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看望肖靖远结束,董姣坐在马车上,于亮充当车夫赶马车,行了没一会儿的路,董姣将前面的帘子掀开,轻声笑着道:“小狗皮膏药?”
于亮甩动这鞭子目视着前方,道:“少奶奶是要去店铺买膏药吗?待小的把马车停到店门口。”
“没有没有,我哪里也不痛,不需要贴那玩意儿。你没听出来我是在叫你么?”董姣说完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啊?”于亮闻言,手中的力道没掌握好,猛地一抽马鞭在马臀上,那马车忽然加快速度。
董姣险些从座位上被甩出去,她嘟哝道:“你怎么跟你家主子一样报复心理特重,一点话都受不得么,说你是狗皮膏药又没说错。”
“是小的倏忽,是小的倏忽。”于亮忙不迭道歉,这次他坐正了,紧紧握着马鞭。
董姣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小狗皮膏药么?你看你死死跟着我,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得多紧。”
没哪家的女主子这么调笑男仆从,于亮这次听完之后手一打滑,马鞭险些掉了,明明……明明他握得很紧。他吸了一口气,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依旧目视前方。忽然想到少爷曾叮嘱过他,无论少奶奶说什么,他都要当做没听见。
对,没听见,不搭理!
“于亮,你今年多大?”董姣再次嘻嘻笑着,探出脑袋看着正襟危坐的于亮。
于亮没吭声。
“十五六岁吧,是遥府的家生子还是买来的?”
于亮:……
“在遥府呆了多少年?我看遥岑那么信任你,你一定跟着有几个年头了吧?”董姣也不介意于亮不理会她,自顾自地问道。
于亮:……
“你现在是遥岑的长随,想做小厮总管吗?或者管别的事物的总管?或者大管家?”
于亮:……
“于亮你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有中意的姑娘了吧,是府上的还是府外的?若是府上的,一二等的丫鬟你就别想了。你听了我的话,是不是这会儿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断论?”
于亮:!
“嘿,你看啊,那些出挑的姑娘们在府中伺候的都是贵人,她们自然就算半个主子,这些姑娘们要不配给你们家少爷老爷做妾,要不就是嫁给总管儿子,也就是未来管事媳妇。若你看中的是府外的好姑娘,那可更不行了,良籍出身谁会中意一个小厮呢。”
“唉……”
董姣竖起耳朵,听见来自于亮的一声叹息,她故作忧愁地道:“我们南国能比北朝好点,不那么看中门第,但即使这样男低女高的还是很少,更别说北朝了。不过啊,我们南国姑娘很聪明,知道找潜力股。你问我什么是潜力股?潜力股就是这个人虽然他现在看上去没有地位,没有财富,但是他具备提高自己地位和积累财富的能力,说白了这个人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这样的人还有一些其他的品质,比如谦逊,和气,不爱显摆,可比那些一出生就泡在金汤匙的人好多了,你看,你家少爷,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
“少爷不是,少爷很小就跟着侯爷去军营磨炼,后来还在宫中当过差,吃了不少苦。”于亮急忙解释。
“好好好,你家少爷最好了,一说你家少爷你就和谁急,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呢!”
于亮笑着挠挠头。
“所以啊,你现在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你得去努力。做管事要会看书识字,算算术很重要。”
“可是……我不会,也没人教我。”于亮的双肩耷拉了下来,语气也低沉了。
“你家少爷那么疼你,你开口他还能不同意么?难不成你让我教你?那勉为其难我便教你算算术好了。”董姣见于亮提气好似要说话,她急忙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你放心,我在算术上有天赋,就你同我出府回府的这段时间里,你就能学会,不用担心旁的事。”
于亮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那多谢奶奶费心!”
“嗯,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家少爷如此不相信我,只怕我的名声在府里已经不好了,你虽只是在我出府的时候跟着我,保不齐最后也带累你的名声一起遭殃。你信不信,现在你家少爷信任你,可过不了多久他保准就开始怀疑你。”
“小的自小跟着少爷,小的当得起少爷的信任。”于亮赶忙替他家少爷解释道。
董姣一手托腮看着远方,笑得神秘莫测,以遥岑的尿性她还能不了解他?“你看着吧,我不会对你做多余的事,我们只需要像现在这样,你家少爷一定误会咱俩。”
到了将军府,董姣和于亮径直去了遥岑的书房,遥岑正奋笔疾书不知写着什么,见二人同时来见他,有点不解。要说于亮来,那是复命,汇报董姣和肖靖远都干了点儿啥,董姣跟来做什么。
“找我有事?”遥岑问道。
“是,我觉得肖靖远有问题。”董姣从出府到回府都没喝上一口茶,她口渴得很,顺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杯凉茶猛灌了一口,一旁的于亮突然吭了一声。
遥岑站起身,从书案边踱步到董姣跟前,道:“你说肖靖远有问题,他都说了什么?”
董姣连喝了几杯茶,剩下半杯放在桌上,于亮转身去一旁的矮几取了一个新的茶盏,给遥岑又道了一杯茶。
董姣道:“好巧不巧,他便是我爹物色已久的人,是要给我做……”董姣抿唇一笑,在遥岑眼前比划了一个“三”。
一旁的于亮终于没忍住吭哧笑了出来,遥岑拧着眉头干咳了一声,指尖轻扣书案,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就是他给你说的。”
董姣点头:“他不光是说了,还做了。”
遥岑犀利的眼刀横了董姣一眼,复又扫过于亮,于亮缩着肩膀赶忙解释:“少爷您别着急,就是那个什么肖三爷要拉少奶奶的手。”
“你让他碰了?”遥岑又看向董姣,质问道,“我是不是给你说,你出去的时候规矩点儿,你这样下次我还怎么让你出去?”
啧啧,一副“我是你男人,你的一切我都要管着”的嘴脸,董姣无语地将脸别向一边儿,没搭理。
“少爷少爷。”于亮又赶忙解释,“少奶奶没让碰,还说自己已经嫁人了,也不会以身相许啥的。”
“遥岑,我真是该感谢你。”董姣阴阳怪调地哼笑一声,“幸好你派了于亮跟着我,要不然……”本来董姣想说要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可一想这一世没有黄河,又想说她比窦娥还冤,再一想,据说有个名妓叫窦娥,她将自己比成名妓,那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思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形容自己的冤屈,便不再继续说了,转而道,“再说,我都穿成这样,还有男人对我动手动脚,难道还是我的错?难道还是我不规矩?”
遥岑被董姣反问的无法辩驳,虽知自己错了,可看着那女人一副雄赳赳、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道歉的话就说不出口。
“好吧,那我走了,权当我没有什么事可说。”董姣见遥岑不道歉,转身就要走。
遥岑一把抓住董姣的衣袖,心一横便想着赔礼,先给于亮使眼色,待于亮躬身退了出去,他道:“不该这样误会你,对不住。”
“对呀,我们是有协议的嘛,我怎么会违反协议?”董姣回头笑着看遥岑。
遥岑这货搁古代算是一个正常男人,但是在她以前的世界里,就是直男癌患者,不过她有信心一点一点地治愈他,这不,现在都能拉下脸面道歉了,在以前,董姣是想都不敢想。
“嗯……肖靖远是想拉我的手来着,所以,我觉得他就是小娘子的同伙,让小娘子挑拨你我的关系,肖靖远好得空哄我一起私奔。”
昨日在将军府荷花池畔绿茶被押走之时,因为董姣的搅局,致使绿茶的同伙未找出来,且护卫给遥岑禀报时有未说完的半句话和遥岑听过之后若有所思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这件事似乎与她有很大的瓜葛。
“所以,你去看肖靖远好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想试探试探?”遥岑说到此,将董姣上下打量了一番,原先以为她断事推理就是瞎猫逮着死耗子,现在想来,她居然真的思敏有独到过人之处。
“不然呢?于情我应亲自拜访,可于理我是你妻子,就因这层身份,我真不应该去。”
本来见到董姣之后,遥岑就一直绷着一股劲,现在总算缓和了一些,“你该早些和我说,咱俩也不至于为这事吵起来。”声音都柔和许多。
“可是,”董姣冲遥岑偏头一笑,“在你眼里我说什么都是借口,你怎么会信?还不如等我将事情做完了再来邀功。不对不对,不是邀功,是戴罪立功。”
不得不承认,董家千金长得很好看,致使自己在初见她时,动了一些心思,可平时她对他不是讥笑就是哼笑,刁毒的嘴巴说出来的话将他气得半死,还从未注意过她打从心底笑,如此动人。
“嗯?怎么不说话啦?”董姣疑惑道。
“咳……”遥岑尴尬地用拳挡在手边咳了一声,将自己的双眼从董姣的面容上收回来,他又继续问道,“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是这样,小娘子原先演的那出虽要以身相许于你的戏,实则真正的目的是要纠缠着我,因为当时相助小娘子的人有三个,按照情理应给最先相助的我或‘做牛做马’,但我虽嫁给你,可我在枼国毕竟还有娘家,她是否能继续跟在我身边也未可知,所以便选了一个在众人看来最不该‘以身相许’的你。因为我已嫁给了你,这样小娘子就能呆在我身边。然后按照他们既定的故事发展,由小娘子挑拨我和你的关系,再让小娘子的同伙趁虚而入。都知道弃妇最容易被骗走真心,再然后即使哄我与那个人私奔。”
遥岑一边听着董姣的推断一边点头,“十分缜密,我觉得也对,你继续说。”
“剩下的推断思路就比较飞,前提是如果小娘子自尽的话。”
遥岑猛然抬眼看着董姣,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董姣只用推断但却已经说出真相的嘴巴,他指尖在桌案扣动,“就在你去府禄街的时候,她咬舌自尽了。”
董姣一听,警觉地先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又比划着门外,遥岑立刻会意,“于亮,我们在这用饭,去传饭。”
待于亮的脚步声走远,董姣朝遥岑走近,想在他耳边说话,但发现他太高了,就勾了勾指头,遥岑弯身。
她的气息就这么擦着他的耳朵过来,“将军府有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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