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国庆后开学第一天，四节高数课。
军校上课跟地方大学不一样，一上课就各种迟到逃课玩手机，军校先在楼下集合点名然后整个队伍带到教室。
逃课？不存在的。
高数课对无数人来说都是煎熬折磨，军校生也一样，坐在位置上身形是挺拔笔直的，但是魂已经飞出去了。
易东成的眼睛也快闭上了，高数对她而言还不如奥数烧脑，完全打不起精神。
于是她把手伸到包里，偷偷的摸出手机，想看看微信。
“啪。”一只钢笔就敲在了她另外一只手上。
她斜着眼睛瞪着顾西就。
“收起来。”他拧眉，用口型示意。
视线里，他面前笔记上工整漂亮，延续了他高中时候一丝不苟的风格，可以想象这位学霸同志的一贯严谨作风。
在顾西就眼皮下面唯一能搞的事情就是翻个白眼，然后装模作样的听课。
虽然听着课，但是一句话都没往脑子里面去。
她想起高中那段日子，她埋着头苦抄他的作业，然后一抬头发现他半垂着眼眸，右手虚虚的托着下巴，手指间夹着一只磨砂蓝灰色钢笔。
“你在想什么？”
他扭过头，眼睛里还有片刻的失神，“想题目。”
她却被他的钢笔吸引，“给我看看。”
鲜有人会用钢笔，她与他摸底考试上相遇，就耿耿于怀了很久，磨砂的蓝灰色，很沉稳又有点清新可爱，笔杆上还刻了字。
“Serendipity”。
很生僻的单词。
“哎。”她真的是书看的太多了，跟其他人一脸需要解释的反应完全不一样，看着他眼睛闪亮亮的，“ rise，你喜欢这个单词？”
他抿了抿唇，“很难翻译的单词。”
“我会啊！”声音雀跃，还有种得意洋洋的意味。
“嗯？”
“小确幸。”
他愣了一下，然后整个眉眼都温柔起来，“厉害。”
她从他手指间抽下那只笔，笑嘻嘻道，“跟你换，给我写写看。”
然后把自己的钢笔塞到他手里。
他第一感觉是“好重啊”，非常有分量的笔杆，深蓝色的大理石纹看上去就价格不菲，仔细一看笔头上刻着年份和一只鸟。
写下去的感觉简直好像是在冰上跳舞，流畅的不可思议。
“你的笔好好写啊，好轻啊！”她撒娇道，“我跟你换好不好？”
“别闹！”
“跟我换嘛！这是万宝龙纪念大文豪系列的爱伦坡，你不亏的。”
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名字已经够他手抖了，于是他迅速把两支笔换回来，“别闹了。”
“不喜欢这笔，不能跟你一样刻字。”
“如果能刻字，你会刻什么？”
易东成不假思索，“Immortals。”
他倒是笑起来，眼底清澈，“喜欢大白还是喜欢这首歌啊？”
超能陆战队的主题曲，影片曾经风靡一时。
“当然是喜欢大白！”
“为什么？”
“大白看上去很好吃。”
“……？？咳。”
其实更喜欢歌，尤其是那句。
“ ， ”。
她不敢说。
想到这里易东成悄悄的往顾西就身边靠了一些，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把他手指间的钢笔抽出来，再把自己手上的钢笔塞回去。
他用的不再是那支磨砂灰蓝色，而是深灰色那款。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她忽然笑起来，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嘴角边的梨涡深深地陷下去，那双眼睛鲜活灵动，好似清晨露珠在荷叶上滚动，笑意一直抵到眼底。
顾西就完全没有反抗。
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查的笑容，他戴着眼镜，眼镜下面那双眼睛清亮，视线从她的脸上回到了自己手中的笔上。
嘴角终于会意的翘了起来。
她的银色笔杆上刻着“Serendipity”，而他的笔杆上刻着“Immortals”。
还带着各自的温度。
永恒的小确幸。
开小差的小动作做完之后终于能好好听课了。
这时候忽然走廊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就听到中气十足的怒吼。
“手机交出来。”
那支水果机就从某人手心里被吓窜出来，在阶梯教室的台阶“嗙嗙”的一路滑下。
整个教室死寂一片。
军校纪律严格不代表没人违纪，除了跟地方大学一样的校领导还有教学督导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教学楼。
军校上课除了班长不准带手机，小说杂志什么也不可以，基本上隔三差五几就会来一场清查运动，被查到的后果视视察小组的阵容决定。
为首的督导拾起手机，然后走到男生面前，男生被吓得已经牙关打颤。
下一秒，手机被砸在桌子上，屏幕全碎了，真正的面目全非，整个教室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把手机和课外书全交上来，全部通报批评。”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悄悄的伸进拎包里面，看着同学陆陆续续的走上讲台把手机和杂书上交，然后深呼吸一口气。
想藏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在虎视眈眈的督导眼皮下面做任何小动作都有可能被发现，还不如坦白从宽。
左手刚抽出来，就被另一个干燥温热的掌心挡住了，她不敢动，只能斜着眼睛看着顾西就，而这位心理素质超强的同志居然能做到脸色如常，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她的手指毫不犹豫就松开了，而另一双手以简直不可思议的速度把她的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塞到自己的草稿本里面然后再一并转移到他的包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完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教学督导站在讲台上，沉声道，“还有谁没交的？”
鸦雀无声。
“全体起立，把包放在桌上。”
全班学生刷的一下都站起来了，有人表情坦坦荡荡，有人强作镇定，而那些以为不交手机杂书就可以逃过一劫的人已经腿软了。
“班长。”
顾西就顺理成章的走上前去。
“记名字，通报批评。”
教学督导都是多年的战士，根本不用翻包，只要拎起来一掂量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而军服裤子并不厚，手机藏在口袋里面简直不要太明显。
很快就抓到几个漏网之鱼。
到了陈灵静这里，包一翻，众目睽睽之下，大/胸/穿着性/感的日漫风格的妹子封面出现了。
督导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你一个女同志，看什么黄色小说？”
没有人敢笑出来，但是所有人都憋着笑，还有的咬着嘴唇生怕不小心漏笑声出去了。
“哈？境界线上のホライゾン？”她瞪大眼睛，露出嘲讽的笑容，怼道，“这是角川文库出的轻小说，不是黄色小说，看到大/胸/妹子就是黄色小说？哈？淫者见淫？！”
督导震怒，连书一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把你们队长叫着去办公室！”
中午下课之前陈灵静都没再回来，而很快全年级都知道了临床八年制一年级的委培生有个妹子上课看黄色小说。
课间的时候许哲蹲在门口，一脸兴奋样子跟易东成她们打听，“喂喂，你们班女生很牛批啊，看黄色小说？”
“滚！”蒋阅没好气的抬起一脚就把许哲踹墙角了。
易东成无语，“我才不信呢，那封面就是典型日漫的风格而已。”
“我们都不会日语，谁知道呢，督导也不会啊，她怎么洗白？”许哲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陈灵静惨了，不仅要被通报批评，而且名声也惨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班男生有几个挺猥琐那种，就说妹子看黄书空虚寂寞冷欲求不满。”
易东成一口气没咽下去，抄起手边的书就想打他。
“哎哎哎，打我干嘛啊，我这是好心提醒，真的，有些男生可比你们想象的龌蹉多了。”
蒋阅把易东成拦下来，然后半弯下腰，一手撑在墙壁上面，显得许哲这个一米八的壮汉跟小鸡仔一样。
“跟那群傻逼说，老子见一个揍一个。”
吃完饭回到宿舍陈灵静还没回来，易东成摸摸手机才想起来顾西就把手机带走了。
还真的有电话找她。
屏幕亮起来，上面两个“儿子”大字特别扎眼。
忍不住接通了。
沈斯声音传来，“哎呦卧槽，你哥真是个四体不勤的美仙子，你能相信吗，他把一件黑色的外套扔到洗衣机里面，然后我的衣服全变成灰色了。”
顾西就不知道是说话还是应该沉默。
“喂喂，你在听吗？”
“恩。”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斯才说话，“你谁啊？”
“你谁啊？”
“我她爸爸。”
“是吗？”他又看了看屏幕，“但是来电显示，‘儿子’。”
“？？？what？你谁啊？我沈斯。”
“顾西就。”
一时间诡异的气氛在话筒中蔓延，过了好一会，沈斯没好气的说，“那你把手机给她。”
顾西就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于是直截了当的找了完美的借口，“她手机被没收了。”
那边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怎么的，显然语气变得友善了，“好吧，多谢了，再见。”
他却被易东成的姓名备注勾起了兴趣。
于是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易东成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英雄”。
这什么备注，他拧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解释下，我为什么叫大英雄？”他把手机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摆好严肃的脸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才不会被她带偏，“说啊，不然手机不还给你了。”
“很，简单，啊，东成，西就嘛。”她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脸上有种不自然的尴尬，“没听过主题歌吗？”
“谁是大英雄，是懂非懂，问世间有几个绝对出众。”她唱起来了，末了还得意洋洋，“我都不用真名，怕被诈骗什么的，厉害吧。”
他想了想，“还是改了吧。”
“为什么？”
“真的难听。”
她撅起嘴，翻着白眼，手指唰唰的，然后对着他的脸举起来，不满的道，“现在满意了吗？”
抬起眼睛就看到两个字。
“你西。”
陈灵静直到下午快要上课才被放出来。
“最后我说咱学校有没日语老师，找个过来鉴/黄，打了半天电话老师去别的校区上课了，最后来了个挺好看的小哥哥，就是瘦的跟竹竿一样，他也是咱们临床二年级的，他翻了半本书，说这是本奇怪的书，但是真的完全不是黄书，然后我就被罚写一万字检讨，大会上面当众宣读。”
陈灵静咕嘟咕嘟又灌了半杯水，“我回来路上千恩万谢这位小哥哥，结果人家冷笑一声说早就看过这部书和动漫了，我说那你为啥装模作样还看了一个多小时，他说，看到领导在那边无聊到抓耳挠腮的样子挺有趣的，还给他端茶倒水。”
易东成抱拳，“这波骚操作服气的。”
“我说请你吃饭呗，他说不了，还是给他点外卖吧。”
陈灵静把纸条递过来，“喏，电话号码。”
易东成不看还好，一看就愣住了。
洁癖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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