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铁先生

　　第二十六章　　铁先生

　　凝香院,有名无实,门上连个招牌都没有。

　　在绿野北城,有很多类似凝香院这般小规模的妓院,既不显山,也不露水,随便哪个弄堂,都或许有它这种形式的存在,在世俗人的眼里,这里往往是淫靡尽欢,藏污纳垢的代名词,但实际上,其内里的各色辛酸和苦涩,局外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的。

　　沈冲贮足在申嫂巷,看着面前斑驳的门上两个衔环铁兽,不禁叹道:“一门之隔,竟象是隔绝了两个世界,如果有一天,我真想活在一个没有门的世界。”

　　花无痕看了看他,忽然笑道:“乞丐大多都是住在没有门的世界里,但是他们却要不停地去敲别人家的门,正是有了这些门,他们才不至于饿死,冻死或病死。”

　　“我的世界里没有乞丐。”沈冲苦笑道:“所以根本也不用担心没有门让他们敲。”

　　花无痕伸手叩响门环,转头笑道:“你的世界在你的脑壳里,我的世界却就在这扇门里。”

　　门已开,只是开门的既不是听话的龟奴,也不是会笑的姑娘,而是一个朴实无华的中年和尚。

　　沈冲看着面前的光头,哑然失笑道:“你敲开的难道是庙上的山门?”

　　花无痕淡然道:“不管是山门还是院门,总之以后这扇门需要你来开,因为这位铁先生马上就要离开了。”

　　铁先生看向沈冲,道:“你每天不仅要开门关门,象扫地抹桌子,劈柴做饭洗衣服这些活你也一样要干,必要的情况下还要学会哄孩子,门窗坏了要会修理,房子失修了也要能做泥水匠……总之,别人会做的你可以不去做,但别人不会的你一定要去做。”

　　“这就是我的工作吗?”沈冲耸耸肩,笑道:“好像除了生孩子,我什么都要会做。”

　　“正是如此!”铁先生也耸了一下肩,将目光移到花无痕脸上,淡淡道:“他是你的老板,想反抗你可以找他。”

　　花无痕忽然板起脸,对着沈冲道:“每月薪俸四两八,年底结账,干的好没有奖励,干的不好却要罚款。”

　　沈冲却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的要求本来就不高,无非就是想找个一天能管三个饱,一个倒的地方,没想到现在不仅梦想成真,而且每月还有四两八钱银子可赚,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既然条件这么优越,我若不答应又怎么能对得起咱们这交情?”

　　花无痕一拍沈冲肩膀,毫爽地道:“咱们是兄弟,还讲这些客套话做什么……”

　　沈冲果然闭上了嘴,那位铁先生也不知溜到哪去了,院子里悄无人声,几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掩映下,一栋二层小楼就矗立在眼前,只是每扇门窗都关的死死的,根本不象有人的样子。

　　沈冲纳闷道:“这究竟是妓院还是寺院,除了一个和尚,我怎么连一个姑娘都没有看到?”

　　“以前是妓院,自从铁先生把这里买下来,这里几乎就变成了寺院了,虽然既无晨钟,也无暮鼓,但他就和剃度出家差不多少,甚至比任何一位高僧都虔诚,我认识他的时间虽不算长,但我却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大隐士……”花无痕叹道:“他在这里一共住了一十三年,现在终于踏过了最后一道门槛,是时候该离开了。”

　　“你是说这位铁先生竟是一位神武大能吗?”沈冲讶然道。

　　“岂止是神武大能……”花无痕突然拉着沈冲在一处石凳上坐好,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绿野城中排名第三的神武境大能金一叹是怎么死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沈冲道:“我初来乍到,连金一叹是谁都不知道。”

　　“我忘了你是个外来人了。”花无痕点头道:“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既不愿回宗门,也不敢回家,所以就躲到这里来,没曾想正好看到铁先生在院中盘坐,身后隐隐有一口黑色龙形魔刀的虚影正掩入他体内,我初时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也没在意,但是第二天就听说金一叹殒落了,而且正是被一口从天而降的黑色龙形魔刀所杀……”

　　“人在院中,却杀人于千里之外,到如今我还未听说过哪个神武境能有如此本事,所以我怀疑这位铁先生已经踏破神武,成神成仙了,那一晚他杀金一叹,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这么说,这位铁先生岂不已是入主诸神殿了?”沈冲道。

　　“是否入主诸神殿还真不好说,莫忘了除了诸神殿八百神,天庭外还散落着三千散神呢。”花无痕道:“但无论如何,铁先生成神之后离开秦岳大陆已成定局,不然他也不会将这凝香院送给我,也算是还了我的一份人情。”

　　“难道凭铁先生一介神武之身,还能欠下你一份人情?”沈冲可是不些不信。

　　“他现在不欠我的,以后却会。”花无痕得意地道:“即使铁先生成神成仙了,也终归还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感情,就有牵挂,他曾托付我为他寻找失散很久的一个女儿……”

　　“和尚也有女儿吗?”沈冲不禁笑道。

　　“铁先生并非真的出家做和尚,他只是喜欢光头而已。”花无痕道:“就象你喜欢卷毛一样。”

　　沈冲没有理他,站起身看向四周,忽然道:“铁先生送你这所宅子,你难道真想拿它开妓院?”

　　“开妓院是以后的事,况且就算要开也不能在绿野城开,我爹娘若知道了,岂不会打死我?”花无痕也站起身道:“这里环境挺好的,比家比宗门都要好上无数倍,我喜欢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没人管,没人问,想喝酒的时候不修行,不修行的时候去喝酒……”

　　“这是哪门子理论?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沈冲叹了一声又道:“咱们晚上住哪?”

　　“你在二楼随便找一间住,我在铁先生那里住,估计他晚上也就走了。”花无痕道:“我那间屋子你不要随便进,也不用打扫,因为那是一位神曾经住过的,就算是一尘一土,一花一木都无形中染上了一种神之灵气,从此我便要跟随着神的足迹,一步一步直达武道巅峰……”

　　沈冲笑道:“那你好走,我先回房间,晚上吃饭别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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