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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前太师 茹氏两案


  

  宿洱听见这话也去看贞娘,看着看着还看眯了眼。这是她的习惯了,每当她打量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在脑子里搜寻看能否探查到这人的图像资料,有时候也真能查询到。只不过这次的确不行,她既不知道贞娘的生辰八字,更不曾见过与贞娘血脉相关的人物。于是宿洱摇头说道:“我不曾见过这位姐姐。”她方才听说了,贞娘今年二十岁,比她和昭阳都大了将近一岁。

  昭阳却是更疑惑了,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贞娘眼熟得很,不晓得自己在何处见过……

  贞娘被昭阳看得又是想笑又是黯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了,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起来。

  宿倾刚刚一直在想杜鹃的事,这会儿回神就看到这样一幕,脑子里转了一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才想起贞娘昨夜才回来,自己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起回京的事,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贞娘,是前太师茹端的嫡亲的曾孙女,本名茹贞。”这话是对昭阳与宿洱说的。

  “她的母亲,出自锦绣纳家,是纳氏的家主的嫡次女。”这话是对缪绾说的。缪绾曾得纳家长女纳绯儿照顾,而贞娘的母亲便是纳绯儿的亲妹妹纳纷儿。

  一连两个惊雷砸下来,满院子人都有些回不了神。不说别人,只说贞娘,也就是茹贞,也没想到宿倾今天忽然将自己的身份昭示于人前。

  “门主……”茹贞有些嗫嚅。

  宿倾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想了想才言简意赅说道:“这次随我回……星邑城吧。”她本想说去安京的,只是想到郁聆因中了蛊毒恐怕短时间里还无法离开星邑城,她还是带着茹贞先去星邑城才算正理。毕竟茹贞是女儿家,总不好直接千里去安京寻郁耾因,中间用郁聆因做缓冲还是不错的。

  茹贞心下惴惴:“我们家的事……”

  宿倾肯定道:“那些事已经揭过去了。”说完见茹贞笑得勉强,又安慰道,“如果有人不想让它揭过去,我会将那个挡道的揭过去的。”这话实在霸气,连旁听的都被压了一脸。

  昭阳与宿洱对视一眼,两人还没完全从茹贞的身份中跳出心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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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太师茹端,那是三朝元老,起于乌木皇族第五代的阑德皇帝年间,是阑德十四年的榜眼;在第六代辰德年间成为太师,与左右相和太傅成为内阁四大阁老之一;到了第七代的宛德皇帝时,茹端已过花甲之年,开始上书乞骸骨了,宛德皇帝夺情,准了他卸任太师一职,却也只允许茹端休假,仍是为他留了内阁阁老一职,太师则由人称“老狐狸”的终立担任;最后在当今皇帝素德皇帝(乌木傃侑)初年,茹阁老终于告老还乡,却在离京之日被人参奏,轰动安京城。(注1)

  参奏茹端的是御史大夫曹翁。(注2)

  曹翁此人,素以刚直不阿闻名,一旦盯上什么人,必定会把对方查个底朝天,什么贪污受贿、徇私枉法一类的罪过自然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曹翁也不会放过任何能体现对方性情的蛛丝马迹,诸如什么学说话时一天说几句话、学走路时摔过几个跟头、能跑能跳时是不是偷过邻居家的枣子之类的也能查得一清二楚。更教人望而生畏的是,这人六亲不认,无论亲疏远近,只要是犯在他手里,压根儿不要想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等着引颈受戮就好。

  茹端就是被这样一个人咬上了。

  曹翁参奏茹端在辰德年间的宁泽之战中通敌叛国,据说相应证据随着奏折一并呈送到御前。

  按照以往,但凡被曹翁参过的,无一例外都是证据确凿、锒铛入狱,因此,曹翁参奏茹端一事,立刻在整个安京城激起了千层浪。甚至在不少人心目中,茹端案几乎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剩下的少数人要么持观望态度,要么因为了解茹端为人而据理力争。

  也多亏剩下的这少数人,保着茹端并不曾当天事发时就被投进监狱,只是得了个“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不得离京”的缓刑。

  当年素德帝刚刚继位,年方五岁,虽然有叔伯帮助,对于政事也终究无法精通。而茹端身份特殊,一旦处理不当很可能寒了臣子的心。两相权衡之下,素德帝定下三司会审,对茹端只是限制他出京,不事关押,只要配合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的调查即可。

  这也算各退一步。

  谁知,就在这时,茹端竟然私自出京了!

  这一出差不多等同于畏罪潜逃了,到了这个时候,就连素德帝也抵挡不住要严惩茹端的悠悠之口了。三司更是全员出动,立下挖地三尺也要抓回茹端的军令状。

  更令人惊愕的是,军令状立了十三年后,三司仍然没抓到茹端的一根汗毛。这一下,朝堂内外都沸腾了,要知道,算起来茹端现如今已经将近八十岁了,现在是否还活着都难说,难不成他一死百了,茹端案就成了无头公案了?!那么通敌叛国的代价也太低了吧!只这么想着,就叫人脚底生寒。一时间讨伐茹氏后人的奏折雪花般卷向了素德帝的案头。

  素德帝进退两难,深思熟虑之后只能先顺应民意提审茹端后人。

  茹端寒门学子出身,平生只有一子,其子早亡,余下一个遗腹子,名叫茹皓。茹皓被祖父亲自养大,及冠之年求娶了锦绣纳家的嫡次女纳纷儿,二人育有一女,即为茹贞。

  两年前,刑部奉命提审茹皓,前脚刚出刑部大堂,后脚茹家就出事了。等一行人赶去茹家的时候,只看到满门狼藉,茹端不见了,纳纷儿身首异处,茹家小厮丫头们奔逃的奔逃、护主的护主,忙乱得人仰马翻,只是大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好像怕引回来什么东西一般。整个院子里只有一名女子声嘶力竭的痛哭声。

  那是守在母亲尸身旁的茹贞。

  ***

  昭阳终于想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茹贞了。因为茹端案,茹家后人很少抛头露面,茹贞在安京城也极少参加诗会、茶会之类的活动,所以安京城很少有人见过这位前太师唯一的嫡孙女。

  不过,茹贞每年都有一个时间是必定要出府的,就是重阳节那天。茹家人从来都不相信茹端会通敌叛国,更不相信茹端弃家逃跑,他们深信,茹端还会回来的,虽然年复一年希望一直在破灭,但是茹贞还是会十几年如一日地在家中小佛堂里为曾祖父祈福,每逢重阳节也会前往安京城香火最盛的昭明寺磕长头为茹端念经。

  昭阳就是在昭明寺见过茹贞一次。时隔日久,昭阳早已记不得茹贞当年的模样,可却深深记得当年她端正跪在佛前,长跪念经的情景。那天,她注意到茹贞从朝霞跪到日落,足足跪了四个多时辰,被丫头扶起来的时候腿都直不了了。

  昭阳将视线转向院子东厢处,透过窗棱往里面看摆设便知,那里正是一处小佛堂。

  还是当年那个茹贞。

  昭阳眼睛微微有些发酸,再看茹贞的时候眼神柔和极了:这可是太师的嫡孙女啊,生得高贵,活得却是这般坎坷。原来当年茹家出事后,茹贞被卖进贱籍了吗?不可能啊,皇兄良善,茹端又是皇伯父托孤之人的其中一位,无论从哪一条看,皇兄都不会如此处置茹贞才是。

  昭阳看向宿倾,想要问个究竟。

  贞娘主动解释道:“当年……贼人闯进茹家,我母亲……过世了,父亲被贼人抓走,从此不知所踪,刑部官员只说这是我父金蝉脱壳之计,以抗旨不尊定了父亲的罪,我作为罪臣之后,沦入贱籍,后来被卖进思美人……”她由衷微笑起来,被卖进思美人,本来应该是她悲剧的开端,哪知却因为遇见宿倾变成了救赎的起点。

  梳拢之夜,茹贞就被刚灭了八荒庭被锥柄追兵尾随着回到思美人的宿倾“买”了下来,这些年一直躲在宿倾这个保-护-伞下,过得竟比在安京茹家的那些年还要舒心自在。

  “总不能一直躲着,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宿倾淡淡一笑,安抚茹贞道,“你放心,我总要护你周全。”

  “为什么是现在?”茹贞既紧张又好奇,距离茹家兵荒马乱的那夜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而今风平浪静,她看不出契机在哪里。

  空气中炸开浓郁而馥香的桔子气味,闻了叫人心神一清。宿倾低头一看,就见茹贞的大丫头,那个名叫小荭的,正立在桌子一角弯腰剥桔子。那桔子一看就是韶光院中那棵金桔树上的,颜色鲜亮,皮薄肉厚。宿倾招招手,先对小荭道:“丫头,递给我一个。”又对茹贞说,“贞娘可认识豫王府的大少爷?”

  “谁?”茹贞一脸茫然。

  宿倾见小荭递过来一个小碟子正要伸手接就见碟子里是剥好的桔瓣儿,摆手道:“给我个没剥皮的,我自己来。”

  小荭抿嘴笑道:“宿公子还是这般……”这般什么她没想好形容,只是觉得好笑,每次宿倾吃桔子都爱自己亲自剥皮——虽然宿公子手指纤长细白如羊脂玉,衬在金黄的桔皮上很好看是不错啦,但是因为桔子皮嫩水汽丰富所以总会把桔子汁水弄到手上啊——小荭还和茹贞打过赌,赌宿倾会不会有一次吃她剥好的桔瓣儿,只要有一次小荭就算赢了。

  这次又输了。

  小荭将背在身后左手转到前面来,掌心也托着一只小碟子,碟子里正是没剥皮的一只金桔。刚要放在宿倾面前就听她对自家小姐说了个人名——郁耾因。小荭手上的碟子没放稳,擦着石桌边直直往青石板上掉去。

  宿倾一把捞起来,胖桔子牢牢趴在浅碟子上,好似没有惊扰到它的睡眠。宿倾面上还是面无表情心中倒是得意:虽然我内力还未恢复,可是反应力还是一如往常嘛。

  “公子您是说喻耾因喻公子吗?是殊伦公子对吗?!”小荭一激动,伸手抓住了宿倾的胳膊,直把她摇晃得端不稳那只胖桔子。

  宿倾用右手接过桔子放在桌上,口中说道:“别急别急,慢慢说。郁耾因的表字确实是殊伦,怎么了?”她见茹贞还是懵懂不解,小荭却是一脸惊喜激动,心中暗忖,该不会与郁耾因有情的不是茹贞,而是小荭?

  小荭得到确认也不摇晃宿倾了,蹬蹬蹬几步跑回去摇晃起茹贞来,一边晃一边笑:“小姐!真的是喻公子!喻公子没有负你!”

  茹贞被她晃得钗环乱跳,一阵叮当响,只是小荭的话却是清清楚楚传进耳朵里了。

  宿倾就见茹贞面上的茫然之色渐渐转作欣喜感动,心知这件事错不了了,只是不知二人情有几分,怎么茹贞还需要提醒才能想起郁耾因?

  茹贞按住小荭的胳膊,努力镇定了一下,方颤声问道:“门主……门主如何认得喻公子?”

  宿倾想了想,概括了一下:“上半年去安京,路遇一匹桀骜不羁的好马,那马正是郁家兄弟远赴西域寻来的越影宝马,因此认得。这次来琢郡前,受郁二公子所托,欲带贞娘离开此处。”

  “那喻公子……”茹贞没有被欣喜冲昏头脑,说话间已经想到,如果喻殊伦不曾背弃自己,为何没有亲自前来?何况门主是受郁二公子所托,那么喻殊伦又是个什么想法?对了!方才门主明明说的是豫王府家的大少爷啊!“门主,喻公子不是江湖人士吗?与王府何干?”

  昭阳听到这儿,刚理清楚的脑子又被糊成了一团:“什么意思?茹姑娘认识几个郁公子?”

  茹贞下意识回答:“算是两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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