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陆吾不是没有想过,傲因忽然失踪,兴许是被金阙藏了起来,可他怎么敢想,金阙竟然一直把傲因藏在自己的上泉殿?
不,不是金阙把傲因藏起来,陆吾看到眼前的情景,看到灵虚幻境时他可以确定,是傲因自己把自己关了起来,是她自己强迫自己断食芙蓉酒。
断食芙蓉酒啊……那种煎熬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她以前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到,现在居然撑了足足半月,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忍,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断食芙蓉酒都能做到,那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金阙让了步,他对陆吾让了步,他面无表情地后退着,将槅门让了出来,脚下踩的全是傲因的血,他就那样冷静地看着陆吾,看着他施法,看着黑洞显现,看着他纵身跃入,看着他将满身鲜血,浑身伤痕的傲因抱了出来。
多日未见的傲因,已经瘦削了许多,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气息微微,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的利爪抓得皮开肉绽,仿佛一片破碎的枯叶,随时都会凋零。而使她血流如注的原因,是她抓破了自己脖颈上的动脉,利爪深深陷入其中,陆吾甚至能看到伤痕里翻出的碎肉。
情况紧急,陆吾甚至没来得及将她放置榻上,就地施法为傲因疗伤,他双手捂着她脖颈的伤口,使出了全身的内力,却依然无法止住她喷涌的鲜血。
陆吾有些急了,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他不明白,傲因分明是不死之身,现在她的伤口却不能自然愈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空虚,畏惧,颤抖,当陆吾真切地感受到傲因将要死去,他竟然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不准死……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阿因!”陆吾咆哮着,情急之下竟化出折扇割破了自己的双掌,强行让自己的鲜血流进傲因的体内。
“你答应我的还没有做到!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完!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陆吾心急如焚,汗如雨下,一旁的金阙却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冷静地,仿佛身体里待的是别人的灵魂,他转眸不再看着眼前一幕,却看向了不远处瑟瑟发抖,万分震惊的青阳。
“青阳,劳烦你去把太上老君请来。”
青阳蹲在角无助地环抱着自己,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傲因,害怕担忧得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会死么?傲因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会死么?那个一直叫自己“青阳姐”的阿因,她就要死了么!
“帝君,还是让小仙去罢。”青鸟主动请缨,却被金阙挥手制止,他大步走向青阳身边,扣住她的双肩,强迫她对上自己的双眼,“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青阳怔愣着,看着那不容拒绝的神情,理智终于回归,颤抖着摇头说道:“我……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没关系,按我吩咐的去做即可。”
天帝吐血了,天帝受伤了,青阳冲出上泉殿后,嘴里就一直喊着这些话,喊得几乎让天庭人人都能听到。
她受热心的仙娥指引,终于找到了太上老君,顾不得老君身躯老弱,拉着他便往上泉殿飞奔,没跑下多远,老君就有些吃不消了,气喘吁吁道:“哎呀!你慢点跑……老头我……我跟不上……”
“不行啊!要出人命了!你得快点去!”
听青阳这样说,太上老君便也强撑着身体,跟着青阳快步飞奔,就在老君的身体到达极限,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一阵疾风忽然卷住两人,眨眼间便将他们带到了上泉殿。
太上老君顾不上对好心人道谢,连忙冲进了上泉殿中,青阳也算完成了任务,心里强撑的一口气陡然散去,浑身虚软地瘫坐在地。
“怎么回事?刚才帝君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吐血了?”悦耳的女子声钻入双耳,青阳也闻声去看,美丽又端庄的面孔,是她方才在凌霄殿见过的,承效皇玄天。
青阳牢牢记着方才金阙交待的话,为了傲因的安全着想,她必须撒谎,“我不知道,他好像生病了,吐了很多血。”
“是不是你跟帝君说了什么,惹恼了帝君?”
逼迫一般的话语,教青阳重重地摇头,“没有!我没说什么。”
玄天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的脸,没有再多问,却也没有离开,她的身姿虽如松一般,却掩不住心中的焦虑,不停地在殿门外踱步徘徊,她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金阙的消息。
不仅是玄天忧虑金阙的病情,紧接着,云琊与云景也来了,南帝北帝随后到来,不多时,上泉殿的院落里逐渐挤满了人,他们每一个人到了这里,都忧心忡忡地向青阳询问缘由,青阳也只好重复再重复地回答他们,直到昴日西沉,月光笼罩大地,上泉殿的殿门才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原本被消磨的耐心,都在这时高高悬起,可谁也没想到,此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居然是陆吾。
昏暗的烛光只透出一会儿,很快陆吾就将殿门紧紧关上,他行动缓慢,疲惫至极,然而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陆吾还是强撑着高声说道:“帝君已经没有大碍了,诸位仙君都请回罢。”
“陆吾君,帝君他究竟得的什么病?”玄天忧心忡忡地上前询问,陆吾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开了。
哈?什么态度?他这是什么态度!
尽管玄天错愕又不满地看着他,却也不能当众发难,她强忍怒火咬着银牙,恨恨地拂袖而去。
玄天走后,一行人也陆陆续续地散去,最后只剩坐在角落里的青阳被人彻底遗忘,她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踏进殿内。
傲因身上的伤口已被处理妥当,白纱几乎缠满全身,若不是她的胸膛还微微起伏,简直跟死人一般无二了,青阳心痛地扶着门框,热泪流出眼眶。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青阳越是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就越是抽噎,一句话说完之后竟不受控制地痛哭起来。
太上老君将傲因身上最后一处伤口绑好,这才将青阳带出卧房,想让金阙与傲因独处,可谁知青阳却紧抓着门框不放,倔强地不愿离开。
“老君,你先回去休息罢,青鸟也是,都休息去罢。”
一直陪伴在傲因身边的金阙说得轻柔,像是怕吵到云榻上昏睡着的人儿,老君与青鸟对视一眼,无奈地依言退下,卧房内便只剩下三人。
青阳逐渐止住哭声,等待着金阙的解答,许久之后,金阙才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傲因脸上移开,他转头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青阳,徐徐道:“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青阳在上泉殿一直待到后半夜,金阙平静的口吻好像字字泣血,每一句话都戳刺着她的内心,她的喉头发酸,很想大哭一场,却只能强忍着,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光明殿,以为自己一个人独处时一定会哭,却不曾想倒头昏睡了过去。
青阳这一觉睡了许久,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到了摇光,梦到摇光即将走入生命的尽头,她孱弱的身躯被一个男人搀扶着走进了院落,躺进摇椅中晒太阳,他们一直说着话,说着说着摇光忽然哭了起来,她拉着男人的手,像是万分不舍,像是万分害怕,她说:“师兄,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别怕,别怕,青阳很想这样安慰她,很想去抱抱她,然而那一对男女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别走……不要走……”青阳在梦魇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拥入温暖怀抱,熟悉的手不停地轻抚着自己的背。
“怎么了?做噩梦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都让青阳的心绪逐渐归于平稳,她更往那人的怀里钻了钻,紧紧地拥住他。
“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
青阳回想着刚才的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就放弃了,“嗯……不记得了。”
说罢,青阳关切道:“临洮怎么样了?”
“唉……”说起临洮,桑淮不禁一声哀叹,“他们坚持要找到凶手,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可是凶手……”青阳窝在桑淮的怀中,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件事若真要较真,还真是不好办呐!
“他们说,凶手是一个自称‘天香’的女妖。”
“天香……”青阳念着这个名字,隐隐地像是知道了答案,“你说会不会是……”
“是阿因,一定是她。”桑淮坚信这个天香就是傲因,这世上有能力做下这滔天大祸的,只有她,加之霍炎临死前说出的也是傲因的名字,是傲因,当然是她,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桑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冰冷,教青阳惴惴不安,他此时的神情,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冷漠,甚至还夹杂着仇恨……
不!不可以!她绝不允许她的阿淮变成这样!
青阳害怕似的连忙抓紧了桑淮衣襟,急切道:“阿淮,把我们在昆仑山一起长大的事讲给我听好不好?”
冷漠的神色淡去,桑淮垂眸看向怀里的娇妻,无奈叹息,轻柔道:“对不起青阳,当年摇光送你离开的时候,我们在她面前都发过了血誓,关于你的事就算我想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明白……我明白……”青阳明白,摇光这么做,一定是想要保护自己,她无法责怪摇光拿走自己的记忆,她也无法责怪任何一个人,她的内心只有感激,她能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是万幸,更别说她的身边还有许多关心爱护她的人,她所拥有的已经太多太多。
如今,她不再有别的奢求,只有最后一个……
“阿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怪阿因。”
桑淮闻言,看向青阳的眼神忽而变得十分复杂,“我没有怪她……我只是……我只是……”
桑淮吞吞吐吐地,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脸上全是痛苦纠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淮……”青阳心疼地轻唤他的名字,她多么想将这个多年陪伴自己的,她此生最爱的人,救出苦海,她望着他良久良久,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淮,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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