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决裂（修）

　　见胤祥已然走远，我转过身，抬起被胤禛紧握的手腕，言语间的冷漠令我自己都感到心寒。“不知四贝勒可以放手了吗？”

　　胤禛并未执着此等小事，他顺从我的意思松开了手。他幽深的瞳眸此刻全然被挣扎的痛苦所吞噬着，他甚至失去了素日所呈现的高贵，语气中竟然注入了一丝恳求之意。“我只问你一句便可。你是否当真不肯委身于侧室？”

　　这样的胤禛使我感到心疼，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他肯如此屈尊问我这句我已然承恩他待我还是有真心的。只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只有权力二字，而我在他的信仰面前一文不值。我不敢哭，我强忍着哀伤的泪水，冷言的道出我最后的坚决，“是。四哥哥，你今日尚不肯在权力面前为我低头，日后倘若我有责难，你定然对我不会存有妥协之意。”

　　胤禛随着我的拒绝之声终是恢复了素日的神态，“永远离开这围绕权力的是非之地，永远离开有我的地方。澜妹妹，你可当真绝情于此？”

　　“你想干什么？”他竟然将那日我对他所述之言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我隐约感到他话中挣扎之意。

　　胤禛星眸低垂，别开我探寻的目光，沉默了许久，再度将视线投回到我的身上，那样幽深浸满寒意的目光背后再也寻不到一丝温柔残留，他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决绝的说道：“我说过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现下你既是不愿，我只能为你另做打算。”

　　我不想知道他所谓的打算，我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有他的地方。我顾不得规矩二字，转身跑开，似乎只要远离这里，远离人烟，我就可以彻底逃开。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一个不稳我顺着半坡即将翻滚下去，腰间有股力量却紧紧的拦住了我的身体。我回神，是胤禟。他明亮而皎洁的瞳眸在深夜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璀璨，他的眉角带着一抹令人心疼的优美神　　韵　。他轻轻地松开环在我腰间的手，又重新抬起轻拭着我脸上的残泪，“你不该让眼泪祭奠你悲哀的心情。”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这本该属于我和胤禛的秘密，为何他可以轻易的知晓。

　　“那日你在我府中与四哥的交谈我都听到了。”胤禟并没有遮掩而是直言相告来解除我内心的迷惑。“你现下慌乱奔跑的理由除了与四哥有关之外不做他想。”

　　既然他知晓了个中缘由，我再隐瞒也是无济于事，只得自嘲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终究是要遵从那一道恩旨，我不需要选择，因为我不具备选择的资格。”

　　胤禟并未深究我话中的悲哀之情，只是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格格，格格。”晴晗将我从睡梦中的唤醒。

　　我迷蒙的看着她，委实抵不过周公的纠缠又重新合上双目。

　　“格格，听说今个儿一早九爷去了皇上那里请求赐婚。”晴晗见我丝毫没有清醒之意，只得俯首在我耳边低禀。

　　我眉心微蹙，对晴晗因此等闲事扰我清梦极为不满。嘴里不耐烦的喝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要扰我，出去！”

　　“格格……”晴晗的声音中有着一丝迟疑，坚持在我耳畔继续禀道：“九爷是求皇上将您指给他。”

　　我立刻睁开眼，没有片刻迟疑坐起了身，本是微蹙的眉心此刻锁得更紧。“你说什么？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皇上应该还未应允此事。不然也该听到其他风声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躺了下来。如若说是胤禛去碰这个钉子，我尚能明白其中因由。可是胤禟此举出于何意？虽是他曾对我有过求皇阿玛指婚的扬言，可是那晚他明明就是故意戏谑于我，且他素来精明岂会因我撞见他一两个所谓的秘密就鲁莽的去求皇上赐婚。更何况他若是真有这个心思在京城里就该早向皇上言明，不该等到巡幸塞外再有此举……

　　“格格，十四爷差了几个奴才来，还带了一口箱子。”晴晗低声在我耳边禀着。

　　胤祯……他会送来什么呢？我一边好奇的猜想着一边示意让晴晗传他们进来。

　　几个奴才规矩的打千行礼，恭敬的说道：“奴才们给澜格格请安了，格格吉祥。”

　　“起来吧。”我轻声吩咐着，面上虽是淡然，可还是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么远从京城赶来，不知十四爷有何吩咐？你们一路可有人知晓是到我这里来的？”既然胤祯没有在皇上此行的名单之列，我想他派人来此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定是会惹了不快。

　　“回格格，十四爷吩咐了让我们一路小心。此次前来八贝勒是知晓的，十四爷说了有什么差池，八贝勒会替他担待的。”一个为首的奴才回禀着。“十四爷还说了，怕格格闷得慌特意差奴才们在这里逗留一天给格格表演。”

　　表演？我不禁莞尔一笑，胤祯总是有着那么多令人窝心的心思。“既是这样，那你们便表演来看。”

　　“嗻。”

　　三个奴才动作利落的打开箱子取出一面白布搭在架子上，手里拿出几张皮影，从幕后表演开来。

　　我和晴晗都是看的津津有味，也真是难为了胤祯这样的心思。突然想到，自己是否可以用这几张皮影博得皇上一笑？想到胤禛那所谓会给我的安排，我从后脊梁直冒冷汗。他可不是善男信女，我对他的回绝那么坚定，他岂会任由我抉择他人……本就心烦的处境胤禟还要胡乱的搅了进来，虽是皇上没有应允保不齐日后再有其他想法。不行，我一定要将厄运抹杀在襁褓中，为今之计唯有讨得皇上欢心，最起码让他觉得这一两年间还是舍不得我离开的。这样疯狂的念头一旦开启，就难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我立刻吩咐他们务必在一天之内教会我如何表演皮影。

　　三个奴才教得也是用心，我自是不敢马虎，老老实实的学着。到了傍晚，我差他们回去并嘱咐千万小心别被旁人瞧见，回去告诉十四爷，谢谢他的安排。几个奴才连连称是。

　　既然是惊喜，我当然想先布置好一切，等皇上回帐时就可以看到我的表演。只是……我虽然得宠，可是皇上的帐子守卫森严岂能容我随意出进更何况还有一箱子皮影。

　　眼下只有一人最是能帮我这个忙，那就是胤禩。他一向在奴才口碑中是温和令人敬佩的主子，最得人心的便是这位八贝勒。既然胤祯派奴才前来的事他已知晓不如再帮我一成。

　　我走到胤禩帐前迟疑着怎么开口道出这个请求，我知他必是为难。只是还没进去倒是和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我恼怒的抬头看着罪魁祸首，竟是那个将我处境往混里搅乱里推的胤禟。

　　此刻胤禟看着我，好似他去皇上那里请婚之事不曾发生般依然淡然自若的说道：“澜妹妹可有伤着？”

　　我立即福身道：“给九阿哥请安，是若澜鲁莽冲撞了九阿哥。”

　　“澜妹妹，请起。”胤禟那双明眸此刻流转着勾魂的魔力，好笑的望着我。语气中的温柔与素日里的冷漠完全背道而驰。“澜妹妹可是八哥这里的稀客。既是有心情来八哥这里，想来澜妹妹的郁闷应是无碍了。”

　　胤禟的反应开始让我相信他曾去请婚的举动是坚定的，虽然我仍不明他的初衷。我不敢与他纠缠，他去请婚之事本就走漏了风声在营帐中已是有人知晓。此刻再是被人瞧见更是要落了口实。“恩，不劳九阿哥惦记。若澜不耽误九阿哥了。”

　　胤禟自是晓得我话里的意思，唇边漾着柔和笑意，“既是如此，澜妹妹请便。”

　　胤禩帐帘一挑，瞧见了我，温和的笑道：“澜妹妹可有事？进来说吧。”

　　我随胤禩走进帐中，思前想后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的请求。

　　胤禩听后眉头微蹙，略有歉意的说道：“这皇阿玛的营帐，我们做阿哥的进去前都是要得了皇阿玛通传的。澜妹妹，我恐是无力满足你的请求。”

　　“我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困难，但我进去只是为了给皇上一个惊喜，若澜万万没有加害皇上之心。请八贝勒明鉴。”我急忙开口说道，“既然八贝勒已经担待胤祯的事了……”

　　胤禩温柔的笑着，轻声安抚道：“我并非不帮你，澜妹妹不要着急。你素来得皇阿玛的宠爱，与其在我这里为难，不如求梁公公。他是皇阿玛贴身的奴才，自然懂得轻重。你说对吗？澜妹妹。”

　　经胤禩的提点我豁然开朗，不禁懊恼自己的冲动。我起身向胤禩行了礼，“是若澜鲁莽了，还请八贝勒见谅。既是如此，若澜便不打扰了。”

　　“澜妹妹，言重了。晚上汗王宴请了皇阿玛，我们这些阿哥自是要陪驾出席。澜妹妹既然有心讨皇阿玛的欢喜，不如称病在帐中休息，以好有时间为‘惊喜’做足准备。”胤禩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做事的思路却非常的清晰。

　　从胤禩处出来，我亲自寻了梁九功说明自己的安排。他先是犹豫了一下，后又应允下来，准我拿这东西去皇上的营帐中只不过他要事先检查以免有不妥的地方伤了皇上。我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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