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021
医务处派了两个副处一早等在产科,在一众主任面前警告花斐管住自己的嘴。
傅泓之很奇怪,昨天医务处就不停地强调,今天怎么还特意过来,口气一会请求一会威胁。
花斐自始自终一个表情:“患者需要知道真相。”
“医患关系已经很紧张了,激化矛盾,患者告医院,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花斐腰杆依旧挺得板板正正:“你们做错事,给病人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难道不应该赔偿吗?反正事实我一定会说,告与不告,那是他们的自由,我管不着。”
所有主任退避三舍,唯有田慰慈,头大胸闷,却不得不替倒霉徒弟擦屁股说好话:“花斐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她有分寸,相信她能处理好。她就是这鬼脾气,我会好好教训她,你们别跟她计较。”
说这话田慰慈自己都不信,自家这徒弟什么德行他最清楚。
好话说尽,才把医务处请走,田慰慈立刻叫来傅泓之:“千万盯着花斐,可别让她胡说八道。”
断针并没有给患者造成损害,患者不追求,正常逻辑,医生战战兢兢祈祷患者不要提,哪个医生会傻到主动说?
说了就等于授人铁证,等于“吃里扒外”。
可是花斐,明显在这方面有“前科”。
傅泓之表示会尽力。
查房,收病人,改医嘱,一个上午风平浪静。
就在傅泓之放松警惕,洗了手回办公室,关上门给律师堂姐打电话,还没接通,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蒙,快叫田老,18床把花斐扣病房里了。”
马晶急急忙忙,一面叫保安一面喊蒙朝霞和田慰慈。
傅泓之连电话也来不及挂,往桌上一扔,开门叫住马晶:“马姐,怎么了?”
马晶团团转:“18床出院,都快办手续了,花斐也不知怎么就告诉家属缝针有问题,台上断过针。18床家属一拳打在花斐脸上还把房门锁上了。”
傅泓之见过18床家属,超过200斤大胖子,比花斐高一个头不止。
这一拳打下去,岂不要毁容?
“花医生伤得严重吗?流血了吗?”傅泓之一面问,一面朝病房奔去。
“我听跑出来的护士说的。我去的时候,帘子拉着,看不到里面情况。我这才着急呢。”
病房门口,从探视窗口只能看到淡绿色的帘子,剧烈地抖动。
想来打斗十分激烈,可是没有声音。
傅泓之心快要沉到深渊里了。
依照花斐的性格,被打了肯定闹得天翻地覆,这般不声不响,只有一个理由——伤得太重。
“马姐,让开,我要撞门。”
马晶眼看着傅泓之跑出几米远做冲刺,惊呼:“别,撞不开的。还是等保卫处来。”
“等不了了。”傅泓之打定主意,就是把自己另外半边撞残也要把这门撞开。
他盯着门,盯着选定的着力点,发力,冲击
“砰”——
迎接他的不是木头的冷硬,而是一片温软。
花斐捂着脸,刚露出半边身子要出去,谁想被一阵风又撞得往后踉跄。
傅泓之看到她,也看到了后面一堵墙一样的18床家属,他想停,可速度太快压根刹不住。
他直冲过去,贴到了花斐身上,惯性作用又带着花斐往房间里倒,眼看着就要和18床家属脸怼脸,赶忙把眼睛一闭,低下头。
牙齿猛地磕到一块平整的骨骼上,撞得牙床发麻,紧接着嘴唇贴到了一片温热柔软,一股幽兰般芳香的气味窜进鼻子。
强烈地刺激让傅泓之打了个战栗,身体随之僵住。
闻讯而来的主任和看热闹的医生护士们本要来拉架助阵,谁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瘦瘦的花斐压在中间,后面岿然不动的是18床200多斤的家属,前面是被动能拍上去的傅泓之,三个人就这么叠在一起,组成人肉三明治,而傅泓之的嘴唇正正贴在花斐脑门上。
所有人不敢说话,全都直愣愣地看着造型怪异的三人。
“花”
傅泓之刚开口,花斐抬起膝盖顶了他一下,用力一推。
“有病啊你!”花斐扶着脸抱怨,“没被打死,被你牙磕死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
被二十几口人围观,傅泓之这辈子没这么糗过,偏偏她还不领情。
“对不起,疼不疼?”他想回怼几句,看她额头上印出两段牙印,终归狠不下心。
“你说呢?”花斐白了他一眼,龇地又叫出来,“你属野猪的?还长獠牙!”
对上傅泓之微深的眸光,愣了一下,马上瞪了他一眼。
马晶站出来替傅泓之说公道话:“小傅是担心你才下狠劲,想把门撞开,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我还谢谢了?”花斐烦躁地回嚷,从众人的眼光中得到答案,撇了撇嘴,极其敷衍地对傅泓之说,“谢了。”
在所有人注目中一瘸一拐走去办公室。
傅泓之一把拉住她胳膊:“先去处置室。”
“干嘛?”
“你流血了。”
花斐用手抹了一下,鼻子嘴角还有新鲜血迹。
“不用”
傅泓之才不管她肯不肯,拽着她的手,把她强拉到处置室,按在椅子上。
花斐白皙细致的脸上有一团青紫,鼻梁处明显高出一块。
“你跟18床家属说了什么?”傅泓之语气有明显的不满。
“实话实说呗。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花斐转过脸去,又被傅泓之掰回来。
“别闹,让我看看,”傅泓之托起她的下巴,查看鼻腔情况,幸好,里面变形不严重,只有淤血没有骨折。
他如释重负轻轻呼出一口气,定定地盯着花斐的脸,半天没说话。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花斐这会觉得疼,仰着面不敢动。
傅泓之意识到行为有点古怪,转过身去摆弄镊子和棉球。
“是不是?”花斐追问。
“没有。”傅泓之一个棉球翻来覆去沾着碘伏,用单调动作掩盖有点颤抖的双手。
“还说不是。”花斐鼻孔里嘲笑他。
傅泓之深吸一口气,回转过来直面她:“我不觉得你错了。患者受到损害应该知道真相。”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觉悟,不像医务处那帮人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斐拿了一根浸了碘伏的棉签,轻轻在脑门上按着。
“虽然我不觉得你有错,但是,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傅泓之也不知道哪来一股火,总觉得花斐不自量力,以一百来斤重量硬去碰200多斤的大个子。
花斐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家伙干嘛这么凶?
“下次这种事你别管,让我去。”
花斐闻言,上下打量他,那眼神分明就在说——“你?行吗?”
傅泓之赌气地把她手里棉签夺走:“至少,我比你扛揍。”
花斐愣了一下,鼓鼓的腮帮子没坚持住,噗地喷出一口气。
她笑起来:“行。下次挨揍的时候你去。”
笑牵拉受伤的部位,她又哎哟一声,捂着脸继续笑。
傅泓之对这位明明很疼却嬉皮笑脸的人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冲动是魔鬼,”傅泓之薅了个冰袋,用纱布包了贴在花斐受伤的脸上,语气只剩下难受,“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不疼。”花斐说,为表确实不疼,还开玩笑,“疼我就咬你。”
“好。”傅泓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让你咬。”末了还郑重地加了一句,“咬哪儿都行。”
花斐被反将一军,不满地踢过去一脚。
傅泓之身子往后退,轻巧地躲开,手却仍然按在花斐微微肿起的脸上,没有松开。
“跟我开荤,等我好了炖了你。”花斐凶神恶煞放狠话。
傅泓之轻笑道:“花医生想炖我,提前说一声,我会生好火,架好锅,自己跳进去。”
花斐气得腮帮子鼓成河豚,结果撑开面部皮肉,又哎哟一声瘪下去。
傅泓之看她疼,后悔不该这时候逗她:“好了,不闹了。坐好,别动。”
花斐手底下忙着处理手机里的消息,傅泓之充当她的双手,一直给她敷着,为了防止冻伤,掐着表,隔几分钟拿开放一放再贴回去。
傅泓之半坐在桌子上,对着花斐颅顶。
原来那好闻的香味是她洗发水的味道。
花斐不允许在产科使用有味道的化妆品,所以那股味道非常淡,若非傅泓之鼻子好使还挨得极近,不然绝对闻不到。
傅泓之呼吸之间香气源源不断。
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这么甜而不腻?
“傅泓之,”花斐叫他。
傅泓之一个激灵,回过魂来:“怎么了?”
“你认识公益律师吗?”
“嗯?”傅泓之警觉起来,花斐该不会是要给18床找律师起诉索赔吧?
这也太疯狂了。
“你想干什么?”
“让18床起诉厂家和医院啊。要不然赔偿谁给?”
真被傅泓之猜中了。
还好没先说认识,不然被医院知道18床律师是他介绍的,他以后就别在嘉大一院混了。
“认不认识啊?”花斐满眼希望地瞧着他。
“不认”说到一半,傅泓之暗暗咬牙,“认识。我认识一个金牌律师。我问问她底下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
花斐那双桃花眼一定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否则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说这么没理智的话。
“好。”花斐接过冰袋自己按着,站起来,“再找一个擅长故意伤害的公益律师。”
傅泓之一动:“干嘛?”
“替我告18床。一码归一码,我这一拳可不能白挨。”
傅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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