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共进退 以身殉塔
宿倾呆了呆:“什么?”
时长汀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眼中涌上了点点笑意:“他不是说‘卖了也不值一个铜板’么,结合他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表现,我推测,他在倒卖字画。”
宿倾的神色慢慢严峻起来:“还真是轻饶了他,我去去就来。”说完站起身踩着屋顶走了。
时长汀:去去就来是多久,不能先把我放下去吗……
幸好,宿倾的“去去”真的是“就来”——一盏茶功夫她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沓纸卷。到了时长汀跟前坐下,将字画递给他,哼道:“只找回来这么多,其余的他已经卖了,改天我让南浦去追回来。”
时长汀猜测成真,反而有些意外了:“他真是做这个的?”
宿倾点头:“今早我们去他家时,他就在正厅与人谈价钱。”
时长汀翻看了一眼:“卖出去多少了?”
宿倾思量了一会儿方道:“估计得有百八十张了。”
时长汀惊讶:“怎么可能?他一天才教你们一个时辰。”
宿倾随手翻了翻那一沓纸:“里面大多是他偷走的,很多我写完画完随手放在一边,都不知道已经丢了。”
时长汀:“……怎么了结的?”
宿倾:“废了他一只手。”
时长汀默然。
宿倾拍拍他的肩膀:“算了,这些都送你了。从今儿起,我要封笔了。”
时长汀急道:“不行!你不能为了这么个小人就……”
宿倾摆手:“哪里是因为他,我是为了希夷。”
时长汀还是摇头:“那也不行,这是暴殄天物,希夷也不会答应的。”
宿倾沉默了会儿,还是坚定道:“我现在心境不对了你知道吗?看到那些纸屑的时候,仿佛脸上挨了好几个耳光,那时候才明白,有些痛苦不是你不去触碰就不存在的。我和希夷一胎双生,可是为什么中毒体弱的不是我?!我无法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
时长汀怒道:“你怎能这样想?!他不能爬树,你背着他爬;他画画不好,你可以教他;他身体不好,你练功护他……不能因为他不擅长你就因噎废食,这思想太狭隘了!该打该打!”
宿倾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但还是摇头:“听鸿,我也没说以后绝对不会写诗作画了,等集齐九块流云璧副玉,打开海墓,得到里面的秘药,解了他的毒,也解了你的毒,那时候我会把这些技艺重新拾起来的。”
时长汀看出她意已决,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小心将那些字画整理好,断言道:“希夷不会同意的。”
宿倾取出随身带的一只巴掌大的机关木盒,打开后只见里面有三个格子和一个密封的小圆筒。三个格子中分别放着一只食指长短的毛笔、几张折叠好的宣纸和一方小砚台。
宿倾取出毛笔来,两下一拉,只听“咔哒”一声,那只原本只有指节长短的毛笔笔杆被拉伸成为正常大小,凹凸榫卯一扣固定住了;又按了一下砚台旁边的那个小圆筒盖子上的一个按钮,就见有墨汁从圆筒底部缓慢流进了砚台中。
宿倾用笔蘸了下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吹干后折叠好递给了时长汀,笑道:“先不要看,待你问过他,比照一下看我猜的对不对。”
时长汀果然拿着纸条去问了宿信:“希夷,你姐姐说以后不写诗也不作画了。你怎么看?”
宿信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时长汀:完了,被凌之看到我欺负她弟弟,肯定不会饶了我啊啊啊!
宿信提笔在案上的书页上写了六个字:承她深情厚谊。
时长汀看了一眼,摊开手中的纸条,一模一样的六个字:承她深情厚谊。他的鼻尖也发酸了:“为什么?”
宿信:
时长汀一字一顿道:“我们一定要活到找到解药那一天。”
宿信重重点头。
……
只是,时长汀终究没有活到那一天。
***
话归当前,墨竹苑。
琴莫轻轻拉了下宿倾:“不要想了。”
宿倾愣愣地看向琴莫,琴莫伸手从宿倾手中抽出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八年前,李酥,以身殉塔,启动绕佛塔机关,自此塔封不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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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佛塔是一座九层高的宝塔,始建于两千年多前,用于存放史料。后来由史家照管,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绕佛塔”三字意为塔中史料对天对地对良心,佛祖亦不能干涉。
塔有九层,每层27尺(9米),垂直高度接近三百尺(81米),每层又分为三小层,每层3米,全是书架、书箱、书橱等。
第一至九层,分别存放历朝的书策、事体、表记、传记、世家、列国、皇室、皇宗、本纪。
***
宿倾咬了咬唇:“辗转多年,从不曾忘当年誓言。”
琴莫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宿倾环视一周,离开大家去京城还真是舍不得,但是君子一诺,岂能失信。她正要说话,就听左隽道:“我有件事要宣布。”
大家都看过去。
左隽:“隽城建城已有五年,我打算亲自去京城述职,顺便看看皇宫什么样。”
宿倾心头一酸,眼眶就红了。还没说什么,又听蓝辞道:“我也该去京城看看祖父和堂妹他们了。”
松音道:“听说京城有很多好酒,我想去看看。”
梅妆道:“我师父让我去京城买几把锁头回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百里傒:“我爹娘又不知道去哪儿玩了,我去看看他们会不会在京城。”
琴莫道:“吴箬岘说赫连瑾城好男风,我去京城开开眼界。”
宿倾:……
百里傒啧啧两声:“凌之,方才你还怪我说错了害你罚酒,可是现在这种不需要排比的你也接不上啊!休得解释,快自罚一杯!”几人皆拍着桌子笑道:“该罚该罚!速速领罚!”
宿倾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接过芭蕉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放杯子的时候,新的泪水也落了下来:“多谢。”
蓝辞:“我记得咱们曾有约定,彼此不言谢,可有此事?”
众人皆大声附和,不消众人再说,芭蕉已经将满满一杯酒递给了宿倾,宿倾眼眶通红,想笑心中却酸甜欲哭,她接过酒杯顿了顿,起身向众人鞠了一躬,而后又是一饮而尽。
大家静了一静,都微笑看着她。梅妆过来揽住宿倾的肩膀,伸手刮了下宿倾的鼻子,笑道:“难得见你这么小女儿姿态,来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宿倾被她逗笑了,顿了顿,轻声道:“咱们一起去京城?”说完伸出手。
梅妆、左隽、蓝辞、松音、百里傒、琴莫先后将手放在上面,异口同声道:“同生死、共进退!”
……
***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花洵美和吴瑕回来了。两人满脸兴奋,正要和大家说花家的事,就见整个墨竹苑一片繁忙,正厅里也放满了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似要整装待发。
花洵美与吴瑕面面相觑,不解道:“这是作何?”
芭蕉道了个万福,解释道:“小姐他们要去京城。”
吴瑕惊呼:“他们怎么知道我要和维桢订婚?”
芭蕉:……现在知道了。
宿倾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脸喜色,大家对视了一眼,按照年龄大小排好队,一一上前与二人道喜。
左隽:“恭喜恭喜,祝你们白头偕老!”
吴瑕大喜,从新台手中接过荷包来,递给了左隽:“谢君吉言!”
左隽掂掂荷包,约有十两,打开一看,竟是十两金子。他对身后六人点了好几下头示意这是大红包,然后又向花洵美道喜。花洵美满脸绯红,摆手道:“不是,我还没同意呢……”
左隽摇头对众人道:“这个不给红包。”然后退到了一边。身后的队伍顿时从吴瑕和花洵美中间齐步挪到了正冲着吴瑕的方向。
花洵美:……
***
“怎么会不知所踪呢?”梅妆急切地问花洵美。
花洵美正说到他们一起去了花家,见到了花胪,提及往事,要与他的妾室宋旖对峙,却发现宋旖和花异美都已经不知所踪了。
花洵美答道:“花家也不知道,不过有个仆役说是前些日子有人来花家找过宋旖,听他描述,应该是宋旋了。”
松音也好奇了:“宋旋将宋旖卖了,宋旖还认他做哥哥?”
吴瑕点头:“种种迹象表明,宋旖就是跟着宋旋走了,应该是南浦查宋家时,被魔教阎王殿的人发现了痕迹,宋旋可能觉得宋旖还有用,就提前带走了她娘俩。”
蓝辞不屑道:“还真是蛇鼠一窝。”
众人点头。
听见这么个不解气的坏消息,百里傒觉得更热了,他摇着扇子,指挥广角和新台道:“往这边挪挪,这里这么热,放那么远作甚?”
新台撇撇嘴:“百里少爷,您的小厮呢?”
百里傒左手将扇子收起来在右手一拍:“我这般英俊潇洒,什么样的小厮跟着我都不搭,所以我没有小厮,都是用人家的。”
新台:“那你怎么不敢支使芭蕉……姐姐,我什么都没说。”埋头继续和广角一起挪盛着冰块的木盆。
吴瑕抚掌大笑:“新台竟然也有害怕的人!哈哈哈,他怕芭蕉……姑娘……这茶真好喝啊。”他余光看见芭蕉进来了,忙低头做品茶状。
百里傒笑话了吴瑕好一会儿,才又问花洵美:“最后如何处置的花胪?”
花洵美表情很复杂:“真是又解气又好笑又无奈又郁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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