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诗意（八）

　　“你怎么在这里？”顾千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温有意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不自觉的轻轻眨了眨，白皙莹润的双颊微微泛红，像是害羞的小兔子似的低了头，仍旧是说不出话来。

　　顾千重见着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觉得心烦，烦的无法言说。沸腾起来的酒精瓦解了他一贯的自制力和良好教养，他没有再理会温有意，直接甩手关上了门。

　　然后，顾千重就权当屋子里没人，自顾自的解开外套上的扣子，把西服外套脱下扔开。就在醉的有些晕晕然，想要倒些水的他跌跌撞撞要往厨房去的时候，温有意这才急忙忙凑过来扶住他。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小声解释道：“我看你好像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好多酒，怕你胃疼，就想着给你熬点粥做夜宵。”

　　顾千重抬起眼，定定的看了温有意一眼，笑起来：“然后呢？做完粥就跑，和田螺姑娘一样？”

　　公寓客厅的灯光是非常亮的，顾千重的瞳孔看上去颜色极深，好似荡出淡淡的光，看人时有一种别样的认真和吸引力。

　　温有意被他这样盯着，心口跳得厉害，净白犹如皎月的面庞涨的通红，细细长长的眼睫轻轻颤着，好半天才道：“没，没有......”

　　酒醉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顾千重看着她出了一会儿神，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甩开她的搀扶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扬起下巴问道：“你说你熬了粥，粥呢？”

　　温有意抿着唇笑了笑，很快就点头：“嗯，我去端给你。”以温有意的水准，也就只能熬白粥，不过她担心顾千重觉得白粥没味道不肯喝，所以特意炒了一盘小青菜。

　　按理，小青菜配白粥，再简单、再清淡、再合适不过。

　　顾千重拿着筷子尝了几口，很快便蹙了蹙眉，义正言辞的批评道：“白粥水放的太少，不够软糯；小青菜没放盐，炒的太烂。”

　　温有意连忙拿了筷子想要试试，结果顾千重三两下的就把那盘小青菜给干掉了，对她惨不忍睹的厨艺下了个定论：“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以后找个会做饭的老公。”

　　这个时候的顾千重和温有意是绝不会想到这种事也有一语成籖的。

　　温有意听了之后觉得十分之羞愧，小声辩解道：“小青菜我放了盐的，可是食谱上说不能放太多，要不然没有自然的甜味。”

　　顾千重喝了热粥，脑子清醒了许多，只是仍旧懒洋洋的，也没和她争辩，背靠着椅子哼了一声。

　　温有意见他不吃了，这才伸手准备收拾碗筷。

　　“你的手怎么红了？”顾千重看了看她有些通红的手背，忽而问道。

　　温有意不大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刚刚油溅到了，不过我冲过水了，不疼的。”

　　顾千重嗤笑了一声似乎在说：谁关心你疼不疼。

　　随即，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忽而伸手握住温有意的手，他喝过酒，身上的温度本就有些高，掌心更是滚烫。温有意只觉得好似有块柔软的烙铁覆上来，浑身肌肤都紧绷了一下，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

　　顾千重却没松开反倒握得更紧了，慢悠悠的抬头问她：“今天毕业舞会，你跳舞了吗？”

　　温有意呆了呆，摇摇头。她不是毕业生，也没有爱慕者，自然不用跳舞。

　　顾千重眸光微微一变，用力抓住她的手，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古怪而涵义复杂的笑容来。

　　他不笑的时候，板着脸就像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叫人毕恭毕敬的供着，生怕哪里怠慢了。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发亮，乌黑的眉睫也仿佛染了光，五官轮廓微微显出柔软的意味，倒是叫人心里也跟着一软。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拉了温有意的手，往阳台走去。

　　顾千重公寓二楼的阳台非常大，罩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挡风挡雨恒温。所以摆在阳台上的那些花木也都郁郁葱葱，欣欣向荣，一点也不受外边气候风雨的影响。正中间的位置，是小憩时候用的一整套木质桌椅，顾千重早上没喝完的咖啡仍旧放在原处，只是冷了，连咖啡香都被埋没在泥土、青草以及花朵的馥郁香气之中。

　　这里更像是一个小空间，独立的小花园。

　　这样的星夜，月光与星光一般温柔的洒下了，穿透透明剔透的玻璃顶，零星的落在那些花叶上，落在他们彼此的肩头。

　　顾千重微微垂下头，银白的月光使得他乌黑的头发微微发亮。他的眼睛也亮的出奇，就好像另一轮小小的月亮。他似乎笑了一声，对着温有意伸出一只手，语调矜持而有礼：“May　　you？”

　　我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童话故事里，王子似乎也问过辛杜瑞拉同一个问题。

　　这一刻，轻盈犹如薄纱的月光和星光也有了重量，如影随形、无声无息的花叶芳香也有了质地与触感，一切的一切都交织成为一个巨大而无法挣脱的幻境。

　　温有意犹如一只深陷于蛛网的可怜虫子，所有的感官和知觉都被限制剥夺，每一次的挣扎都会使她更深、更深的陷入网中，最后只能安静的等待死亡。

　　她闭了闭眼，很快睁开，然后小心的握住了顾千重的那只手，对他点了点头。

　　这都是他们今天唯一且最后的一支舞，没有观众也没有舞曲。结束的时候，温有意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透过顾千重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仙人球，温柔的感慨道：“那盆仙人球开花了......”

　　顾千重微微一怔，随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阳台门口的仙人球上的花苞不知何时忽然绽开了，洁白娇嫩的花瓣、浅绿色的花蕊，轻轻的在空中摇曳着，清新且淡雅。

　　他养的是草球，据说是仙人球里开花花期较短的一种，往往开花只有几个小时。没想到竟然让今日的他们正好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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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千重结束回忆的时候，温有意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讥诮和冷嘲。

　　就算顾千重把那一夜描述的如此美丽，可实际上的事实就是：毕业舞会结束的第三天，顾千重就在顾崇山这位大家长的介绍下认识了音乐才女、何家千金何思爱。

　　他和何思爱相识仅仅一周，很快便正式交往，门当户对，才貌相当。人皆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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