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驿动的心

第九章  驿动的心

今天中午的柳玲有些魂不守舍，不止害羞于将马明宇放在腿上休息的举动，还有马庆国那句能让人产生多种联想的夸赞，是啊，她也不小了，在农村谁家的闺女不是早早订婚，十七八岁就出阁了，而她也相过几个对象，不是县城户口，就是农村有工作的，家里日子也都过得不错，不过在她眼里始终差那么一点儿，只这么一点儿一下子就让她等到了二十，农村里已经算是老闺娘了，还有闲话说她是挑花了眼，虽然她也暗暗心急，但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选择自己人生的另一半她绝不打算放低标准。

在马明宇的问题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间和他那么亲近，想起自己的举动，她还忍不住脸红心跳，责怪自己太冒失，也许是马明宇那一刻痛苦的表情给她触动太深，使她产生了怜悯之心，但她知道不完全是那样的，她当时甚至感觉到了心疼，也许几天的朝夕相处，虽然只是远远望见，已经让她对这个充满故事的大男孩充满了好奇：帅气的相貌，忧郁的气质，迷惘的眼神，哪一样都无法遏制的吸引着她。

“听说他的女朋友死了，还是个结过婚的女人！”柳玲突然间有些刺疼，她还见过他早前领回来的另一个女孩，那次到河东赶集，她正巧碰见马明宇领着那个女孩趟着河水嬉戏，一看就是城里人，没玩过水的，玩的不亦乐乎，长得也真是漂亮的，可惜后来听说那个女孩因为走稻田埂子掉进池子里了，回来还哭了，当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这事还很高兴，现在算来，光她知道的，马明宇就两个女朋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那事。

估计是有的，她突然觉得膈应得慌，城里人都开放，很多都不要脸，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有相当自信的，从来也没让男人沾过身子，即使相过好几个对象，但她连和对方手都没拉过，也许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和马明宇亲近过了，这多少让她感到迷惘的同时充满彷徨。

不过马明宇身上的味道真的挺好闻，她很喜欢……

就这样，一路想着少女心事回到家，和别家不同，柳国山家是一幢气派的三间大砖房，屯子里仅有的私人住得起砖房的家庭，除了大队、学校和供销社，就是他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这个家庭生活的优越，当然是跟屯子里的人比。

因为房子紧把着屯东头儿，园子和院子都格外宽敞，院门开的也是侧门：东门，听说还是柳国山他爹找人算过的，叫什么紫气东来，兴旺子孙，也的确，柳国山父亲的这一支老柳家过得都很不错，只是除了他们家的老二之外。

柳玲赶着鹅子进院，便看见母亲在房门口用洗衣板搓着衣物，后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抱怨道：“你咋才回来，菜都凉了，大热天你也不嫌晒，再说我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吗，好跟我上地里抠点儿土豆，让你爸明天去县城给你哥他们送去！”

“哎呀，我忘了！”柳玲开始还记得来着，就是帮马明宇那么一通忙乎，什么大事被她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母亲提醒，她现在都没想起来，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忙问道：“那我姐呢？”

她的两个哥哥都在县城上班，姐姐也嫁到了县城，同样是在县城生活，但姐姐和哥哥们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先不说她父亲给两个哥哥都整了班，姐姐没整，毕竟儿女有别，闺娘早晚要嫁出去，到时也就成外姓人了。

但是安排完工作，又给两个哥哥娶妻买房，要知道给两个儿子都在县城买房那得花多少钱，弄得她家拉了不少饥荒不说，还米面菜肉的什么都往两个哥哥那里捣蹬，如果能让哥嫂们感恩也就罢了，偏偏每次哥嫂们回来都是空手的，就好像她父母是应该的。

而姐姐就不一样，不仅每次回来都给父母、老人和她买东西，还总是掂心家里，就说在钱上，她家拉的饥荒有一多半都是从她姐那借的，弄得她姐把积蓄都借给了家里，自己的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听母亲没有提姐姐，柳玲才有此一问。

柳玲妈也听出了老闺女话里的潜台词，没好声的道：“这孩子，还能忘了你姐呀，同样儿女自然同样对待！”

“哼，偏心，你还少忘了，要不是我姐把钱都借给咱家，说不上你咋说呢，就单看我姐和你那两个儿子媳妇对待家里的差别，你们也该反省反省了！”同为女儿身，柳玲不止在给姐姐伸张正义，更是为了以后的自己，说完这些，才平衡了许多，刚要从堆满衣服的洗衣盆旁边进屋，却看见大盆里放着一件自己的小裤衩，又羞又恼：“哎呀，妈呀，你怎么又到我屋里瞎翻去了，不是说不让你动我的内衣吗，再说，这怎么能和外衣一起洗呢？”

柳玲拿起小裤衩就气哄哄的走进了走廊，刚要开东屋门，拄着拐棍的爷爷便先一步从东屋里走了出来，差点没让她撞上，忙收敛情绪道：“哎呀，爷，大中午的你出来干嘛？”

“睡不着，到院门口坐会儿。”柳玲爷爷拖着老人特有的长音回了一句，拄着拐鬼颤颤悠悠的向门口挪动，马上要过六十六岁大寿的老人身体已经极其虚弱了，看着就令人心酸。

柳玲忙扶着爷爷迈过前面的门槛，这时候柳玲妈也从地上站起，闪开了一条道路，只听老人说道：“回去吃饭吧，我自己走，二丫，再跟你妈说话不要那么大声，都多大的人了！”

后面的话特意加重了音量，让人感觉到老人的威严，柳玲慌忙应了，和母亲一起站在门前，看着老人蹒跚走到大门外，在老槐树下的石头上做定，她这才重回屋里。柳玲之所以在老人面前这样乖觉，孝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老人做了一辈子大队干部，一手缔造了整个家族，任谁都会佩服老人有正事，大儿子是大队书记不说，三儿子是小学校长，四儿子在县里劳动局当干部，老小又进了乡里的信用社当职工，即使是二儿子，也被推送过到大学读书的机会，可惜老二不争气，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升学考试没过去。

柳玲草草的吃了一口饭，吃完也没收拾桌子，便从堂屋走进了自己的里屋，站到柜子前，照起了镜子，看着有些长长了的刘海，她双手舞动，想要分个斜刘海，却是有点儿短，而且头上的中分也得跟着改，舞弄了一会儿，怎么也达不到满意的效果，她有些后悔入夏时在大嫂的怂恿下剪去了长发，留了一头齐颈的短发，短发是凉快，还能盖住两边的腮帮，但长得也快，得总修剪，但在农村哪有人会修剪，进城又不方便，闹得现在长不长短不短，一点型都没有了。

柳玲在镜子前自怨自艾，女为悦己者容，她绞尽脑汁为怎么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而烦恼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院子里传来父亲的说话声，柳国山回来了，柳玲急忙走出里屋，到堂屋收拾起饭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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