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竹翠居

　　第九章　　竹翠居

　　沈冲暗自叫苦,忽见欧阳无双正色道:“这位裘前辈虽然吃过很多苦,但就是因为吃过苦,才最终让他练成了一手绝妙的水下功夫,就算跟师父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不过来见礼?!”

　　沈冲只好施了一礼,口中叫了一声裘前辈,这位裘前辈笑眯眯地摸着圆肚皮应了一声,就冲欧阳无双说道:“欧阳兄,手痒痒不?上静宜湖玩几手儿去?”说罢还摆出了个摇骰子的手势。

　　欧阳连忙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裘元元,对沈冲说道:“你既认了师父,也要去拜见一下你的师娘,我现在有事要到七婆婆那里去,就不陪你回去了。”说罢手一挥,尘烟云雾中就显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你顺着这条路走,就会见到一座竹桥,名曰浊清,过桥向右拐,那片竹林中的竹屋就是我和你师娘的居所,想必此刻她正在等你。”

　　“还好师父没有把我送出去。”目送两人离去,沈冲心中嘀咕道:不过我这个便宜师父有些不地道儿,明摆着想去摇骰子,偏要撒谎说去见七婆婆,估计是怕我说给师娘,也不知这位师娘是个什么样子,竟能降服得了混沌界排名第二的大高手。

　　顺着沟壑一路走,终于见到了浊清桥。

　　桥一色用青竹搭建,造型倒也别致,虽然年代久远,有些陈旧,但有几处竹节似乎正在准备开枝吐叶,几抹新绿在这虚无世界里显得生机盎然。

　　沈冲并没有急着过桥。浊清桥下没有河流,他曾试着在桥下通过,但是一道无形的壁障却阻挡了去路。桥对岸依旧尘烟弥漫,丝毫看不到欧阳所说的竹林在哪。

　　踏过浊清竹桥,忽觉一阵清风徐来,外面的混沌之色顿时消失不见,眼前更是豁然开朗,仿佛又踏入一个全新世界。只见七八座奇异山峰林立其间,既有小河环绕,又有竹桥通达,空中有五彩祥云,山下是竹林青翠,远望香烟袅袅,近处花香阵阵,既象世外桃源,又似人间圣地。

　　沈冲痴迷了好一会儿,才暗暗叫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处所在,师父和师娘过的真是神仙眷属的生活,若传到外世,也不知会艳羡多少人!”

　　依欧阳之言沈冲向右拐去,行至不远,果然见竹林中露出屋檐一角,窗外轻纱漫卷,室内伊人身影犹在。

　　人未即前,便听窗内伊人道:“欧阳没有和你回来吗?可是跑到静宜湖去见那红仙子了?”

　　沈冲一愣,丝毫不明白这位师娘为什么有如此精准的心思,自己还未开口就已知晓师父的去处,当下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木立当场,也忘了参见师娘。

　　伊人嗔道:“闭口无言,莫非有意替那花心欧阳隐瞒?你从实招来,师娘我或可免你责罚。”

　　沈冲连忙道:“师父说要去见七婆婆,只遣我先行拜见师娘。”

　　窗内沉寂片刻,伊人又道:“竹林清幽,正是修行的好地方,先送你天书一卷,也不枉你认师一场。”话音未落,一卷白皮书凭空而至,沈冲一把接过,喜道:“谢师娘赠书。”

　　伊人冷哼一声,却不再言语。沈冲持书在手,却见封面洁白如新,打开来更是空空如也,毫无点墨,不禁疑道:“这天书上怎么没有字迹?”

　　伊人似乎一笑,道:“若有字,怎么还能称为无字天书?此为天下无上心法,如何解读全在你一念之间。”

　　“师娘教训的好!沈冲自当努力。”沈冲晒笑道,当下盘膝一坐,就在竹林草地上参研起来。

　　“沈冲?!”伊人似是自语,又似故意地道:“听名字可是土里土气,再加上你拜师不慎,摊上欧阳这样一个赌鬼,日后估计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沈冲暗自一笑,心说:“却不知师娘叫什么名字,在七十二仙中排名如何,这么长时间只说话不露面,难道是个丑八怪不成?唉!多说无益,徒劳伤悲,还是修炼为好。”当下埋头专心修研,虽苦于天书无字,但毕竟出自师娘之手,其中必有奥妙,一番琢磨下来,竟不觉时间流逝,恍惚之中一头向前栽去,等到惊醒时赫然发现已退出了虚无的混沌世界。

　　疼痛永远都是真实的。

　　沈冲一惊醒,就感到了身上各部传来的阵阵巨痛,尤其腰伤甚剧,几欲让他呼嚎出声。勉强转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自己身在一株老松之上,这棵老松从悬崖的隙缝中长出,如此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这株老松还长成现在这般高大,倒是真够坚强,或许,越是低微的生命才越是坚强吧?沈冲没有摔成粉身碎骨,完全得益于这株老松,只是老松虽然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但也没给他太多希望,除了伤痛,他还不上不下地悬在半崖之上,向上看头顶云飘,向下瞧脚底生风。

　　身上至少有三处骨折,沈冲甚至怀疑自己就算活下来,下半生恐怕也会成为一个废人,他虽然略懂一些接骨的常识,但却不能为自己接骨,稍一移动身体,疼痛就会更加剧烈,直叫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恨不能重回梦境,赖在混沌界再也不出来。

　　想起梦境,沈冲不由苦笑,那到底真不真实呢?这场梦大概从流光入脑那一刻起就已做下了,现在也只是没有醒来而已。

　　思绪慢慢飘移,从旁婆婆到云素,再到李瀑白师兄妹,还有杨百川和张天俊……想起张天俊,沈冲心下一动,强忍着痛楚把绳子头拽了上来,只见断处切口平整,应该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切割而断,再结合断口上斑斑血迹,沈冲初步可以断定,这张天俊当时虽被一刀入腹,却是没有死透,等醒过来时当然想不到杨百川会死在自己所设陷阱之下,之所以切断绳索,也只是想以此绝了杨百川后路,阴差阳错之中,沈冲反倒中了招。

　　星月已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一番推理判断让他暂时忘了疼痛,取之而来的却是饥肠辘辘,蓦然想到不落果,就掏了两颗出来吃了下去,这不落果外表虽然普通,但味道真不错,除了有点甜,还有点咸,主要是还有点鲜,两颗入肚,反倒勾出了馋虫,沈冲只好忍着,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九颗不落果至少要支撑到他能活动的那一天。

　　沈冲暗自计算着要相隔几天才能吃上一颗不落果,以此分散伤处给他带来的痛苦,但突然感觉,自从吃了不落果,伤处似乎并不那么痛了,四肢百骸也渐渐生出了几分力气,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稍微活动一下腿脚。

　　这个发现让他喜出望外,琢磨着是否要多吃几颗不落果,或许九颗下肚,伤处也就完好如初了,但理智最终控制了欲望。感受着不落果的药力给自己带来的生机和希望,沈冲终于从绝望中挣扎出来,想的更多的便不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混沌界的希望。

　　他现在还不知道如何进入混沌界,按照上次的经验,是在身上各处骨断以后陷入昏迷才莫名其妙地进入到里面的,如果自己再想返回,是不是还要打折自己的几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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