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董姣没敢走正门回府,毕竟是她出嫁的日子,新娘没在闺房梳妆却从外面回来实在令人猜忌。可她从最近的一处偏门进府,还是把众人吓得不轻。
董姣前脚刚踏入自己院子,就被妇仆们簇拥进到屋内剥了衣裳沐浴。鸣玖和落霄远远地着看董姣的屋门,今日他们穿得很喜庆,可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穿嫁衣,着红妆,戴金钗,披盖头。
府外传来了炮仗的声响,时辰已到,董姣随着喜娘入了正堂,道贺声不绝于耳,她低头从喜帕看到一双双的栗靴却分辨不出哪双是她爹的。
董姣再随喜娘从正堂出门入轿,起轿的那一刻炮仗噼里啪啦震响,喜娘唱诵一声,吹吹打打的喜乐响起,一行出嫁队伍朝将军府走。
董府离将军府不远,不到两刻钟就到了,花轿落地轿帘打开,董姣起身走出花轿,一双手握着红绸递在我她里,不经意间触碰到那双手,有些凉。
遥岑什么也没说,扯着红绸的另一端带董姣去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在电视剧里小说中看了几百遍的步骤,今日落在董姣身上,还是觉得懵懵的。
礼官唱诵入洞房,手中红绸轻扯,董姣举步跟着遥岑走。
按照枼国的风俗,众人簇拥着遥岑和董姣这对夫妇到第一个回廊就要止步,转过弯之后一直到新房都得他俩自己走,意喻成亲之后夫妻要相携而伴以后的路。
到了新房院子门口,遥岑蓦然松开手中的红绸。董姣被猛然的一扯一带,险些摔了一跤,她头上又盖着喜帕,不知发生了什么,颇有些无措地扶着墙边站稳。
遥岑疾步走了几步,回头而望,就见一袭红衣盛装的新妇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红绸,不言不语。
其实,这幅画面很美。盖头下的那张容颜,也是美的。
遥岑不由想到选亲那日,当他以为意外射错人,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尊父命选那人时,可谓提心吊胆,直到他掀起软轿白纱,看见她的样貌,总算松了口气,就算没娶上公主也没什么。
可是这个女人的劣迹和她的性子,他实在无福消受,枉他下了好几次决心不计前嫌……
“前面是门槛。”遥岑冰冷冷地说道。
董姣伸手摸索着墙扶到门框,提起裙裾准备迈入院门内。
“入了这门,便把你那心思收了!”言语依旧没有一丝温度,也听不出半点感情。
董姣在半空的脚一顿,而后缓缓地落到门槛里面,落地的瞬间,她的手臂被握住,遥岑带董姣入了他们的新房。
屋外还亮堂,洞房内的红烛却要点着,董姣坐在床上,透过喜帕隐约看见遥岑站在她跟前,手中握着秤杆,却迟迟没有要挑起喜帕的意思。
“我不管你过去怎样,总之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以后就该要拿出好好过日子的态度。”遥岑道。
看来她昨晚一夜未归的消息已传到了遥岑的耳朵里,否则遥岑不会翻来覆去表达一个意思,就是以后让她恪守妇道。
董姣现在全无心思理会这些,刚才家里人那么多,她都没来得及和她爹道别,也没和鸣玖和落说上一句话。
她就这样嫁人了,一个她心不甘嫁,对方又不甘心娶的人。
在她以前的世道里,最多就是被父母亲戚催婚而已,现在却直接逼婚。
想到这里,董姣委屈极了,眼眶中本还打转的眼珠儿瞬间滑落而下,恰在此时,遥岑用秤杆挑起喜帕。
他冷漠平静地看着这个哭泣的妻子,“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好不好?”
男人最不愿接受的就是被戴绿帽子,现在可好,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妻子没过门就名正言顺地有过男人,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还不知道有几个,这帽子是又亮又大又闪闪发光。
泪水肆意滂沱,哭花了她本精致的妆容,遥岑告诫自己再不可心软上当,搁下喜秤,面对哭泣的新妇,连句体己话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果然人前是人,背后是鬼,才成亲就拿出一家之主的派头与她说话。
董姣当下摸了眼泪,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以后绝对不会再他面前矫情。环顾四周,董姣看见桌子上摆放着几盘点心,从三日前她知道婚约提前就食不知味,每顿饭都吃得少得可怜,再加之从昨晚喝酒到今早一直忙出嫁的事也未用膳,此时腹中饿得有些难受,她唤了一声“来人”,绿巧推门而入,恭顺地听凭吩咐。
绿巧是董姣在董府娘家的贴身丫鬟之一,性子柔顺少言寡语但办事利索,董姣便弃最亲密的月离择了绿巧成为陪嫁丫鬟。嗯,听话好拿捏,在将军府做事也能撑起脸面,若大了就再给她择个好夫婿,她是断不会把她收拾干净了送到遥岑的床上。
董姣道:“绿巧,我这会饿得发慌,你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吃食,要清淡些的。”
绿巧诺了一声离开,没一会她端着食盒进来,将菜肴淡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董姣确实饿得紧,也不管合不合自己胃口,便一股脑都吃完,绿巧收了盘碗筷碟装在食盒里离开了。
之后,董姣掐着时辰,估摸遥岑也该陪完酒席回来了,她从宽大的袖管里取出从苏玉徒弟那里讨过来的酒,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原先放在桌子上的酒,这时有人敲门推门而进,一个陌生面孔的丫鬟端了一碗汤,她道:“夫人,这是给将军备的醒酒汤。”
董家今日一直盘算着给遥岑喝这断片酒,怎么能让他喝醒酒汤解了。于是待那丫鬟一走,董姣抱着那碗醒酒汤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一切妥善安排后,董姣重新坐在床沿,本来挺直了身子等遥岑,等着等着就歪到了床边,再后来就靠在床头睡着了。
……
“哎呦,这‘坐床’的俗礼就免了吧,我看新娘太累,居然占了整张床睡着了。”“坐床”是入洞房后的习俗,按男左女右坐床沿,谁坐的多了,成亲后必会管挟住另一方。
董姣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喜娘的声音惊扰,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遥岑可不愿成为被管制的,听见喜娘这样说,脸色沉了下去,喜娘见在新郎这自讨没趣,新娘也未见得多高兴,便讪讪地离开。
董姣仔细盯着遥岑的脸蛋,陪了那么长时间的酒,连一点微醺的酡红都没,且他笔直的站在床前,脚步很稳也不虚浮。
看来遥岑酒量很好。
喜娘前脚刚走,遥岑便猛地将董姣扑在床上,他那群弟兄说了,洞房要拿出点气势来,一开始就要从根本上压制住对方,他是男人,力气有的是,“坐床”占了全部,顶个屁用。
董姣被这突然起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免不了要挨着一下,但遥岑这气势汹汹的架势,把她权当敌人而非女人,且他怎么就跟饿狼扑食一样,都不带讲究前奏的。
董姣使了全力推开遥岑,捂着脖子上的衣领迅速坐起身走到桌子旁,递给遥岑一杯断片酒,自己又握上一杯普通的酒,道:“还,还没喝交杯酒呢。”
遥岑从床上起来,煞有介事地也理了理自己衣襟,板着脸也未接杯盏,道:“我不饮酒。”
难怪没有醉态,敢情就没喝酒,但马上两人就要睡了,董姣还指望这断片酒能救她一时半刻呢,她心思一转,面上十分恳切道:“我知道将军是不愿与我喝交杯酒,但这毕竟是我初次嫁人,交杯酒一定要喝。”
遥岑沉默了片刻,接过杯盏,董姣还想与他挽着手臂,他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遥岑那双似睇非睇的双目忽然闪着莹碎的光,眼神终于肯落在董姣脸上。
饮毕,他看向桌子上的空碗,董姣知道他在找醒酒汤,急忙解释道:“刚才你府中的丫鬟送过来的,我又刚用了饭,以为是给我送的汤就喝了,喝完才知道是醒酒汤,要不让厨子再给你熬一碗?”
“不用。”遥岑一面按着太阳穴,一面有些费力地道,“歇息吧。”
董姣“诶”了一声,吩咐屋外守着的绿巧端来盥洗用具,自己则坐在镜台前卸掉发饰和首饰。她偷偷从铜镜里看遥岑,心里数了五六十下,见他还没有要倒的意思。莫非这断片酒对于遥岑不够烈,要多喝几杯才有效?董姣瞥了瞥镜台后面藏着的酒,虽有那心思给遥岑再喝,可却不敢在他眼皮底下倒给他。
绿巧服侍遥岑和董姣盥洗完毕,退了出去,董姣有些不自在地背对着遥岑脱掉了嫁衣,她只一身亵服,然后走到遥岑跟前替他脱外衣。
“我没脱过男子的衣服,这个扣不会解,好像还让我系成了死扣。”拖延时间拖延时间,也许断片的时间没到。
遥岑垂目凝视董姣,:“嗯,我示范一遍,姣姣可要看清楚。”
董姣听到遥岑这黏黏腻腻的声音,浑身一颤。这厮想着能睡妹子,就换了一副脸面,居然露出十分好看养眼的笑容,神态声音都不似方才那么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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