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福晋:不胜清怨明月中 > 13.答案(修)

13.答案(修)


  后来我们闲话其他,从他的话语间,我隐约的明白到胤祥的内心驻扎着深刻的孤独,他有着敢同命运抗争的勇气可是他又是卑微无助的。他只是十三阿哥,他没有皇阿玛的宠爱,没有朝臣的支持,甚至现在没有了额娘,只剩下……自小那个愿意在他跌倒的时候肯主动伸手拉他起来的四哥……

  望着院里不停张罗忙活的奴才们脸上挂着的喜庆神情,我落寞的转过身子懒散的倚在软榻上,视线无处可去只好再次回到手中的书上。

  康熙三十八年的除夕,我依旧没有得到皇上的首肯可以回府,仍要留在这里。

  每日早上要给皇太后、皇上请安,如若碰上了皇太后身子不适,我还要侍疾数日。留在翠云馆里大多的时候也都是学习琴棋书画,如同胤禛说的那样,讨来了恩宠就意味着与自由诀别。我初来带着的那份愉悦与兴奋的心情早已随着这紫禁城高筑的围墙中那些勾心斗角而无情地消磨殆尽。

  今年的家宴,因皇上心系永定河的事宜,已是决定了正月中便要御驾亲自巡视永定河。因此缘由众人也不敢多在宴上喧闹。

  巡永定河堤工的事宜,皇上两度亲巡。上元节过后便带着胤禛、胤祐还有胤祥随行。四月再巡时带着的阿哥将胤祐换成了胤禔,依旧还有胤禛和胤祥陪伴。

  好在永定河在皇上两巡之下,已修的河堤已是固若金汤,未完成的河堤部分,皇上准备十一月再次巡视。皇上回来的这几个月都是眼角带笑的,我虽不懂朝政,但也明白修筑河堤于民于朝廷都是好事。看来,皇上心里是放下这块重担了。

  胤祯的课业随着年纪增长而越发加重,我除了偶尔能在德妃娘娘那里见到他聊上几句,也不曾轻易遇到他。前些日子,他倒是得空来了我这里一趟,眉眼间带着欢乐的期盼更是为我带来一则趣事。说是去年八月的时候皇上恩旨给成年的皇子宫外建府邸,前几天胤礻我他们已是搬了出去。胤禟府中盖得考究奢华,就连池子都是请了江南的师傅来建造的。胤禟本不愿声张,但是奈何胤礻我非吵着去胤禟府里热闹热闹,此事在阿哥们间一时传开,甚至当胤祺问起胤禟此事时,胤禟才方知自己府里还有此等热闹之事。胤祯临走时还邀了我同去。我本不愿参与,但架不住胤祯软硬兼施,我终是不得不递出降表应下此事。

  我既是答应了胤祯的邀约,自是同皇上讨了道口谕准我可以出宫一日参加阿哥们的小聚。皇上准倒是准了,只是他瞧着我眼神似乎不胜平常的慈爱,其中交杂着一抹既是无奈又是不舍的情愫。

  我明白,这样复杂的眼光背后意味着什么。因我已快到了选秀的年纪,早晚会指婚给满清贵族,终究还是会离开他的身边。

  其实,我又何尝希望自己长大,满洲的女孩除身子有疾外按律均要参加选秀,只有落选后才有资格自行安排婚配。而我……这虽没有皇上的血缘却是在宫中一住便是数年的特殊身份,估计等不到落选,皇上就会为我指婚。

  马车疾驰在青石板路上,我再次踏上出宫的旅程。

  我还记得这趟街是通往回府的路……路过都统府门口,我还是情不自禁的伸手撩开车帘,我看到了阿玛正从轿子里下来。虽是一眼望去,我仍旧看到了阿玛似乎要比以前有点苍老了。我立刻放掉了帘子,我怕自己会哭。想回府的念头早已疯狂的占据着思维敏感的地带,只是我已身不由己,甚至连回家这寻常的举动都没有权利选择。

  胤禟的府邸门口两座石狮赫然威武,彰显着皇家所不容侵犯的威严。门外已有奴才守候引我去前厅。

  除了太子爷和胤禛外,年长的阿哥们均已聚集在前厅。

  还没进得花厅内,就听到胤礻我大声冲我喊道:“澜妹妹,你来得太晚了。我们众兄弟都放下了手里的差事就数你这个闲人还要晚上半个时辰才来。”

  我几步上前到厅中,福身给各位阿哥请安。“若澜给众位阿哥请安了,众位阿哥吉祥。”

  “哎,我说,澜妹妹,你来得晚可是要当罚啊!”胤祯不理会我的请安,继续顺着胤礻我的话攀上条件。

  “澜妹妹,先起来吧。不要多礼。”胤祉温和笑着说道。

  “澜妹妹,你说怎么罚你呢?既是晚来,首当其冲是罚酒三杯啊。”胤礻我不知死活的还在捉弄我。

  “就是,你可有什么节目让我们兄弟入了眼也算是将功抵过。”胤祯更是和胤礻我一唱一和的。

  胤祥在永和宫中与我相处下来,虽不算亲厚,但总也是拿我当个妹妹对待。瞧着胤礻我和胤祯不停的捉弄我,自是好意的想替我解围。“十哥,十四弟,我瞧时辰不早了,许是太子爷就要来了。不如我们先看看戏折子先选一两出待会儿好开戏。”

  胤禟押着茶盖,好似漫不经心的说话,语气中却是添了一层寒意。“这么多哥哥们面前,你还是少开口说话的好,是不是啊?十三弟。”

  胤祥面色难看,欲再开口,我急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胤礻我和胤祯捉弄我是与我私下交好故而故意寻我开心却没有恶意的。只是胤禟他们眼中向来瞧不起这个庶妃诞下的皇弟,我生怕牵连到他,胤禟他们再给他难堪。

  “九哥说的极是。老十三,你还太嫩了。这些哥哥们面前能有你什么说话的份?你就老实呆着,等会儿上了菜,品品九哥这里的佳肴就行了!”有了胤禟开口不客气的警告,向来唯胤禟马首是瞻的胤礻我更是得寸进尺的扬言。

  胤禩嘴角永远勾勒着无法挑剔的笑容,什么都不说。既没有继续落井下石,也没有阻止胤禟他们的口不择言。

  我本欲开口,只是胤祺在上座抢先了我一步,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忙打着圆场说道:“自家兄弟,不要尽说些有的没的了。待会儿咱们兄弟几个可以要一醉方休才是。”

  “澜妹妹,你还没说你有什么才艺呢。”胤祯又将矛头指向我,一脸玩味的看着我,“你给皇阿玛呈过的绣品我们可是在乾清宫里见识过的。我自是不敢攀比皇阿玛,这样你就缝个好看的荷包给我怎么样?”

  “既是十四阿哥开口讨了,我岂能不应下。”我淡然的笑着,既不热络也至于扫了他的面子。

  “十四弟,你太狡猾了。谁不晓得澜妹妹手艺了得,既是来迟了岂有只给你的道理?”胤礻我在一旁不满的埋怨道。

  “你们是得了什么宝贝?”说话间胤礽率先走了进来。胤禛也是紧随其后。

  一干人均是给太子爷行礼。

  “免礼吧。”胤礽几步走到上位坐了下来,不疾不徐的说着。视线瞟到胤礻我身上继而问道:“老十,刚在院中便是听到你的不满,可是他们讨着了什么稀罕的物件?”

  “回太子爷,是澜妹妹承诺给十四弟做个荷包。”胤礻我收起了玩笑的嘴脸恭敬地回禀着。

  胤礽英眉一挑,将目光投注在我身上。“哦?澜妹妹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既是如此,十四弟有福气了。”

  闻言我急忙福身道:“不过是个小物件。若承蒙太子爷不弃,若澜缝制好后呈送到毓庆宫。”胤礽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孩子,就连胤礻我这个粗性儿都知道收敛,我又岂敢得罪了这个爷。

  “那澜妹妹辛苦了。”

  我起身正看到胤禛似有似无的看向我,眼神里透着几抹幸灾乐祸的味道。他始终喝着茶,一句话都不曾对我说。

  台上的戏子各种扮相依依呀呀的唱着,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几乎要昏昏入睡。我似乎与生俱来对此种消遣无福消受,每逢宫中有喜庆之事便会开戏,我已是耐着性子坐在席内,很多次我都已然入睡。我抬眼左右瞟着这些个阿哥们,见他们看得津津入味,我小心翼翼的起了身,步伐轻盈的迅速走出了这个院子。

  府中建筑确是考究,奇山异石堆成假山,还有那一池春水随着微风荡着几丝涟漪。原不得胤礻我闹着要来胤禟府中热闹。

  我站在池边一时调皮兴起往下望去,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跑这里来干什么?”突然闻声吓得我一个脚下不稳险些跌入池中。

  “小心!”一只温热的手掌拉住我的手臂,另一个手更是环我在他胸前。

  我因动作过于亲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明明不是聚在院子里看戏吗?胤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耳边漾起一抹温热的气息进而听到胤禛那从未有过慌乱的声音,“长得越发出挑了。选秀之事可有打算?”

  我已是羞红了双颊,用力挣脱出他的怀中。“我出来有些时候了,澜儿告退。”

  胤禛唇边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英眉一挑,随即问道:“讨厌那些重复的戏码不是吗?难道我比那些戏码还让你觉得无趣?”

  “澜儿不敢。您是贝勒爷,澜儿怎敢……”

  胤禛伸出食指点在我朱唇上,低垂的黑眸中忽明忽暗的闪着不容置疑的柔情,“不许同我说不敢。我认可你,你便有资格与我并肩站在一起。你懂吗?”

  我别过头,将他修长的手指从唇边移开。我看着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以及无人匹敌的自信神采,我不得不承认这确是使人沉醉。而我却不能一味沉醉其中,因为我对自己的处境看得已然透彻。“四哥哥,与你并肩而立的只能是四福晋。栋鄂家的朝堂势力还有皇上对我格外的圣眷,这使我注定不能婚配为侧室,无论这个人的身份多么贵重。”

  胤禛微怔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言及于此,他双目几乎要迸出了噬人的冰冷寒意,最终又归于平静。“如若你愿意……”

  “不!”我失去应有的规矩,粗鲁的打断他的话。哀伤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滑落,我无力的阐述着自己的悲哀,“我没有自由去选择我人生未来的走向,四哥哥你是知道的。总有一天,奉旨成婚已是在劫难逃的责难。”我抬眸撒着坚决的目光指向他,“如若我愿意舍了这一身的荣华,四哥哥你可愿意舍了这一生的尊贵?”

  胤禛转过身,不再看我。许久他用着仅有一丝温和的语气说道:“正室侧室又何妨。只要你愿,这并非是你我之间的阻碍。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答应你,我会让你同我并肩而立。”

  “又何妨?”我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对自己曾经对他一腔热忱的期待感到可笑。“也许在四哥哥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是举足轻重。莫说我愿就是我阿玛甚至连皇上都不会准了此事。你所说的‘我愿’是要凌驾于我背负着整个家族命运抗旨的争斗。我岂能因一己私欲不顾我家族命运沉浮?我岂能辜负皇上的圣意抗旨不遵?四哥哥,你若是真心待我就不该将此事由我背负周旋。”

  胤禛背对我而立,双手握紧,泛白的骨节抒发着他内心的挣扎,“我所背负的重担是你想象不来的沉重。我不能只因对你的真心放弃我作为皇子应有的尊贵与信念。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我更喜欢当我问鼎天下时有你站在我身侧的圆满。澜妹妹,不要逼我在权力与你之间做抉择。”

  胤禛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匕首一样一刀一刀的剜着我的心,绝望的眼泪伴随着内心的悲哀不停地涌出眼眶。那一句‘不要怕,我不会放手’又如何?是,他有什么错?他是天潢贵胄,身体中流动着高贵的血统使他有资格沉浮在权力中。胤禟胤礻我尚且热衷于党争,更何况年长于他们已封为贝勒的胤禛呢?

  “多谢四贝勒的指教,若澜总算梦醒了。”

  胤禛忽而转身,双手用力的钳着我的双臂,“你不要生出其他妄想的念头,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我抬眸用着清冷的目光看着他,如同我与他之间不曾亲厚过般,冷言道:“四贝勒,请你放手。”

  “不放又如何?我已承诺于你并肩而立,你为何不肯信我。”胤禛冰冷的话语使得我不禁身子一僵,他此刻目光中写满对胜利渴望狂热的执着。

  并肩而立?如何并肩而立?踏着那无数生命堆砌的权力至高点并肩而立吗?我不予理会他的话,用着从未对他有过的冷漠绝情启口道:“如果可以。如果我有权利选择,我希望永远离开这围绕权力的是非之地,永远离开有你的地方。”未道出口的是,因为你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轻而易举就范的愚蠢。可是,四哥哥,为什么你曾经要那么轻易的对我伸出手,为什么你那么轻易的就可以给出那样的承诺……

  胤禛缓缓的松开了钳制我的双手,墨玉般的瞳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回去吧,出来太久,别让他们寻不到你。”

  “若澜告退。”我福身,拿出绢帕拭去脸上清泪,往院子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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