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陈年旧事

第十五章  陈年旧事

“来汪哥，尝尝花生米，你和我哥不都得意这个吗，我特意去老柳家买的！”亦或是心有愧疚，马明宇连连往汪海波的碗里扒拉着花生米，扒拉一次就是小半碗，难得的热情，以至于汪海波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连番谦让，嘴上也附和着“好吃”。

五点多，马明宇家的酒席就整办好了，地上一桌，炕上一桌，这时节农村都是青菜，也没什么肉食，明宇妈就杀了一只大公鸡，这也算是超规格待遇，也就是贵客来了，否则夏天农村人是不杀鸡的，总要入秋后鸡肉长实成了才杀，那时候鸡肉吃着才香，而另外一道硬菜是炖鲫鱼，酱炖的，农村人做什么都离不开大酱，时间久了，酱炖鱼反而成了名菜，剩下的鸡蛋、豆腐、青菜正经是整了七八个菜，都用盆子装着，分量很足，现吃现盛，孩子们坐在炕桌吃，大人们坐在地下，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不论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有了这个话，马明宇的愧疚也减轻了几分，要说拿汪海波做挡箭牌，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顺嘴溜出来了，也许在内心里他还是对这个人很排斥，说起来也不复杂，单从他自身来讲，主要就那么两件事：

一件事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铁哥们闫立杰有关，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小孩，闫立杰有一次骂了汪海波一嘴，实际上就是口头禅，要知道汪海波比他们大四五岁，已经是大孩子了，谁没事敢骂比自己大这么多的大孩子，而汪海波却叫他们几个集体立正，规楞他们一阵还不满足，竟然命令他们跟着去他家，到了他家，他便从屋里拿了一条锁链，把闫立杰捆起来像狗一样拴在院子里的木桩上，然后给他们集体训话，可想而知，他们当时怕成了什么样，虽然过去多年，马明宇还记得当年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影响，闫立杰很久连脏字都不敢说，而自己也是一样，甚至都不敢出去玩了。

第二件事是他上高中后，那时候汪海波已经和他哥关系很好了，不时的来他们家，一次马明宇放假回家，特意从学校边的书店租了一套武侠小说拿回家看，回来就忘拿了，等他再次回家就怎么也没找到，问家人谁也不知道，要知道当时一本书的押金就是十块钱，那一套书有五本，给他了个友情价还收了三十块钱的押金，而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块钱，硬是没找到，瞎了押金钱不说，他都不好意思去那家书店了，当时他就怀疑汪海波拿去看了，结果他一问，汪海波怎么也不承认，按说书这个东西你看完拿回来就是了，那也不能当饭吃，但就这么无影无踪的消失了，怎么能让他释怀？

而转年，有一次他就听说柳国山的二儿子柳博从汪海波那里借了几本书看，没想到柳博去河套洗澡，大解找不到纸就把书撕了用来当手纸用，当时一起洗澡的人很多，这个事就传得沸沸扬扬的，马明宇打听了一下书名，和他丢的那套书名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汪海波有收集大书的习惯，村里凡是他能见到的书，都被他想着法子弄自己家去了，听说有一大柜子装的都是大书，而且最做损的是，汪海波竟忽悠小孩从他家大人那里把书偷出来给他，而他只给买两块糖了事。

一件事可以知道一个人的人品，而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高，而且评语都是些敏感的词，什么花拉呼哨的，奸猾狡诈的，花，坏，使得很多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关于他哥哥马明雷和这个家伙交好，马明宇是非常不赞成的，但是马明雷总跟他说，不跟咱坏就行呗，管那些做啥？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还是和马明雷的习惯有关，马明雷喜欢瞎捅咕，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要弄明白才罢休，从小做木刀、木剑、竹弓、弹弓这一类的小玩意开始，到大了更是对自行车、四轮车、摩托、小面包，大车这些机械痴迷，只要是他感兴趣的，肯定要弄得清楚明白，而汪海波也有这样的爱好，和喜欢藏书，一定要想办法弄到一样，都有个“钻”劲，也许就是同样的爱好使两个人交情深厚吧。

话说回来，这样的人在农村反而没人敢欺负，还挺吃香，居家过日子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怕有人背后使坏，屯里人明着干，守家待地的谁都不怕，但是背后使阴的，那就令人防不胜防了。

被人躲着走的滋味也不好受，没有真心朋友，这也更加导致汪海波和马明雷的关系越走越近，现在两家不说是通家之好也差不多，尤其是马明雷出去打工，马明宇不在家的这几年，有什么事马庆国都找汪海波帮忙，干个活啊，出个主意什么的，这都是汪海波的强项，尤其是有用车的时候，马明宇家有四轮，是马庆民管道班的时候，马明雷干拉沙子活用的，当时也没少赚钱，但马明雷不在家，老马家留在家里的男丁要么不会开，要么会开的人家自己也忙，马庆国也不会开，就总找汪海波帮着开车，农村除一次草趟一遍地，正经是不少用到人家，所以马明宇即使对这个人的人品有怀疑，但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人。

满桌就他一个外人，可想而知家里人对他的认同，马庆国也给汪海波夹菜，嘴上说道：“大波子，吃呀，夹肉和鱼吃，这又不是外人家，哪个你不熟悉，都吃饭了，还要走，有啥外道的？大波子这人真不错，家里有活，吱一声，连卡巴眼皮都不带的，要不说我大儿子没白交你这个朋友！”马庆国一边热情招待着汪海波，一边向别人夸赞着汪海波的好，实际上屯里人的评价他能不知道吗，无非是一个卖好而已。

“那是，大波子这人真不错，没少帮我三叔干活，来，跟姐喝一杯！”

大家连声附和，满桌子就一个女人，那就是马明宇二大家的二姐马明仙，鱼就是她家养的，四叔来了，她让自己男人林德才特意从鱼池里打的鱼，吃水不忘挖井人，别说她老师的工作是马庆民安排的，就是他老公的鱼池营生都是马庆民给出的招，谁让马明仙太有主意了，相中了她家前院的林德才，除了人长的不错之外，家里老穷了，可就是给马明仙哄明白了，当时马庆泰是极力的反对，就因为这个都差点要把她腿给打折了，但是林德才带着马明仙偷着跑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等俩人回来马明仙已经怀孕了，这才无奈成全了两人，当时这事给老马家丢了不少人，但幸好是在一起了，也算是圆了丑事。

要说起来老马家就没有丑闺女，其中马明仙更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能说会道的还有工作，有她亲姐姐马明月嫁到市里的事情架着，她这次自作主张令整个老马家都非常失望，但是马明仙很有频道，唯独把马庆民这个当书记的四叔忽悠住了，把村里河套的一个大水泡子承包过来，改造成了鱼池，周边的水草地改成了稻地，几年下来，家里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

“老弟，你咋不喝酒，这回工作了，也算彻底步入社会了，你多少得喝点，做老师不错，尤其是公办的，现在老师工资也涨了，又拿到国家财政了，挺不错的，哪像我们民办的，挣得少，还总拖欠工资！”一杯啤酒下肚，马明仙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讲话，进而冲着马庆民说道：

“四叔，你说咋整啊，就连我老弟这样的本科大学生都被分回农村当老师来了，民办教师早晚得裁撤，你得帮我想想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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