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遥岑的眼神再从董姣的肩膀上落在了胸脯,这么明显的女性特征,以为穿男装就能扮男人?
遥岑挟在董姣胳膊底下的手,向下挪了几寸,手指刚好能包覆在董姣的胸部。
董姣眉间皱了皱,但还是没睁眼。
遥岑的手掌收紧,指头立刻就陷在那团软肉之中,确实软软的。
董姣“噌”地从遥岑怀中跳出来,正准备指着遥岑鼻子骂他耍流氓的时候,却被遥岑的一句话噎住了——“你扰乱军务。”
董姣立刻底气就不足了,看刚才逮捕绿茶的架势,并听到护卫向遥岑汇报的内容,她猜度绿茶绝非是一个单纯想傍军爷的绿茶,她可能是别国细作。
遥岑一直垂目凝视着董姣,董姣绷不住了,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小声道:“怪我咯。”想了想,这样说话未免显得没有诚意,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耽误了将军调查细作的大事,“实在是那绿茶做事说话太可气,在正妻面前说着想睡你。”董姣说完便觉不对味儿,感觉自己因绿茶而拈酸吃醋一样。
遥岑还是默不作声,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瞳如深渊一般不可测,带着噬人心骨的压迫感。
“我、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没……没没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不禁说,说几句就生气露馅了。”
“你说话一向刻薄刁毒,不生气才怪。”
“我也……我也不是有意的呀,你看她这一抓要是不凑巧抓到我脸上,我都要破相了呢。”肩头是指甲抓伤的,钻心的疼,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可怜,董姣故意呲着牙道,“话说这绿茶忒狠心,竟然对我下这么重的毒手。”
“你从初见她到方才,把她的动机和身份都分析地句句在理,她能憋到现在才下毒手已实属不易。”
听遥岑这样说,董姣不乐意了,难道她受了伤皆是拜自己所赐?“我说话真有那么刻薄么?都能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她并非是要杀你,辰国九王的义女曾在江湖上学过独门暗杀,以她的身手若真要杀你,只怕这时候你的尸体已经凉透了。”遥岑不冷不热地说着,
“那你留着她是因为一开始就发现绿茶……呃,那小娘子另有所图?你要观察?”董姣以为绿茶给遥岑下套,以为遥岑是傻缺还中套了,其实不然。
遥岑道:“那日在月沁风看她躲那醉汉的身手不像弱女子,再加之你说她‘以身相许’不合情理的时候更加剧了我的猜测。”
董姣摸摸下巴,仔细回忆月沁风那天的种种细节,脑中精光一闪,道:“那若是她蓄意造成这样的局面,必是伙同了那恶霸一起演戏,也料定了你会真的救他还带她回府,同伙就是那恶霸吧。”
遥岑本一直观察着董姣的伤势,听董姣这么一说,他抬眼凝视着她,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那个男子是同伙,派人查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那人确实一向为非作歹,爱调戏女子。”他一边的长眉微微挑起,似乎来了兴趣,“但我并非如你说的那样会去救她,第一,一开始我就看出她在演戏,本决计不插手;第二,我军务在身不想惹事;第三,我看见肖靖远就在她旁侧的筵席处。”
只是吃饭的工夫,短短的时间里遥岑将恶霸调戏小娘子的事情发展及结果都预测到了,能看出小娘子故意所为,也能看出肖靖远料定会管。遥岑的推断能力可真行。
“那小娘子确实有两把刷子,想来一开始就调查出恶霸平日的行径,让恶霸稀里糊涂地和她演了这么一出戏。”
遥岑点头附议。“你说得有理。”
董姣难得说话能让遥岑认同,但她却高兴不起来,她讪笑道,“将军深思熟虑,民女实在佩服,只怪民女心思直快,鲁莽行事未考虑周全,还望将军海涵。”
绿茶故意逗遥岑出场相助,遥岑这厢心里却有一二三不能相助且能看好戏理由,可是,却被她半路杀来全搅乱了。搅乱也倒罢了,遥岑干脆将计就计,可却因为她的针锋相对让绿茶没沉得住气露馅,也致使遥岑不能在留绿茶的这段时间继续暗中调查出同伙,实属她耽误了他的军务。
合该道歉!
遥岑听董姣的这番话很受用,他居然笑了,还笑得十分好看,“你侠义心肠也确实在我意料之外。且,我以为你出面相助只是帮小娘子还上银两,没想到你在言语上将那醉汉说的无地自容无法辩驳,让旁人看着也是大快人心。”
这话说的,这到底是夸董姣呢,还是损她呢?说她侠义心肠却是替人还钱的冤大头,她爹挣得钱又不是白捡来的。再者,她言语是让恶霸无地自容但也激怒了他,但这明显是在讽刺她说话刁毒。
“都诚心实意的道歉了,怎么还这样损人的。”董姣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遥岑将董姣浑身的装扮看了一番,“倒是你,吃饭的时候将我灌醉,深夜穿成这样去私会,该怎么解释?”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可没有小娘子那样的弯弯绕绕,当初是肖靖远阻拦我才免受那恶霸的拳头,他因我而受了你十军棍的惩罚,我自然要去看望他。只不过你总是将我拘在府上,限制我的自/由,我只能偷偷溜出去。你若不这样,我断然不会在深夜里出去,而是光明正大的拜访。”每一句都包含委屈和怨怼。
遥岑的眼神再次落在董姣受伤的肩膀,血液已经浸湿了好大一片衣服,他道:“先回去处理伤口。”说完就往内院走。
到了屋中,遥岑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装了纱布和各种膏药。他让丫鬟替他脱去外衣,又吩咐丫鬟端来净水。
董姣见遥岑挽起衣袖净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去请大夫或药师,要亲自给我抹药?”
遥岑擦手的动作一顿,蹙眉看向董姣:“府上没有女大夫和药师,现在派人去请也可以,不过这么个时辰,等请来他们只怕你的血都流干了。”
“那男大夫呢?”
遥岑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微蹙的眉间皱得更深。
董姣知道遥岑大男子主义的毛病犯了,自己女人的身子不能被别的男人看。“那,你行吗?”董姣还是有点怀疑遥岑。
“行军打仗最艰苦的时候,伤员太多,大夫不够用,有时就自己给自己处理简单的伤口。”遥岑拿了一把小刀在火上来回熏烤,火光闪烁映衬着他瞳仁的光芒细碎。
董姣背对着他,动作艰难地脱掉外衣,在脱里衣时,有些布料已经渗到皮肉里,她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别动,我来。”遥岑走到董姣后面躬身观察她的伤口,有四道指甲印,犹数中指划过的地方最深最长,他捏起一片布,用小刀准备把这片布从伤口里慢慢挑出来。
“疼——”刀尖刚碰到皮肤,董姣就大喊了起来。
“忍着,马上就好。”遥岑也没给女人处理过伤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董姣,于是这种本该是温柔的话从他嘴里就变成了生硬的命令。
董家哼哼了一声,点头。
遥岑再次用小刀挑伤口里的碎布,董姣又“疼疼疼疼——”地嚎了起来。军中男人彼此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是咬着牙关的,最多就是发出几声闷哼,这女人怎么跟猪嚎似的。
“快,快弄,我忍不了多久了——”董姣一边喊着疼,一边督促遥岑赶紧处理伤口。
最后的一下拉扯,是从最深的伤口里面挑碎布,董姣尖叫一声,一手不受控制地向遥岑抓去。
董姣:“疼——”
遥岑:“啊——”
董姣:“你都不能轻点吗?”
遥岑:“那能轻吗?夹在肉里面的东西取不出来怎么办。倒是你,忍忍就过去了,把我抓得疼的。”
方妈正从小夫妻的房门路过,将里面的甚大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挑着眉笑起来,面孔上的褶皱又深了好几层。好好,这么一对儿热乎的小夫妻,看来太太马上就可以抱孙子了。
董姣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纱布,嘀咕道:“这伤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都不能洗澡了。”
遥岑替董姣包扎完伤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收拾好一应物什之后,准备去浴池沐浴,听董姣如此说,忙道:“你的伤虽在皮肉未动筋骨,但伤势挺深,这段时间不但不能沐浴,还要多休息。”
“所以呢?”董姣听出遥岑的言外之意,他绝对不是关心她。
“所以最近别出门。”
又被禁足!等她伤好能出门,肖靖远的伤也好,她还看望人家干嘛?
遥岑说完拿眼觑董姣,见她虽不反驳,但眼珠儿滴溜溜地乱转。他心里咯噔一下,便知她心中已经酝酿了什么鬼点子。他暗暗告诉自己,对待这种说话刁毒刻薄,又惯是沾花惹草的女人,还是得多操点心。
董姣本耷拉的眉眼忽而弯了弯,她道:“遥将军,你怎么总是一副担心我随时绿你的样子,从成亲到现在,我也就是爱动动嘴皮,其实我一向很守规矩的。”
“这样最好,嫁人之后女人就要守妇道。”遥岑以为多在董姣耳边说说北朝女人的观念,兴许她还能转性儿。
居然给她讲妇道?董姣张口就想用“为夫之道”来回怼遥岑,但她现在是求人不是,总得放低点儿姿态。于是董姣抖着自己的脸面,硬是又挤出笑容:“你说的是,所以看我最近表现这么好,你就放我一天假吧。”
“不行。”遥岑斩钉截铁地回答。
小气!董姣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只能压着心底的火气,腆着脸笑道:“那就一个时辰吧,左右看望个人,时间也够了。”
“还是不行。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你的恩公,但这就是个打发人看望的事,你现在已为人妇,为何偏要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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