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愉快（修）

　　九月皇上带着太子以及年长的阿哥巡幸北塞。因皇上不在宫中，使得宫里从主子到奴才们都有些松懈随意。甚至连胤禟他们也开始向南书房的师傅告假，逃了念书的差事。

　　眼瞧着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还有十四阿哥胤祯这三个人从对面走来，我自是想要躲开。只是我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胤祯爽朗的声音肆意闯入我的耳中。我不得不站定，嘴角露出无从挑剔的完美笑容，规矩的行礼道：“若澜给三位阿哥请安，三位阿哥吉祥。”

　　“你现在是皇阿玛面前一等一的红人，你这礼我们几个可受不得。”胤礻我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将身子往旁边一闪。自从我不断受得皇上的恩赐后，这个曾对我摆出一副敬佩神情的胤礻我每次见我都是一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似乎我得宠是一种无耻的背叛存在。

　　我懒得同他计较，自行起了身。我敏锐的扑捉到胤礻我眼中的不悦之色。大抵在这个身份尊贵的十阿哥面前没有人这么放肆过。可是明明大我五岁的人竟然有模有样的对我表现出一股敌意，不知到底是这位阿哥的确是天性直率还是因为身份高贵不屑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胤禟仍是一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懒散姿态冷眼旁观。

　　胤祯在一侧却是咧嘴笑着，看似无害的笑容却掩饰不住他眼底明显是嫌□□味不够分量故而添油加醋找起事端的狡猾，“澜妹妹，你可是好大的胆子。没我们几个阿哥吩咐竟敢起身。”

　　我听得出胤祯话里的揶揄意味，也晓得这个没事儿就爱在永和宫拿我打趣的十四阿哥虽无无恶意但却是有着恶趣味的癖好。自从皇上源源不断的赏赐后，胤祯就不经征求我的意见直接给我冠了‘澜妹妹’这个称号。以至于那些年长的阿哥们也随着叫了起来。当然除了胤禟、胤礻我外，他们一直唯吾独尊的性子，好似不屑与我这个在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为伍。

　　我在心底好好的‘问候’了胤祯一番后，不卑不亢的说道：“十四阿哥这么说可真是冤了若澜了。若澜岂敢对各位阿哥无礼。”虽是唇边的笑意越发的和煦，可是我一双桃花眼里毫无保留的写着挑衅的字眼望向眼前这三个不速之客。我不得不承认有了皇上的恩宠作为后盾，先前见了他们这些阿哥的胆怯早就去得无影无踪。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擅自起身还说不是无礼？还有你现在是什么眼神看着我？”胤礻我简直不可置信我如此放肆的行径，浑圆的眼珠瞪得比往常里还要大了几分，大有要将那一腔怒火洒在我身上将我燃烧殆尽之势。

　　我丝毫没有躲闪之意，淡然自若的回复道：“若是十阿哥觉得若澜是个失了规矩的。自可责罚便是。只是若澜现在要去给皇太后请安。若是误了时辰，皇太后责了下来，若澜恐是担不起。”我一脸无害的回望着他，几乎要笑了出来。因为我从胤礻我瞳眸的剪影里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幅‘我偏偏这样，你耐我何’的欠揍神情。

　　“你！”胤礻我怒极，本想继续说些什么。

　　胤禟适时伸手一拦制止了他的举动，弥漫着懒散的目光犹如春风拂面般柔和洒在我的身上，脸上的淡然由始至终未有一丝改变，语气中的轻松好似刚才这里的不愉快不曾发生过。“既是如此，那若澜格格请便。”

　　我福身告辞后，还未走远便听到胤礻我在身后放声怨道：“九哥，你看她那嚣张的样子。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老十面前这么放肆？”

　　“十哥，依我看，你就不要计较了。”胤祯在旁劝着。可是声音中却明明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九哥，你怎么不说话？还放她走？”胤礻我不依不饶的问道。

　　“只凭她是皇阿玛眼前的红人这一条，你还要和她计较什么。”胤禟淡漠的声音幽幽的飘进我的耳中。

　　我听后不禁唇边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好奇心怂恿我回头看看他们无奈气恼的样子。胤禟和胤礻我已经向前走开了。而我却正与双手抱在头后的胤祯着实的对了一眼。他眼中散发着如同阳光般耀人的光彩，嘴角绽放着愉悦的笑容。我急忙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

　　还未踏进宁寿宫的正殿，便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门口的太监瞧是我来，倒也是伶俐的上前来打了个千，讨喜的笑道：“给澜格格请安，皇太后她老人家今早儿还念着您来的呢。”

　　“那有劳公公为我通禀一声。”我颔首，和煦的笑容布在唇边，随即客气的说道。

　　我得了皇太后的召见，愉悦的踏着步子走了进去。打眼一瞧皇太后上座，宜妃娘娘还有惠妃娘娘分做两旁的椅子上。我将唇角的笑容越发扩大了几分甜甜的笑着迎了上去，规矩向前福身道：“澜儿给皇太后、宜妃娘娘、惠妃娘娘请安。”

　　“免礼吧。”皇太后有着令人不得不想要靠近的慈祥，她老人家见我自也是高兴，似乎真的把我当做宫里的格格看待。

　　“皇太后，您瞧这澜格格倒是个贴心的。您刚还念着她来的，这不就巴巴的跑来给您请安了。”宜妃娘娘明眸皓齿，眉角透着喜气，笑起来的娇俏模样犹如夜明珠般有着与生俱来夺目的光环。这说起来话，也是让人悦耳，怪不得虽是年过三十的年纪，可是皇上对她依旧是荣宠不衰。

　　“快过来。”皇太后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和蔼的招呼着我。待我坐在她身边，故意嗔怪我道：“你这小丫头，平日里就知道讨皇上的欢心。这皇上一出宫，你连哀家这里都不肯每日过来请安呢。”话虽是责备，可是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宠溺之意。

　　“哪有。澜儿这日子心里念您老人家紧着呢。只是想着，要给您准备些物件故而耽误了。”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双手捧到皇太后眼前。“虽花色针脚不是上佳，也算是澜儿的心意，还请皇太后过目。”

　　皇太后接过锦帕仔细端详着，本就和蔼的笑容中漾出几分满意之色。她老人家一把将我搂在怀中，对我的喜爱之情丝毫不予掩饰，“哎呦，哀家的乖孙女啊。你的东西啊，哀家喜欢得紧呢。”

　　我依偎在皇太后温暖的怀中，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我看到宜妃娘娘此刻柔和的笑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只是稍纵即逝令人来不及捕捉。惠妃娘娘倒是笑的亲切，只是眼底闪着不明的意味。

　　“赛洛，拿这帕子也给她们瞧瞧。”皇太后吩咐着身边的嬷嬷。见宜妃娘娘、惠妃娘娘均是仔细瞧着，更为满意的说道：“瞧瞧这丫头，真是心灵手巧的玉人儿。这针脚刺绣的功夫再过几年都要赶上内务府呈来的了。”

　　“皇太后说的极是呢，这丫头看着就是心思剔透的主儿。”宜妃娘娘深谙后宫讨巧之道，闻皇太后之言自是挑着皇太后爱听的说。

　　“可不是，依臣妾看，这孩子与您还是个有缘的。”惠妃娘娘玉眸看向皇太后细微的观察她老人家每一分神情所流露的情绪，积极的附和着甚至提议道：“这么聪慧讨人喜爱的小格格，真是让人瞧了就喜欢。依臣妾看，这丫头能得您的恩泽自是有福气的，保不齐将来要做您的孙媳妇呢。”

　　皇太后拥着我的手臂越发收紧，对惠妃娘娘的说辞并不反对，“这倒是个好主意。哀家就等着看到底是哪个乖孙孙有此厚运得此玲珑的玉人儿呢。”

　　我无心深思皇太后所指之事，眼下唯一需要完成的任务便是讨得欢心，唯有她们的喜爱才是我在宫中享有优厚待遇最稳妥的保障。我本以为这是后宫女眷闲话打趣罢了，我并不留意。只是当多年后这件事成真后，我方才觉悟这座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有着深远意义的围城中岂会有戏言的存在？只是她们住在宫中太久，久到可以通过皇上的喜恶预知推断到后事罢了。而我天真的以为，我只是这紫禁城小住的过客。我对自己的轻视让我还不足以意识到有了皇上的恩泽眷顾便是注定了一生挣脱不开权力的萦绕。

　　眼瞧着已是入了十一月，含嫣的身子虽未见好，却是在我和胤祯极力的哀求下得了德妃娘娘的准许可以到园子逛逛。

　　含嫣将风筝的线轻轻交到我的手中，她虽是病中，人难免恹恹的，可是她那双明眸依旧闪着流动的华彩，脸上久违的笑容如同园子里绽放的花朵般夺目。“四哥扎的风筝最是好的，飞得可高了。”

　　我故作生气佯装要将风筝还给她，嘴上更是不依不饶的嗔道：“你若是在这般不舍，我可真真的不敢用它了。若是有个好歹的，你这个风筝我可是变着法也淘换不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含嫣晓得我是故意嗔怪逗她开心，她听后笑得更加灿烂。她自病中以来，首次露出摆脱病魔折磨的轻松自在。

　　我不禁心中一暖，手中拉着线，将视线投向犹如灵动的鱼儿在水中自由穿梭般在空中越飞越高的风筝身上。我兴奋地一边将脚下的步子向后退着一边同含嫣唤道：“含嫣，你看你看！”可是乐极生悲，脚下被石头拌个正着，电光火石间还来不及维持平衡只能给土地结结实实的叩个头了。

　　一双有力的手还有一个温暖的胸膛承受住了我整个身子重量。

　　我侧首，映入眼帘的是四阿哥胤禛那双漆黑得如同被浓重夜色所弥漫的一望无际夜空般的深邃眼睛以及唇角隐隐透着的那抹无从揣测的笑意。

　　我立刻正了身，恭敬的福身请安道：“若澜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

　　胤禛目光凝聚在刚才因我身体倾倒而被连累到此刻正挂在树枝上的风筝，只是随口吩咐道：“起来吧。”

　　不远处的含嫣瞧了这情景，不敢怠慢，焦急的走了过来，欲要给胤禛行礼。

　　胤禛冷清的眸子中闪过一瞬的柔和，先一步启口道：“你身子不好，自家兄妹免了这些虚礼。”

　　含嫣瞧着此刻被挂在树枝上已是破损的风筝，唯恐惹恼了胤禛，急忙解释道：“我这一直病着，难得额娘准了我出来。一时兴起便拿了四哥给的风筝，还请四哥不要见怪。我这就差奴才给拿下来。”

　　“不必。回头得了空，我再给你扎一个便是。”胤禛的反应出人意料的淡然。他转过身，目光从风筝的位置一瞬扫到我的身上，语气一如平常的冷淡，可是道出的话却有如同如春天和煦明媚的阳光爱抚般的温暖。“皇阿玛此刻已是差了人去召你乾清宫见驾。”

　　“多谢四阿哥相告。若澜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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