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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笛心中几乎一凉。
她回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她吃不准这人是什么来头，以前共同的同事并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而徐焕单方面认识的人应该也都没见过她，除非……
“啊，我叫白宁觉，是徐焕现在的搭档。”白宁觉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冲方笛伸出右手，十分有社交礼仪了。
“徐焕的同事吗……你好。”方笛公事公办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指尖，却几乎要被对方的极低体温刺伤，她极力克制住想乍然抽回手的反射，礼貌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果然是妖怪。
关于这个搭档，徐焕倒是提过几句，可徐焕却从没有提起过，他的同事的画风是如此的……浮夸。
这两个人做搭档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徐焕老跟我提起你，早就想见见了，一直太忙，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这儿遇见你。”白宁觉嘴上客气得相当正常，眼睛里却露出一个有点痞气的笑。这笑容配上白宁觉出色的皮相，本来应该是让人尖叫直冒粉红泡泡的画面。可方笛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带毒的猎食动物盯上了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小白，你认识这美女？”
旁边的店主女生看见方笛和白宁觉这副情形，不由得插话问到。
难道这女生也是妖怪？方笛后知后觉地看向那个女生，脸上充满了惊恐。
“啊，美女，你不会跟小白一样也是妖怪吧？”女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着便一把拖住方笛的胳膊，“来来来，不要走了，反正你们妖怪时间多的很，来我店里坐一坐，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你是新来S市的吗？没见过你啊，刚培训完吗？我们店里有很多好东西哦，今天承蒙你救命之恩，我给你大优惠！”
方笛眨了眨眼，在她消化完这段话之前，她已经被女生拖进了店门。白宁觉也跟了进来，不等方笛客套几句，留下一句“你们慢聊”，就转头消失在了店铺内堂。
方笛不知道白宁觉去做什么，却对这个店主女生起了一些好奇心，她顺势留了下来，一边跟女生聊天，一边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店铺。
刚才在外面，这间店铺看起来十分朴实。这是一栋似乎有些年头的二层楼，店门高而狭窄，刷着不知是复古还是真古的红漆，已经被风吹日晒得退了颜色。门玻璃上蒙了厚厚一层灰尘，店内采光不好，只有几扇窄窗，大白天的从外面向里看，都看不太分明。
而店里摆设却看不出跟“妖怪”有什么关联，起码跟天同君的洞府比起来，就少了很多“仙气”。她面前一个高高的旧木柜台，柜台前摆着几只高凳，乍看起来像个不伦不类的酒吧。方笛和店主女生眼下就在柜台前面的高凳上坐着说话。柜台后面的博古架上放着几座随处可见的小石敢当、树脂仿玉白菜和绿玻璃弥勒佛，看起来没有任何买卖的价值。
“啊～原来是妖怪家属啊，误会误会，不过也算自己人了，没关系没关系。”
听女生的口气，她应该是妖怪的知情人，因此方笛也没有对自己和徐焕的关系讳莫如深。可不知道是不是方笛的错觉，当女生听到她说自己跟妖怪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女生的眼睛里闪烁出了一点兴奋的光芒。
女生自我介绍叫苏蔚，人类，是这间店铺的店主。眼下这间店铺是祖传的，名字十分朴实，就叫“苏家铺子”。
这间店铺虽然挨着旧货市场，历代店主也全都是人类，但从来不跟人类做生意。这里经营的是各种妖怪法器、笔记、灵药、以及妖怪的消息。
不过，由于店主是人类，因此交易全部使用人类货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过新来的客户如果能带来一个跟妖怪有关的故事，那么首次交易可以有非常丰厚的折扣。
方笛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然啦，也不是说完全不跟人类做生意的。我们这家店是老字号了，每代都会遇到像你这样的妖怪家属啊知情人啊这样的人类，只要付得起价格，又能保守秘密，我们来者不拒的～”
苏蔚的声音甜的发腻，跟之前那个冒冒失失又大大咧咧的形象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营业专用语气。
由人类经营的，经营妖怪周边的老字号店铺。
听起来如此魔幻。
“好了，小蔚，东西我取走了，钱我转你支付宝了，你记得确认一下款额。”
方笛跟苏蔚正说着话的时候，白宁觉又从店后面转了出来，一头白毛随着他的动作晃得眨眼。方笛觉得自己在协会这么长时间，已经能够完全适应有妖怪甚至周围全是妖怪的环境了，但在这个人面前，她还是本能地想跟人类呆在一起。
“先走了，小美人。”白宁觉轻佻地冲方笛打了个响指，“徐焕刚到地方，我也得去了，省得他找不到人又打我小报告，拜拜～”
说完，白宁觉便当着两人的面开了一个传送法阵。他刚探进半边身子，却又回头冲方笛一笑：“我会帮你给他带好的。”
方笛有些无语，看着白宁觉消失在法阵里。法阵的光芒熄灭之后，店内一下子暗了下来，方笛这才察觉天色已经不算太早，她婉拒了苏蔚留她下来吃饭的客套，也起身告辞。
“啊，对了，给你张名片。”方笛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苏蔚突然递了一张卡片过来。
方笛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她发现这名片材质坚硬，并不像是纸制品。白色的卡片触手生凉，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奇怪的符号，纹路间闪着一点隐秘的光彩。
“今天我还有事，不多留你了，不过改天请一定来我这里坐坐，讲讲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不是无偿的，我这里会有很丰厚的回报的，相信我。”
苏蔚挤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带着些引诱的笑容。方笛被这个笑容一触，不知怎的，有一点心事被堪破的感觉。
明明她没有任何心事。
方笛道了谢，把卡片收在包里，然后礼貌跟苏蔚道别。而后者在门口目送着方笛的背影，直到方笛消失在拐角。
方笛出了店门，顺着来时的路往车站走，天色渐暗，气温开始下降，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方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有些后悔今天没有戴围巾。
突然，她的电话在大衣口袋里震动了起来，还没等她掏出手机，方笛就从那个特殊的震动频率知道这是徐焕的电话了。
寒意似乎被驱散，她接起电话之前，就不自觉地挂上了一点笑容。
“喂？”
徐焕说他刚下火车，之前手机没电，一直没看到方笛的消息。他这会儿在宾馆充电，刚刚见到白宁觉，说在苏家铺子遇到她了，就赶紧打电话来了。方笛撒了一会儿娇，然后又有些好奇地问起苏家铺子的事情。
徐焕没急着告诉她，却对她说：“苏家铺子离家太远了，天黑以后，那边有些不安全，你等着，我跟苏蔚联系一下，我去接你，你在原地不要动。”
说完，徐焕就挂了电话，方笛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却听徐焕说“不要动”，便只好呆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却见徐焕从苏家铺子的方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方笛有些惊喜地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这边不安全，我不放心你，来接你回家。”
徐焕本来没打算今天就回来的，他最近非常忙。方笛有些内疚，但更多的还是抑制不住的甜蜜。
两人倒了几趟公交，才回到了家。徐焕现在做饭已经完全不需人力，方笛也已经习以为常。既然徐焕已经回来了，索性明早再走，两人吃过晚饭收拾停当，方笛在徐焕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人一起躺着看剧。
“苏家铺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闲着没事，方笛又想起下午的见闻。她觉得自己跟妖怪越走越近，似乎通过徐焕，真正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
“苏家铺子……唔，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跟‘黑市’差不多吧。不过对于妖怪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明市’就是了。”徐焕斟酌了一下措辞，对方笛知无不言。
“妖怪和妖怪之间的交流一直比较少，因为很多妖怪是喜欢独居的物种，地盘意识比较强。如果不是长期共同生活的妖怪，一般来说是难友好相处的。”
方笛想了想，感觉自己一开始带的几个小妖怪似乎确实是这样子，每个人都对她很感兴趣，但每个人对彼此却不感兴趣，跟方笛印象里高中成群结队的学生生涯完全不同。
“但是这些独居的妖怪们，有的时候会有遇到修炼瓶颈、寻找自己失散的伙伴、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之类的各种状况，但妖怪之间不太交流，信息十分闭塞。有的遇到瓶颈的，因为很难得到可以帮助提升境界的法器、机缘，就这么死掉了，有的丢了东西的，被别的妖怪、或者人类捡走也就捡走了，再也找不回来，大家都很苦恼，但却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
“苏家铺子的创始人我没见过，但听师父说，那人是个妖怪迷，喜欢搜集各种妖怪的消息、法器等等。后来，有的妖怪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人类这里有，但需要拿钱或者别的消息、法器之类的去交换。慢慢的，那个人手中的消息和法器就越来越多，然后他就开了一间铺子，所有去他店里的妖怪，都可以留下自己有的好东西，然后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有钱也可以，那家店铺从不拒客。”
“后来创始人死了，他的孩子继承了这家店铺，也保留了这个传统。而他的孩子因为对妖怪足够了解，偶尔人类那边发现妖怪的痕迹的时候，还会拜托他们去处理，要么把消息变得不真实，要么名义上‘消灭妖怪’，所以，那个孩子就在人类那里自称‘除妖师’。”
听到这里，方笛差点被口水呛到——除妖师？一个妖怪周边的二道贩子，自称除妖师？
“这间铺子应该传了很多代了，地址也变动了几次，但是妖怪只要手上有他们店里的玉简，就能随时找到那家店铺，所以苏家铺子生意一直很好。”
“玉简？”听到这里，方笛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跳下沙发，从包里翻出苏蔚给她的那枚卡片，递给徐焕。
徐焕接了过来看了看，然后展开了手心，那枚卡片一样的玉简在他手里漂浮起来，原本不太明显的花纹闪动起来，整个卡片发出一点莹莹的白光。
“对，就是这个，店主给你的吗？”徐焕问。
“对对，”方笛点点头，“可我不是妖怪，她给我这个做什么？”
“可能因为我的关系吧，据说那家铺子也会给一些知情的人类玉简，方便他们上门交换信息。”
“可是人类没有法力，这间铺子的地址要是变动了，该怎么找啊？”方笛不解地问。
徐焕停掉手中的法力，玉简又恢复成了原样，落在他的手心。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把玉简递给方笛：“你看这里，按一下这个花纹。”
方笛接过玉简，照徐焕所说的，按了一下玉简上那个奇怪的符号。玉简又幽幽地亮了起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道白光集成一束，指着某个方向。
“你可以试试转动它。”
方笛晃了晃玉简，但白光如同指南针一样，一直指着开始的那个方向，方笛明白过来：“如果是人类，就可以顺着这道光一直走？”
徐焕点点头。
方笛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一言难尽：“在古代也就罢了，都到现代了，起码个地图版吧……或者附上附近的公交站点也行啊。”
而后，方笛突然想起来什么，她问徐焕：“等一下……这个也是某种法术吧？可是那个店主不是人类吗？她是怎么做到的？”
徐焕沉吟了一会儿，答到：“其实……是有人类可以使用的法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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