四哥哥既不是你想，看在你也待我真心的情分上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胤禛身子一震，缓缓掀开眼帘，许久才肯启口，“澜妹妹，不是我不放过你。是太子不放过你。是你不放过自己！倘若当日你肯……”他说到一半便住了声，再次恢复素日里的冷漠继续说道：“你可知这蒙古有多少少女使劲浑身解数来争取这一正妃的位置。你今日不愿妥协，那日后便要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命悬何处。”

　　心，好似被人狠狠攥着，鲜血不停流淌释放着。双目垂泪，内心的痛苦几乎令我不得喘息，我全身颤抖，无力跪在他身后。原不得刚到草原那晚，他会问我‘你是否当真不肯委身于侧室’，他是利用我坚决的回答促使自己可以狠心的决定。可是，他在胤禟府上那么坚决的对我说‘我只能是他的女人’，言犹在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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