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出了汤包店，林小檬看着顾其琛原本一身精英男士的行头上点点的汤汁，像是在上头突兀地开出来的小花一样，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回。
顾其琛一直抿着唇，面无表情，只有林小檬的笑声让他不可忽略的时候，凉凉地看她一眼。
西门一条街有许多很好吃的小吃，林小檬喝了粥反而开了胃口，想着只要留两块钱公交就行，是以看到冒着热气的金黄的神农小土豆，还是忍不住掏了钱，看到在白糯糯的小蒸糕在一个个规整的小盒子里，又忍不住买了两块，刚出锅，拿在手里隔着油纸还烫手。
她买什么，都随手给顾其琛来一份，也不管他吃不吃，好像随手扔给了一只孤苦无依跟在她身后乞食的小狗。
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吃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微烫的热感，好像会让她的心情不会那么糟糕。
林小檬小口咬着糯米糕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拽住了她的羽绒服，大概三四岁，林小檬低头一看，只见这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的糕点。
林小檬毫不犹豫地从顾其琛手里夺了过来，递给小女孩道：“姐姐的咬了，他的还没咬！”
小女孩咬着嫣红的小嘟唇，摇了摇头，只看着林小檬，正僵持间，便见一位二十五岁左右涂着艳丽的红唇的时髦女子走了过来，林小檬感觉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只见那女子抱起小女孩，忙道：“抱歉，抱歉，雯雯你又乱跑！”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女孩呵着手。
小女孩忽然张着小嘴笑道：“姨姨，我替你抓住他了！”说着小手指向了顾其琛。
林小檬愕然，这谁家的孩子，这么点儿大就能替长辈找对象了！
在看见林小檬身后的顾其琛的时候，那女子忽然浑身僵住一般，半晌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其，其琛，你怎么在这儿？”
林小檬看着顾其琛微微皱起的眉头，挥了挥手道：“你们聊，拜拜！”顺便把顾其琛那一份的糯米糕塞给了小女孩，眨着眼睛道：“吃吧，热乎着呢！”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围观，不想八卦。
林小檬一个人走完西门，手中的糯米糕已然吃完，一个人往车站走去，七八点的学校周边十分热闹，便是狂烈的西北风也赶不走正青春四溢的少男少女。
街面的路灯将她的人影拉的很长，一会又很短，西北风里夹杂着奶茶、蛋糕、板栗的各种香味儿，林小檬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跺着脚快步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沾在了眼睫毛上，风一吹，好像眼睛都会疼一样。
旁边有个人伸了一个粉红镶着蕾丝花边的口罩递给她，那是一双修长好看，又熟悉的手。
周远。
林小檬别过了脸，看到她要等的136路公交车到了，跟着人流等着投币上车。
“林小檬！”他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低哑，带着点点乞求：“我没有谈恋爱。”
林小檬措不及防地听到这一句，惊讶地侧头看着他的脸，鼻端也疼得通红，眼睛里的绝望让林小檬的心重重地划了一道。
林小檬没有踏上那班公交车。
“那你喜欢我吗？”林小檬扭过头，去看公交站旁贴着的感冒药的广告，好像那一句不过随口一问。可是她的心跳却不自觉地因着自己的这句话而微微跳跃，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朝她袭击而来，有着隐隐的期待，又明知道自己不该再有期待，可是就像一个药石无罔的病人一般，还是止不住地希望这一回会有奇迹。
长久的沉默，一辆不知道什么号的公交车到站，嘈杂的车开开合合的声音中，林小檬渐渐地觉得手尖微冷，嘴里满是苦涩，抬头看着周远道：“好，我明白了！不好意思，这两年来给你造成了许多的困扰！以后我想我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的周围，就当，彼此的生命中都没有出现过吧！”
以后的几年中，林小檬常常会想起这一夜的这一幕，她看见了周远的瞳孔里印着她冻得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
明明他曾经那样温柔地对待过她，明明他们曾有过那么温暖的时刻，她花了两年才将周远捂热，她曾经怎样地厚着脸皮对外宣称她看上了周远。
没心没肺地跟在他身后，像个花痴少女。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空余一腔热情，周远压根就不曾看见她的努力和随时跳出眼睛的欢喜，可是有一天，他给她回馈了，他们有过那么美好温馨的时刻，纵使那一夜的山风吹得彻骨寒，可是，她当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啊！
面对同学们的调笑，他也会红着耳尖。
而回学校过后，一切好像都是假象一般，他依旧和她错身而过时，似乎没有看见她，留着她僵在头顶上挥着的手。
一个冻惯了的人，或许不会在冬日里冻死，可若是忽然在冬日里遇见了炉火，那微烫的触感噬人心骨，一旦炉中的火熄灭，好像她便熬不住了。
周远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给她挡着风，什么也没有说。
再次一辆136过来的时候，林小檬站直了身子，第一个迈上了公交车。周远跟着她上去，站在她身后。
林小檬哭过以后，拉着公交车上的吊环发呆，大脑放空。
四十分钟以后，在海棠园下，周远跟着她下。
林小檬走进了小区，进小区要刷卡，周远被拦在了门外，林小檬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后面的人大声地喊道：“林小檬，你可以……三年吗？三年，你……刚刚研究生毕业！”
楼上不知谁家的花盆“嘭”地一声砸了下来。
此时的林小檬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什么？等等什么？”
她知道奇迹是不会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奇迹只存在于传奇中。
她回头的时候，门外已经没有了人，好像刚才不过是幻听。
大概是幻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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