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张也发觉了她的不对，毕竟一走进餐馆，她就停住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背影，应该是孙尧东没错。
“周禾姐？”小张在耳边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抬脚往前走。
“好巧啊，孙尧东。”
孙尧东闻声回过头去，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下班了？”
“嗯，不介意坐在一起吧？”
周禾说完，还没等回答，就坐到了苏影身边。
小张也跟着坐过去，礼貌的叫了一声“孙老师”。
孙尧东一声也没吭，他被周禾这种做法弄得很不快。
苏影看起来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低头给自己夹了一块醉鸡。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周禾也尴尬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幸好有小张在，看现场气氛不对，立刻对着孙尧东说：“孙老师，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美女吧？”
闻言苏影也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她成了“传说中”的了？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小张立马解释说：“我们同事都知道你和孙老师是邻居，没想到今天就见到真人了。”
“别误会，同事们开玩笑而已。”孙尧东解释说。
苏影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介意。
“这是苏影，这两个是我同事，法医科的张浩，刑警队的周禾。”孙尧东介绍道。
“你们好。”苏影礼貌性的说。
小张朝苏影笑了笑说：“你好。”
“我和苏影已经见过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认识，今天又遇到了，我们俩也是有缘分。”周禾接过话音来，说了一串话。
苏影不是擅长交际的人，说不出十分客套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禾，只朝她弯了弯嘴角说：“是啊。”
“我们再点几个菜吧，孙老师，这顿饭我请。”小张到底是通晓人情世故，招呼了老板娘来，又点了几个菜。
“今天局里没事了？”孙尧东随口问。
“难得今天有时间，我就叫了周禾姐一起来吃饭”
“嗯。”孙尧东应了一声，又抬头问苏影，“这的菜还不错吧？”
“嗯，挺好吃的。”想了想，她又问，“你会做吗？”
“只会做几个简单的。”
“比如说？”
“嗯……红烧肉、油爆虾”孙尧东想了一下，冲她一笑，“好像只会这两道。”
这个笑落在周禾眼里，激起了一层波澜，不用说自己，她敢肯定，她从没见过孙尧东冲任何人这样笑。
苏影低头，抬眼，也冲他一笑，得逞似的说：“我喜欢这两道菜。”
“有空做给你吃。”
小张人精似的，自然是看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忍不住调侃一句：“孙老师，艳福不浅啊。”
孙尧东不咸不淡的说：“别胡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孙尧东根本就不介意小张说的这话，不过是象征性的回应一下。
周禾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说：“孙尧东，你今天怎么请假，不会是为了陪苏小姐吧？”
“今天有点事。”孙尧东没看她，只是回答了一句。
周禾不死心，又说：“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几乎没见过你请假，整个刑警大队几乎没有比你更敬业的人了，我猜你也不会为了陪女人请假。”
这话里有话，醋意十足，苏影这可算是听出来了，敢情这个周禾是喜欢孙尧东，怪不得说话阴阳怪气的。
孙尧东刚想说话，就听苏影语气轻松的说：“今天我们一起出的门，然后一直在一起。”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全都看向她。
苏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看着周禾，眼睛里的东西咄咄逼人。
周禾见过苏影一次，在对方说出这句话之前，在她眼里，苏影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眉目清淡，看着冷漠，却不像是有攻击性的人。
可现在，苏影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横冲直撞，没有一点回避，像是在宣誓主权。
空气大概凝固了一两秒，才听周禾讪讪的说：“哦，这样啊。”
苏影也收回了目光。
小张跟着起哄：“孙老师，还说我胡说？”
孙尧东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下次再有那种好几天才被发现的尸体，就让你专门给我打下手。”
“嗬！孙老师，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题，我现在想起那种味道，我要吐了！”小张语气夸张。
话题被转移了，气氛也在一瞬间变得轻松。
“我已经决定了。”
“孙老师，不带你这样的。”
“吃你的饭。”
被孙尧东警告之后，小张识相的保持安静，坐在一边吃自己的饭。
周禾又开口问：“你们俩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了……苏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记得，刚认识孙尧东的时候，天气还很闷热，认识他之后，天气就慢慢变得凉爽了。
“一个多月。”
苏影抬头看孙尧东，或许干他们这一行的，对时间都格外敏感吧。
“这么短啊……”周禾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才认识一个多月而已，能有多牢固的感情？
“记得当初我们是一批实习的吧。”她问孙尧东。
孙尧东淡淡的说：“嗯。”
“那时候我们都什么也不懂，第一次看到尸体的时候，都跑到路边上去吐了。”周禾炫耀般地说着以前的事。
小张也附和着说：“原来孙老师也有这个时候啊，是不是我以后也能百毒不侵了，哈哈……”
孙尧东依旧淡淡的：“谁都有这个阶段。”
“不过孙尧东算是出类拔萃了，很快就适应了。”
“习惯而已。”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苏影也插不上嘴，就干脆不参与，自己坐在一边吃东西，却没想到周禾突然
提到了她：“苏影是做什么工作的？”
“插画师。”苏影回答说。
“哦……”周禾心想，这工作还真是和他们八竿子打不到那一块去，他们俩怎么就认识了呢……
“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想着想着，周禾就问出了口。
“朋友介绍的。”孙尧东说。
“相亲？”
“当然不是。”苏影回了一句。
周禾似乎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苏影已经不耐烦了，抬头对孙尧东说：“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吧。”
看出来她是不想在这里待了，孙尧东起身说：“那走吧。”
“怎么这就走了？菜还没怎么吃呢！”小张也跟着站起来。
孙尧东说：“苏影有点不舒服，你们慢慢吃。”
一旁的周禾也站起来，亲昵的拉住苏影的手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影不习惯这样的触碰，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说：“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头晕。”
“走吧。”孙尧东看着她,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苏影握住他的手，被拉到了身边。
孙尧东对另外两人说：“先走了，再见。”之后就牵着苏影出了门。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店里没什么客人，他们走后，就只有这一桌，小张和周禾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着八个菜。
小张说：“周禾姐，赶紧吃吧，要不待会菜就凉了。”
“嗯。”周禾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夹着桌子上的菜。
安静了一会，看着周禾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张开口说：“周禾姐，今天的是你别放在心上，本来就是我请你吃饭的，现在正好。”
周禾抬眼看他，没了往日的干练，剩下一些楚楚可怜的，泛着亮光的东西：“你知道我喜欢孙尧东对不对？”
“嗯，我知道。”
周禾自嘲的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你能看出来，他肯定也知道，他一定是不喜欢我，可是，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周禾姐，你挺好的，不用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啊，就咱刑警队，有多少人喜欢你啊，那还不一抓一个准？”小张讨好似的说。
“喜欢我？”
“是啊。”
“那你喜欢我吗？”
一瞬间，他愣住了，周禾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想要拆穿什么。
一句话梗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没等他说出口，周禾就冷笑一声：“你胡说，根本就没人喜欢我。”
小张想解释些什么，可周禾似乎并不怪他，反而看着他说：“小张，陪我喝点酒吧。”
夜越来越深，气温也跟着下降，饶是苏影穿得厚实，凉风也穿透了进去，两人赶紧上了车。
孙尧东发动车子，从小店门口开走。
刚才的事，两人都心照不宣。
路程过半，车里的温度也渐渐上升，苏影开口说：“你怎么不问我哪里不舒服？”
孙尧东转头看她，一勾唇，言下之意：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是装的么？
静默几秒之后，苏影又说：“今天晚上我没吃饱。”
车子经过繁华路段，孙尧东小心的看着路，问她：“我们换一家餐厅再吃？”
“不，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和油爆虾。”
“……”
家里没有虾和五花肉，路上经过一家超市，孙尧东停了车，对苏影说：“你在车里等一会，我去
买点东西。”
苏影看看外面，问：“这里能停车吗？”
“应该不能，我很快就出来。”
“嗯。”
苏影看着他，乖得像个孩子，突然，孙尧东抬起手来，在她头上摸了两下，转身就下了车。
愣了几秒之后，苏影转过身去，透过窗户看到孙尧东的背影，渐渐地隐没在黑暗与灯光交织的世界。
苏影感觉自己获得了一瞬间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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