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抚
惠舒小小的小鸟身体在地上倒着,宣司用爪子轻轻地碰了它一下,仍旧昏迷不醒。
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它带回去了。
宣司很小心地垂下头,将惠舒衔起,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他走的很轻很慢,是担心路走的一个不稳,将这小家伙抖在地上。
由于过于谨慎,即使隔着一层白色的毛,他仍旧能感受到小家伙温温热热的体温以及很快很快的心跳。
走回去的时候,森林里的树上落了几只麻雀。
它们站在树枝上,看着白色狐狸背着一只小鸟在走,都是连连摇头。
完了完了,可怜的同类,要成为狐狸的晚餐了,唉!
它们忽闪翅膀飞走,狐狸背上的惠舒对此当然一概不知。
进了山洞,宣司忽然变回人形,用手接住了从背后掉下来的小蜂鸟。
惠舒虽然还是眩晕着,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般的也变了形。他身体软绵绵的,一下整个人都栽到了宣司的身上。
宣司的眼中闪过一片出乎意料。接着,他很快冷静下来,接着倒在怀里的少年轻轻地将他扶到岩壁边上坐好。
惠舒的脸色很差,一片苍白。却显得那张面容更加娇怜了。
是因为见到蛇就吓成了这个样子么……
胆子不大,还偏偏总是要去冒险。
宣司蹲在旁边看了惠舒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掀起惠舒绿色的头发,掌心扶在他的额头上。
还好,没有发烧。
他放心了一点儿。正在他准备去拿来山洞里放着的草席给他披上的时候,一只小小的手忽然过来,揽住了他的腰。
“……”宣司的动作停滞了,他猛地回头看向惠舒,发现他其实不省人事,估计是无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
不仅不省人事,还在发抖。
就好像陷入了什么噩梦一样,浑身都在抖。
宣司一下子走不了了。
他坐在了惠舒的身边。
宣司其实并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他没有经验。
脑海里忽然回忆起部落里看到那些温和的大野兔安慰自己幼崽的情形,他想了想,觉得可以试试。
所以他伸手到惠舒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怎么了?”他问。
惠舒发生一声低低的啜泣,手臂更用力的勒住了宣司的腰。
宣司没躲开,就任由他这样抱着了。
惠舒的大脑里正经历着一段噩梦——一些童年时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那是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情。
因为父母离婚,惠舒被母亲送回乡下和外公一起生活。
外公住的地方在南方一个小农村,依山傍水,风景不错,但是有点荒凉。
那边的小学只有一所,村里的小孩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忽然有一个城里孩子转学过来,就成了当地孩子们眼中的外星人。
那些孩子常常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不过惠舒一开始并不是很留意别人的好意与恶意。
他很内敛,不擅长与别人交际。所以放学以后大多时候是和外公一起玩儿的。
村里人吃喝讲究自给自足。外公每年开春时候会去山上挖竹笋,那天,外公也问了惠舒要不要和自己去。
惠舒立刻仍开了讨厌的数学作业本:“去!”
一老一小就这样上了山。可是真到了竹林里,惠舒就发现这事并没有那么轻易有趣。首先,他太小了,走山路都走得不稳,一路上摔了两次。其次,挖笋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又不好找,又难挖,搞不好会把身上都弄得脏兮兮的。
外公也不为难惠舒,见他不愿意走了,就让他在竹林口等着。
“你不要乱跑,里面不好走,你等等,外公一会儿就出来。”
惠舒乖巧地蹲在地上等着。等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便捡地上的小石块堆成小房子。
忽然之间,他看到了手边一个大石块动了一动。
嗯?有什么东西吗。
惠舒拿开岩石,结果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岩石下面是一只小小的黑蛇,身体蜷曲地盘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蛇从岩石便立起脑袋,看着惠舒。
惠舒平时倒也不是什么很胆小的人,但看到这样东西,他莫名的觉得恐惧感扼住他的喉咙。
他身体像后摔去,接着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叫喊。
“啊啊——蛇!”
这时候,他后脑勺的方向却传来轻轻地一声嘲弄。
他扭头看去,发现是小学同班的一个胖胖的男同学。脸色很多雀斑,眼睛又小又贼。
这个同学好像不是很喜欢他,虽然宣司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哈哈哈,这就是城里来的小少爷吗,居然怕蛇?没毒的小草蛇也怕?”
他一个箭步上前要抓起那条蛇。
但是惠舒的外公听到他刚刚的叫声,急急忙忙往回跑了,一边喊着:“舒儿,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那个同学扭头看到惠舒外公的身影,脸色邪笑忽然变成一种悻悻。
“切,没意思。”
他离开了。
惠舒坐在地上,觉得浑身僵硬,一直到他外公把他拉起来,他才颤颤巍巍地解释:“外公……刚刚有蛇。”
外公哎呀了一声,笑了笑:“山里当然有蛇,习惯就好。”
惠舒脸色很青。
“但是它很可怕。”
“舒儿记得以后上山来都穿长衣长裤子,有蛇你就那木棍子打打草,蛇就都吓跑了。乖,咱是男孩子,咱们不怕那些。”外公笑盈盈地摸着惠舒的脑袋。
这些话并没有缓解惠舒对这种动物生理反应般的恐惧感。他只想着自己以后不要再上山就是了。
他远远没想到这却并不是整个事情的结局。
那是半个月后的一节语文课上,老师挨个点人起来读课文,马上就要到惠舒了。
其实那天早上来学校时候,惠舒就觉得班里好像有什么氛围有点怪。不少同学都折着头看自己,他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在下一个轮到惠舒的时候,惠舒从来没说过话的邻座忽然侧过头,问他有没有音乐课本。
“音乐课本?”
惠舒不解,不知道语文课上用这个干什么。
邻座支支吾吾,一摆手:“你借我一下就好嘛。”
惠舒心里有点怀疑,但他向来容易说话,就没有拒绝。
他把手伸到课桌里,摸到的却是一个长长的弯弯的东西。
这什么?绳子?
一开始他没想明白是什么,还奇怪地垂下头去看。
结果手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已经成干的小蛇。
惠舒不能动了。两眼里顿时失去神彩,隔了好久,他才脑袋一瓮,啊地大叫出来,汗泪如雨下。
于此同时身边几个小孩憋不住了似的,嗡地笑成了一团。
“他真的怕蛇诶!”
“你看他吓得。”
“哭了诶,他吓哭了!”
“哈哈哈哈。”
惠舒两眼一黑。
语文老师匆匆赶过来,又是焦急又是生气,权威和责问与这场景里的其他声音融成一团,成了这段痛苦的记忆里的最后和声。
从那时以后惠舒就不能再看这种动物了。
上了大学以后学校组织去动物园,朋友拉他去爬虫馆,他都微微一笑,说不去。
乃至于用手机刷图片,意外的出现了蛇的画面,他也会匆匆划过。
因为一旦见到,他很容易就陷入那种极度恐惧或者说是痛苦不能自控的状态。
不单单是对于动物本身的恐惧,还有那些恶意的嘲弄,都在他心底留下了一些拭不去的伤痕,像是噩梦一样包围了他。
如今是碰上了这样大的一条蟒蛇,还差点吞下他,这对他的刺激更大了——他抖得更厉害了。
揽住宣司腰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
他意识不清,只想躲在什么里面。所以头不由自主地向埋,最终头撞到了一个怀里。
他没弄明白这是什么,脑袋往前蹭了蹭,感觉和他童年时抱着被子枕头哭不一样,温热而带有一种力量。
忽然,一直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摩挲。
宣司这也是学着部落里得兔子安抚幼崽时的模样。
惠舒很瘦,后背上骨骼突起,让他觉得莫名的有点心疼。
可能是手掌过于温柔了,就这样轻抚一会儿,惠舒显得平静了许多。
他就像是在睡梦中摆脱了噩梦一样,不再颤抖了,脸上也逐渐变得安宁沉静。
好一点了?宣司垂头观察。
不过只要宣司的手抬起停下安抚,惠舒似乎又要被那噩梦困住似地,眉头紧皱,小脸上浮现惊恐。
虽然有点像是诈骗,但是宣司没办法,手就只好一直这么在他身后轻轻的抚着。
时间有多久呢,大概是他手都要酸了的时候,惠舒才轻轻嗯了一声,扭过了身,转手松开了他一直包着的那细而紧实的腰。
咦——这枕头怎么今天感觉不太一样?
他在那枕头上掐了一把,硬硬的,真奇怪。再掐一把。
“……”宣司蹙起眉头。
醒了就开始捣蛋?
惠舒摇头晃脑,似乎睡得有点迷糊,他坐起来足足想了几分钟,才明白他不是八岁,眼前的也不是枕头和被子。
他看着自己的动作,与那对灰色的眼睛四目相对,皮肤从脖子红到耳朵,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他……这……”
宣司微微扬起眉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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