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考完试迎来的就是寒假，所有人都是一分一秒时间都不能等，填完请假单全部人都鸟雀散，瞬间整栋楼都像是被清空了一样。
她买了最晚的高铁，坐在车上时候往窗外看去，天空黑沉沉的，大地与天相接，无穷无尽没有边界，路上只有零散的灯光。
不知道半年时间曾经一起哭过笑过的大家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再见的时候能否毫无隔阂的拥抱。
满心的欢喜和雀跃变成了沉甸甸的怯意。
于是她拿出手机发信息给顾西就。
【易东成：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西就：我还要在学校待四天。】
【易东成：我问了两个问题，你为什么就回答了一个？心里有鬼吧！你待学校干啥啊？偷偷摸摸做什么事情呢？】
【顾西就：？？？你无聊了是吧？】
她噗嗤一下笑出来，把聊天框转成了语音，嘴巴贴近话筒，懒懒又长长的“恩”了一声。
【顾西就：好好说话，学什么猫叫。】
【易东成：我比猫可爱！】
【顾西就：对对对，是那种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可爱，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在教务处帮忙录成绩，这么说你开心了吗？】
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顾西就：恭喜你，高数单科奖学金get。】
还没来得及开心，第二条消息又跳出来了。
【顾西就：原来打算给你拍成绩的，但是我怕这个年你过不好了，快感谢我吧！】
还很贱的配了一个笑脸。
【易东成：？？？什么？！！快告诉我！！】
顾西就没再回她的消息，易东成简直是百爪挠心，等了好半天实在忍不住偷偷的拨通了他的电话。
静静的夜里，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是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击中了她的耳膜，夜凉如水也是他的声音，“恩？”
“我哪门挂了？”
就听话筒里面传来一阵轻笑，“你猜啊。”
“猜个鬼啊，不猜，快点告诉我，不告诉我就挂电话了。”
他缓缓开口，“没有，逗你玩的，没有挂科，还不错啦。”
“我要看成绩。”
“留点悬念不行吗？”他轻咳一声，“不说了，办公室还有别的人在呢。”
“那我跟你发微信吧。”
“恩。”他又刻意的压低了声线，“但是不要发语音，我听起来很麻烦。”
“哦，你不想听我说话咯。”
他轻笑起来，“你发啊，说实话我更宁愿听你唱歌，大半夜的特别提神，你要是能唱段freestyle也可以，这样我还可以开到功放让办公室里面人一起听听。”
她深吸一口气，飞速的说道，“挂了。”
然后乘着顾西就低低的笑声，迅速的挂断了。
几分钟的声音，就能把一颗心泡在蜜罐里，甜甜的，然后甜蜜的尽头就是淡淡的想念，像是一条小船在河中心打转，是一种温柔又孤独的心情。
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些什么，静静的看着窗外，觉得此刻才安心。
陆莉君去高铁站接她，只半年的时候，当初那个娇嫩的小姑娘变成了身姿挺拔的大姑娘了，五官并没有变化，但是武装的气质已经凸显，锋芒又精气。
“送你去军校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妈，你可以观察两天再下结论。”
易东成坐上车，“哐”的就倒在后座，“啊，我累死了！我好可怜啊！我半年的苦水就像是滚滚长江，怎么也倒不尽啊！”
陆莉君冷笑，“用不了两天时间，我看现在你已经分分秒垮了。”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在做梦，好像待会就要醒过来，然后紧急集合训练，这半年真的太累了，太惨了，好想哭啊。”
“我看你朋友圈又是玩枪又是晒弹壳，还以为你过得乐在其中呢。”
“那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并且稍稍满足我的虚荣心。”
“还有什么惨事？”
“多了去了，现在忽然都想不起来了，就特别感慨，当时怎么熬过来的。”
“妈，你知道我们校区叫什么，叫‘三号狱’，真的跟监狱一样，太可怕了。”
“那你这次是放风出来咯。”
“可不是嘛，我寒假要好好玩，然后带着对正常人生活的回忆，继续熬下去，所以，妈，可要对我好点，跟我爸说说别天天给我思想教育了，他已经坑我够惨了啊。”
本来是开着玩笑，撒着娇，可是忽然那些潮水一般的记忆涌上，细节已经不太记得了，身体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痛苦，于是她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就出来了，湿漉漉的。
陆莉君惊讶，“呦，你这孩子，真的惨倒说两句就哭的地步？”
她也不管什么面子什么脸皮，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了就好了，回家睡一觉就满血复活。
身体还保留着早上七点就准时醒的生物钟，迷迷糊糊中把手机打开来，看到顾西就的微信。
【顾西就：到家了？】
时间是半夜一点多，她回到家直接哭累了睡过去了。
【顾西就：告诉你个不那么美好的消息，蒋阅挂了两科，你先别告诉她吧，我看她这么平时学习那么努力，估计听到之后会很不好受。】
她一下子坐起来，盯着屏幕半天。
【易东成：陈灵静呢？】
过了大概十分钟顾西就回信息了。
【顾西就：很意外，真的很意外，居然低空飞过，对了，你昨晚怎么没回我？】
好嘛，现在轮到他来质问她了，她居然很满意这种转变。
【易东成：回到家就睡死过去了。】
【顾西就：你今天干什么？】
【易东成：当然是高中同学聚会咯。】
【顾西就：高三吗？】
【易东成：当然不是，高二你们不是喊我们‘二代班’吗？哈哈，跟他们聚会啦！】
过了很久顾西就才回复她。
【顾西就：不准喝酒，早点回家。】
她没回，只是冲着手机屏幕傲娇的回了一句，“你管我。”
而心情就如纸船在淡蓝色的水面上晃动，打转，在阳光下灿烂的闪烁。
要说会玩还是这群二代会玩，古风会所，曲水流觞，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她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起哄，“嗷嗷嗷，军娃娃来了！”
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因为相隔遥远的距离，不再联系见面的尴尬气氛，好像一瞬间重新回到了快乐单纯的高中。
于是一巴掌就拍为首起哄的男生身上。
“找揍？”
“卧槽，好疼，易东成你上个军校真的变成金刚芭比了吧？”
她大大方方坐下来，“真枪实弹的我都玩过，每周两次体能训练，不服上军校试试。”
“服服服。”
历荔蹦蹦跳跳的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靠窗户的座位上一把抱住她，“想死你了。”
“我可没空想你，每天忙得跟狗一样。”她直接把历荔给抱起来了，“哇塞，是你轻了还是我这个臂力max了，感觉可以给你来个公主抱了。”
历荔翻白眼，“不要臭显摆你的男友力，我会嫁不出去的，谢谢。”
她环顾四周，“老沈呢？”
“他呀，说不一定来。”
直到结束时候沈斯才姗姗来迟。
在座的多少都听过他的事情，矫情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喊着“沈哥”打招呼，他亦笑，半年时间，当初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完全褪去了青涩，变得硬朗起来。
只穿了薄薄的牛仔外套，头发虚虚的遮住了眼睛，很难看清他真实的表情，当年那个清爽的气质沾上了目无一切的颓气。
要说所有人中，他变化最大。
他兀自坐到易东成旁边，“小荔枝闪一边去。”
原本历荔就怕沈斯，现在更怵这样的他，“好好说话，不准欺负我家东成。”
“谁敢欺负她啊，跟她讲点私事。”
沈斯把隔壁桌的酒拿来，倒满，“来，陪我喝两杯。”
“我才不喝酒。”易东成瞪着他，“好家伙，你高中时候喝一瓶啤酒就能晕的天昏地暗，现在酒量如何？”
“学会了。”
她一口闷气堵在心里，“你看看你日子过得……”
“但是如果这种日子给你，你不一定过得比我好。”他神情很平静，只有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泄露了一丝情绪，“真的，换个人，一定过得比我还糟糕。”
她忽然就没了脾气了，只能道，“不喝，我还在生气呢。”
他勉强的扯扯嘴角，露出个敷衍的笑容，“不是拒绝你的关心，是我自己都无暇顾及了，每天都活在绝望和痛苦之中，不想把这些负能量带给你。”
“那你就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咯？”
“就是因为在乎你的感受，才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他把精巧的白瓷酒杯递给她，“就一杯，就当是送别酒吧。”
易东成惊讶的看着他。
“过完年，我和我妈去美国，医院已经联系好了，在那边她会得到更好的治疗和心理辅导。”
“那你呢？”
“读书。”
这时候顾西就的微信跳出来了。
【顾西就：再强调一次，不准喝酒。】
她瞄了一眼，难过无奈和叛逆欢喜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她拿起酒杯，轻轻哼起来，“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惜别伤离临请饮清酒三两三。”
然后被辣得两眼通红。
“老沈，记得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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