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停车!停车!”
方笛崩溃地大喊。
“怎么了?”昭驳从善如流地靠边停了下来,方笛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她瞪着眼睛问昭驳:“你没有驾照是怎么敢上路的……?”
昭驳有些好奇地问方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是车子少了什么重要的部件吗?”
方笛捂住了额头,片刻,她问徐焕:“你有没有驾照?”
徐焕摇摇头,说:“我没有买车的计划,所以也没有考。”
方笛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拉开驾驶室的门,对昭驳说:“你坐后面去,我来开。”
昭驳很好说话地跟方笛交换了位置。
方笛的驾照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考的了,她心中默念了两遍“轻踩离合慢给油”,发动了车子,还算稳当地把车开上了路。
一开始,方笛满心紧张地观察着路面,生怕出什么意外状况,等到上了省道,路上车少了很多,方笛才放松了下来。
而这么长时间里,后面的两位大仙居然谁都没有说话,没有闲聊,没有交流,车里的气氛莫名其妙地凝重起来了。
方笛从后视镜看了看徐焕,已经是自己男朋友的这位大仙一脸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满心生无可恋。她清了清嗓子,打算活跃一下气氛。
“昭驳,你们妖怪都在哪儿学车啊,不学交规不考驾照就敢上路。”
昭驳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听到方笛说话,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我是跟一位人类学习的开车,比较仓促,只学了一上午,急着过来了,不知道要考驾照,下次会先去考了再上路的,不好意思。”
方笛听了差点没把车开到路边沟里去:只学了一上午?!
“说起来……”昭驳的语调低了一点:“是主上提出,方姑娘到重境或许有诸多不便,要我来接。我考虑再三,没有太方便的工具,得村中人类指教,才知道人类的汽车可以日行千里,所以来的有些晚了。”
“……”方笛想到一个问题,她克制着自己的心情,问昭驳:“你这车……是哪儿来的?”
昭驳的表情方笛看不到,只听到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暂时借用,之后会完璧归赵的……”
方笛:所以说真的是偷来的吗?!
这些妖怪真的需要好好教育一下啊!
开了许久,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方笛才在徐焕和昭驳两人的指引下,磕磕绊绊地开到一座山下。几人收拾行李下了车,徐焕刚要伸手比划什么,却见昭驳一抬手,不远处的林子里亮起一团光。方笛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不管见到多少次,怪力乱神的东西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你们坐鹿铃先走,行李我会帮你们现行运送过去。我去……物归原主。”昭驳指着那团光说。
那光靠近了,方笛才看清楚,居然是一头白色的雄鹿拉的车,车子样式很古老,只有两个轮子,□□巨大,约有一人高,车厢是镂空的花格,不算高大。车厢里面挂着纱帘,不知道是什么织物,有光点于其上间或明灭,十分精美。方笛正好奇这该怎么坐,徐焕已经先一步上了车,然后在车上伸出手来,示意方笛,要拉她上去。
车子很狭窄,似乎本是一人容量的,方笛一个人便坐在了车子里面,里面平平板板的,一个垫子或者座位也没有,方笛只好回忆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跪坐在车里。
徐焕就像个赶车的小厮一样,坐在车子外面。待他们坐定后,鹿晃了晃头,方笛隐约听见一阵铃响,却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鹿蹄轻踏,他们便开始启程了。昭驳向他们施了一礼,留下一句“明日再叨扰”,便也上了汽车,发动起来,顺着来时的路开向另一个方向。
车子非常稳,还自带光源。方笛端坐了一会儿,最初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开始有点无聊,她捞起纱帘,观察着那些时明时灭的光点,嘟囔了一句:“不会是LED的吧?”
徐焕在外面,似乎是没听清,回过头来问:“什么?”
方笛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探出头来,问徐焕:“我能在外面坐会儿吗?”
“当然。”徐焕帮她掀开帘子。
方笛小心地挪了出来,坐在车架上,舒展了一下身体,抱怨道:“这车子好看不好坐,我的腿都要抽筋了,古人也是怪可怜的。”
徐焕点了点头,说:“只有这种车能接送人类,是有点不太舒服,你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这个时间,气温本该是很冷的,但车上不知有什么妖法加持,温度十分宜人。方笛倚在徐焕的肩上,看着周围的景色。这是一处山谷,满布着常绿的阔叶林木,并没有冬天的萧瑟感。车子本身似乎并不发光,只是被光围绕着,这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山林,偶尔会有惊飞的鸟在林间穿梭。
天上没有月亮,因而显得星星格外明亮。方笛只认得猎户座,便盯着那条腰带神游天外。不知怎么,又想起牛郎织女的传说,她便跟徐焕闲聊:“你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嗯?嗯,听说过。”徐焕揽着方笛的肩,觉得请假跟方笛来师父的洞府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是真的吗?说起来应该是东汉时期的事情了,你师父或许知道?”
“不……应该不是真的,”徐焕摇摇头,“这应该是那时候人类的想象吧。你们人类不是都登上月球了吗?所以牵牛星和织女星应该也是天体吧。如果他们原本是人,怎么会变成天体?还有,那个传说中,王母以神力划出银河,地球不也只是银河的其中一个行星而已啊,这怎么可能。所以这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方笛无言以对,一个妖怪,还挺唯物主义的。
“那这么说四大传说都是假的啊?”方笛仰着头,目光穿过车厢元宝一样的顶沿,看向天空。
“四大传说?”
“嗯。孟姜女哭长城、牛郎织女、梁祝、还有白蛇传。”
“白蛇传?”徐焕似乎是没听过这些,有些好奇。
“对呀。讲的是一个蛇妖爱上了一个书生。千年前,书生的前世救过还是小蛇的蛇妖一命,蛇妖呢,修行千年之后,来报恩,就变成了一个美女,来跟书生共同生活。这故事很经典的啊,每年暑假都电视台都放《新白娘子传奇》的,你都没看过吗?”
“唔……”
“嗯?”
“没事,”徐焕含混地说,“这个故事我没听过。”
“那也不是真的咯?啊,好失望,主角都是妖怪了,故事居然还只是故事,要是确有其事,你要介绍当事人给我认识呀。”方笛嘻嘻哈哈地笑着说。
“嗯,好啊……”徐焕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哈……啊……”方笛打了个呵欠,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1点多了。鹿拉车很稳,方笛已经放弃去想为什么连一点颠簸都没有这件事了。只是依偎着徐焕,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让她觉得舒适又困倦。
“还没到吗……?你师父家里能洗澡吗……有暖气吗……我想洗个澡再睡……”方笛变换了一下姿势,往徐焕怀里拱了拱,额头抵在徐焕脖子上。徐焕感觉方笛的声音仿佛从自己的心口里钻出来,让他心里痒痒的。
他低了低头,嘴角蹭在方笛的脑门上,悄悄沾了一个吻,然后就借着这个姿势说:“那边不冷,可以洗澡,你可以先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方笛“嗯”了一声,眯着眼,没再说话,也没有听徐焕的话睡觉。
真希望这条路能够一直延伸下去。
到达重境的时候,方笛还是被徐焕叫醒的,她在徐焕的肩上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片湖泊,鹿车停在湖边,水面有圆形的石台,发着暖色的、低暗的光芒,从湖边一直延伸到湖中心的岛屿。
或者也不是岛屿,因为石台尽头,只有两盏暖黄色的宫灯挂着,那里似乎有一扇门,除了门以外,却是无尽的黑暗,看不清其他部分。
“走吧。”徐焕下了车,向方笛伸出手。
方笛把自己的手放在伸来的手心里,停顿了一瞬,才借着这只手的力气下了车。
踏上石台的一刻,方笛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犹豫。她紧了紧牵着徐焕的那只手,轻轻地踩了上去。
跟随着徐焕,她一步一步地走到那扇门前,那门无风自开,两盏宫灯并没有挂在任何东西上,待他们走近,便轻轻地落了下来,浮在两侧。
方笛不由得往徐焕身边靠了靠。
美则美矣,诡亦诡矣。
“别怕。”徐焕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那笑容被暖黄色的灯光映着,格外让人心安。
方笛点点头,任由徐焕牵着她,顺着一条路,走到了一座古朴的院落里。
未等人走近,屋内便自动亮了起来。徐焕推开门,方笛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好好地放在条案的旁边了。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屋子,一张条案上供着两个花瓶,旁边各一张太师椅,左边便是卧室,没有隔断,只有帘子,看得到内里安置着一张拔步床,被褥平整地铺在上面。右边大概是盥洗室,屏风后面有热水的蒸汽。
方笛感觉自己是穿越了。
她犹豫地问徐焕:“我……我一个人在这儿睡吗?”
刚发觉自己这话问的不太妥当,一抬头,却发现徐焕一脸坦然地点头:“嗯,这里以前是我的院子,被褥都是新的。我离得不远,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
方笛只好压下自己脸上的热度,跟徐焕告了别,去洗漱了。
开始还是有点新鲜的。一想到这是徐焕的卧室,就有点猥琐的飘飘然。方笛好奇地看过了每样摆设,想象着徐焕以前的生活,觉得非常有趣。
她甚至还好奇地打开了衣柜,里面甚至有叠得非常整齐的衣物,并且一看就是徐焕的尺寸。方笛翻了翻发现,里面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长袍,刺绣精致低调,料子也都是质地良好的宁绸或者松江布,基本都有穿过洗过的感觉。衣柜里还挂着几套西装和中山装,但都浆得崭新,似乎没有穿过。
她笑了笑,仿佛看到了男朋友的童年往事,只不过这位男朋友的童年早了不少,让她不仅感觉穿越,还感觉穿越了几百年的时光。
洗澡的时候,木制浴盆里的水常温不凉,并且仿佛聚宝盆似的无论从里面舀多少水出来,水位都不下降。方笛没有进浴盆洗,拿铜盆舀了水,擦了擦身上。后来发现溅到地上的水很快会干得无影无踪,方笛试着用铜盆冲洗,也很快就毫无水迹,方笛才痛快洗了个澡。
只是,躺在床上,方笛认床的毛病又来了,明明已经很累,却无法入睡,她拿出手机来,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十,并且没有任何信号,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枕头还是老式的方枕,方笛很不习惯。拔步床的床板全是硬木板,底下只铺了两层褥子,方笛感觉自己好像躺在砖块上。
翻来覆去,她都感觉睡不着,屋内只有几盏灯笼,却非常明亮,灯笼里不知是什么光源,总之没看见电线,也没有蜡烛燃烧的烟气。
妖怪的居所。
这几个字就这么突然地蹦了出来,在方笛的脑海里萦绕不去,勾起方笛心底一点些微的恐惧。她安静下来,凝神想要听一听窗外的动静,却发现,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
是一种绝对的静谧。
方笛有点害怕,她是真真切切地躺在有妖魔鬼怪的地方。
她下意识想要摸出手机来给徐焕发微信,但又想起来,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信号。
她想了想,从床头的包里摸出徐焕以前给她的那个护身符,放在枕头边上。
此刻这个护身符依然保持着如意的形状,也没有什么温度,方笛把它捂在手里,感受着它随着体温一起一点点变热。脑子却不受控制地随之想起那天被杨轻岳束缚在法阵中心的事情。
方笛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心里默念着“我在徐焕床上我在徐焕床上”想要催眠自己。
就在这时,门上“笃笃笃”被敲响了三声,徐焕的在门外声音响了起来:“方笛,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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