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夺或是毁
安雨妍长得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女子，有着恬静朦胧的气质。强烈的第一印象甚至会让你忘了她的脸。瓜子脸，柳叶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自己无数次想象过妈妈的模样，都没能有现在这样的真实。她一手拿着书，背靠在书墙上，简单的一袭蓝色长裙却有说不出的韵味。脑海中闪过林夫人的长相做派，不得不说她爸爸眼神着实不好。
把念头甩出脑海，林溪晴掏出手机，“外婆，我能拍一张么？”
云雅静笑笑，“怎么不能，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需要什么尽管和我或者玲姨说。”
“真的么？”林溪晴激动，“我一直梦想有整整一大面墙装书。”
“还真是像你妈妈，还以为安家就出了雨妍一个读书人呢。”
林溪晴吐吐舌头。“好了，我先出去了。你慢慢看相册，外婆老了，受不住看这些。”林溪晴点点头，搀扶着云雅静离开。
回到房间后，她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照片，了解着妈妈的过往。“果真每张照片都有书呢。”她傻傻地笑着，挑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她用手机拍了下来存为了壁纸。把相册放回床边，却看到了一本浅粉色的皮质本子，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林溪晴犹豫了片刻，取出了本子。扉页赫然写着，“给我最爱的女儿晴晴。”刚看到这句话，她的泪就如同关不上闸门的水库汹涌而出。
“晴晴，等你识字了，你一定会问妈妈，晴是什么意思。妈妈是想自己宝贝的每一天都是晴天布满阳光，开心健康地长大。希望你会喜欢这个名字，特意把这个写在最前面，是因为开心健康是妈妈对你所有的期盼。”
“2月14日，情人节，你爸爸带我去了餐厅吃饭，原本喜爱的菜不但吃不下，还一吃就吐，可把你爸爸吓坏了，赶紧送我去了医院。才知道，我们要当父母了，两人激动地不行。还不知道你是女孩还是男孩，你爸爸扶着我回家的路上，我们讨论着你的性别、长相，以后要带你去玩什么，去哪儿玩。晚上，我久不能入睡，悄悄起身写下了这一段。”
“5月20日，终于医生确认了你的性别，是个可爱的小女孩。真好，我一心想要个女宝宝，无比感谢上天让我如了愿。你爸爸也开心，说是女孩是爸爸的小棉袄，傻傻地笑着。”
“5月21日，知道你是女宝宝后，就想着以后你会喜欢什么，是像妈妈爱看书喜静，还是像爸爸爱运动闹腾呢。不论怎样都是妈妈的宝贝。”
“6月6日，妈妈去做了产检，医生说妈妈身体健康，就是平时不爱动，到时候生产可能会有疼痛感，可把你爸爸吓坏了，盯着我每天必须散步一个小时。”
林溪晴看到了安雨妍对自己满满的爱意，同时也发现了从10月1日起，日记本里再也没有出现爸爸这个字样，11月10日，甚至有一整段的涂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颤抖的字，“12月25日凌晨，感到阵疼，晴晴要来到这个世界了。”最后一笔被拉地很长，纸皱巴巴的，可以感受当时写字耗费了多少气力。
“妈妈。”林溪晴轻声喊了声，看了这本笔记后，她是从心里认可，以前的埋怨通通不见，有的只是想要查明真相的决心。她拿起本子起身去了外公的书房。
“砰砰砰－－”
“请进。”
林溪晴推门走入，坐在了安皓宇对面，“外公，我想和您商量一些事。”
安皓宇看了她手中的书，想起雨妍是如何满心欢喜盼着她的到来，闭了闭眼，“什么事？”
林溪晴深呼一口气，“不论调查出什么结果，能让我处理林家的事么？”
安皓宇挑眉，“心软？”
林溪晴摇头，“林溪玥母女的面目我早就清楚了，父亲不信我，我对那个家早没了感情。可我还对父亲抱有一丝幻想，如果父亲没有做出伤害母亲的事，就让林家维持现状。”
“你不觉得林溪玥的存在已经说明了问题？”
林溪晴沉默，如果是晚晚，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她挺起胸脯，“如果妈妈是被父亲和林夫人害，还隐瞒真相把我留在林家试图从您这儿继续取得资金支持，那么我就算夺不回林家也会毁了她。”
安皓宇点头，“如果雨妍像你这般果敢就好了。走吧，吃饭去。”
林溪晴第一次感受到一家人吃饭温馨的氛围，外婆惦念着自己太瘦弱，一直给自己夹菜，外公看着严肃，听着自己说的校园里的事还不时说几句，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吃好晚饭，林溪晴回到房间，珍重地把本子放在枕头边，然后在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到了飘窗上，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外公外婆好疼妈妈，这似乎是别墅最好视野的房间了。”
她回头看着满墙壁的书，想着把这些都读完是不是能更了解妈妈。想到这儿，迫不及待地开了书的第一页。
周五清晨，阳光洒在林溪晴脸上，她不自觉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昨晚直接看书在飘窗上睡着了，她伸了伸懒腰，转了转脖子，看了眼时间，急忙冲去洗漱，跑下楼。
“孩子，起床了，快来吃饭。”
林溪晴本想拒绝，可看着笑意盈盈的云雅静，便快速到餐桌前喝了碗粥，“外婆，我有急事，先走了。”
“这孩子急急忙忙的，让老吴送你吧。”
林溪晴想了想这样似乎更快，便也不矫情，“那谢谢外婆。”
“一家人不用客气，晚饭回来吃么？”
林溪晴点点头。
“去吧。”
吴叔载着林溪晴以最快的速度回学校，到了翰园，她刚下车就碰到了里面走出来的南宫瀚。
她冲上前，“南宫学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瀚淡淡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往前走。林溪晴立马追上，“学长，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我确实对不起晚晚。不说晚晚原不原谅，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自杀就是赎罪了么？可笑。”
林溪晴心一凉，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自然不是。是晚晚给我了活下去的勇气与理由，请你相信我，我已经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有啥能利用我伤害晚晚。我就借用你十分钟，可以么？”
南宫瀚终于正眼看了看林溪晴，她的目光异常真诚。于是，抬步往回走。林溪晴一喜，跟着进了翰园。
“说吧，什么事？”南宫瀚在椅子上坐下。
林溪晴小心地说道，“我查了查妈妈生我住的医院，是学长您家里掌管的，不知道能否帮我调一下当时妈妈的就诊记录，不用全部，只要3个月的就行。”
南宫瀚冷笑，重新起身。
“学长，你等等。”林溪晴大声说道，“我知道我很厚脸皮，查清楚妈妈当时发生了什么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是……被我父亲和那个女人害的，我会夺了林家或者亲手毁了它。”
“林家与我何干。”
林溪晴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向温柔似水的南宫学长冷漠起来这么可怕，她强忍住颤抖，走到南宫瀚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话。
南宫瀚挑眉，“当真？”
林溪晴点头，“不论学长帮不帮我，还请学长为我保密。”
南宫瀚思索了几分钟，“成。你把就诊人的信息和要查阅的时间写下来，这么多年前的材料有点难找，这样吧，三天后，你来翰园找乔姨取。”
林溪晴高兴地鞠躬，“谢谢。”
又是新的一周，贝晚若坐在翰园吃早餐，看着餐桌上独独缺了英二哥哥，不由叹了口气。离别总是伤感的。
好在锦圣带来了好消息，“殿下，那间店铺九月底到期，现在业主方想要涨价20％，品牌想要维持原价，两方僵持还没有签订续租合同。”
贝晚若想了想，“能找到品牌方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员么？”
“您想和品牌方先谈？”
“对，我们也不能做冤大头吃那20％的涨价部分嘛。最好可以先劝说品牌那边放弃续租。你把之前的备选店铺重新给我看看。”
“是，找到负责人后，您先约什么时候见？”
“越快越好吧，没课的时间都行。咖啡、下午茶或者吃饭看他方便。还有，你约的时候就说我们是第三方咨询公司，知道了店铺续租的事情，可以出方案压低业主方的价格，问问他感不感兴趣。名片我找人做好后会给你的。”
锦圣离开后，贝晚若立马打了个电话，甜甜地说了声，“舅舅。”
“你个小丫头，又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对方笑了笑回道。
“舅舅，没有事情就不能和你打电话么？”
“我呀，是太了解你了。说吧，什么事？”
“舅舅，能不能帮我做两份员工档案和名片啊，级别不用高，咨询顾问就行。”
“你这丫头，张口就咨询顾问，这还级别不高呐。又去哪儿招摇拐骗呐？”
“没有，我是真的有正事要做。”贝晚若急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一个人在国外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别让我们操心。”舅舅嘱咐。
“谢谢舅舅。而且二哥也来了，不是一个人哦。”
“他没个正经，还是自己照顾好自己。”
贝晚若一噎，同情二哥三秒。不过幸亏外公那边是金融世家，轻松解决名片，嘿嘿。她开心地笑笑。
小时候，外公古板，自己在外公家调皮的事情都是舅舅帮忙遮掩的。舅舅的两个儿子没少替自己背锅挨外公骂。也因此和舅舅家关系特别好。
有了名片，锦圣高效率地完成了邀请。
那边，林溪晴特意挑选了贝晚若上课的时间悄悄进了翰园，她还没有准备好见晚晚，现阶段能避开最好。在乔姨那儿拿到了复印的就诊材料，她立马回了安家。
“外公，您快看。” 林溪晴进门后直奔书房。
经过三天的时间，安皓宇对这个外孙女的印象颇有改观，心地善良，博闻强识，性格看似软弱却又能有果敢坚决。遂关心道，“多大了还咋咋呼呼的。”
林溪晴把翻看过的材料挑出几页放下安皓宇书桌上，“我找到了妈妈的就诊记录，您看。”
“10月1日，产妇心情非常平静，一天无声无息地坐在窗口。10月2日，依然坐在窗口，且不听劝告。10月3日，依然坐在窗口，就在医护人员准备强制安排进食时用了午餐。10月4日，产妇心情归于正常，但开始自言自语。
10月5日，愿意与医护人员沟通，手不时抚摸腹部，状况较前几天稳定。10月6日，主动找到医生承认有轻生念头，可不忍腹中孩子寻求就诊；下午确诊为严重的产前抑郁症。产妇前8个月心情愉悦，没有丝毫病症，初步判断在10月1日前后收到某种刺激，产妇拒绝沟通。致电其家属，无人来医院配合。产妇担心用药会影响孩子，拒绝用药。
……
11月10日，医院的另一产妇来病房闲聊，产妇状况忽然极度不稳定，出现大出血，抢救后人精神不振。与其先生沟通无果。通知其父母，产妇在父母的陪同下安静接受治疗。
……
12月25日，产妇生产困难，面临二保一，产妇苦苦哀求保孩子，其老公签字同意。最终顺利产下一女婴，重5。8斤。产妇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撒手离去刚生的婴孩。”
安皓宇久久不能平静，“那个时候，我和雅静每周至少去医院三次，每次林富强都贴心陪伴，原来是怕我们知道雨妍的真实状况。这个畜生！”
“外公，我们一定要弄清楚到底什么事情刺激了妈妈，这个是关键。还有，为什么妈妈见到另一产妇会状况极度不稳定，这个产妇是谁？”
林溪晴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安皓宇对她缓缓点了点头。她跌坐在椅子上，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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