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疼不疼？”
“不疼。”
“疼不疼？”
“不疼。”
易东成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疼你就说啊，别强忍着。”
其实顾西就伤的还挺严重的，因为是石子路，手臂着地的时候擦着一块碎石子就过去了，不光是划破了皮，连肉都露出来了。
他被都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疼是有点疼，但是也不是不能忍。”
易东成撅起嘴，正在缠绷带的手停了下，“要不要给你加个劲？”
“这就不用了。”
包扎完了，她很担心，“伤成这样要不要缝针啊？”
“没事的，这几天我会注意的。”
“那你每天都要换药。”
“知道了。”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那边第二项考核俯卧撑就要开始了，集合哨响起来，还没等所有人都集合完毕门口又是一阵急促的行军脚步声。
那群导弹专业回来了。
本来安排好的定向越野因为前几天大雨山体滑坡导致场地限制取消了，于是队长大手一挥又把他们拉回来了，跟军医大学生一起体能考核。
“光考核有什么用啊？不如来比赛吧。”
开口讲话的是许哲，他穿着野战服，扛着背囊和枪支，痞痞的挑着眉毛打量着军医大这些身体素质层次不齐的男生。
两边队长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比俯卧撑。”
许哲把目光转向蒋阅看了一眼，问道，“女生不比吗？”
“女生不参加考核。”
他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不过很快他看到军医大学大部分男生懒懒散散、柔柔弱弱的趴在地上撑起的样子，嘴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两个专业男生黑压压的趴在操场上，军医大的穿着短袖短裤，导弹专业的穿着长袖长裤的野战服，分的清清楚楚。
“每人做五十个，做的时候喊出来，做完打报告。”
五十个俯卧撑对于不少高中喜欢运动的男生来说是小意思。好多人都轻松地做完了，先做完的，邀功似得大声喊道：
“报告，做完了。”
教员喊道，“撑着，别起来。”
两个专业女生们就站在操场旁边看着，第一轮两个专业旗鼓相当，很多人都憋着一股气要给自己专业争脸，完成的又快又好。
许哲是为数前几个做完的人，他做完之后单手撑着低，还抬起冲着蒋阅挑衅的看了一眼。
蒋阅没啥反应，把陈灵静给气坏了。
“卧槽！这傻逼有毒啊，真的智障无疑了吧，不理他还嘚瑟来劲了，你看到他刚才那个挑衅的弱智脸，真想一板砖扔过去。”
蒋阅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个家伙真的有些幼稚。”
“幼稚是夸他可爱好不好啊，只有智障弱智这种适合他。”陈灵静翻白眼，“这个智障，骑着板凳就能绕月球一圈，玩个烟花就能把自己升上天，全天下属他最牛逼。”
蒋阅这算是领略道陈灵静的毒舌了，越琢磨越觉得好笑，然后再想想，她跟陈灵静当时关系最僵的时候，还不知道陈灵静私下吐槽她多少话，这么一想笑意就更浓了。
易东成可没心思去管他们，她目光都在顾西就身上。
他已经做完了五十个俯卧撑，撑在地上，但是她看到他身子倾斜在一边，分担另一边手臂的压力。
他手臂受伤了，剧烈运动不光是加重伤口撕裂程度，汗水这些也会造成感染，如果只是及格应该很容易，但是这是比赛，他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
这个许哲啊，真的是个搞事精，她恨不得自己身为蒋阅，现在就把这个智障痛扁一顿。
于是她对着陈灵静道，“骂的好，再多骂两句。”
陈灵静直着眼睛，然后不可置信的问蒋阅，“我没听错吧。”
“没错。”
“哦，我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陈灵静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我说的呢，仇恨值那么高，原来是她西受伤了还要强行被比赛一波。”
蒋阅突然趴到在地上，把陈灵静吓了一跳，“你干嘛？”
“俯卧撑，帮我数着。”
等所有人都做完了，教员又喊道，“每人再做五十个，和刚才的要求一样。”
声音先是高亢的，但是慢慢也变小了，“一，二，三、……”
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好多。五十个做完，大家都疲态显露，周围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每人再做四十个，规则不变。”教员大声喊道。
内心是极度抗拒的，但是没人反抗，还是一个个的开始做，只是数出来的声音已经变得奄奄一息。
四十个还没做完就有好些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吹得水泥地的尘土四散飞扬。
四十个全做完，一下子淘汰了近三分之二的学生，其中以军医大学生为主，许哲这时候也并不轻松多少，他低着头平缓着急速的呼吸，看着军医大的学生一个个从操场离开，顿时感到了优越感。
其实比赛到现在已经胜负已分了。
不过教员还是喊道，“每人三十个，规则不变。”
所有人手臂都在发抖，汗如雨下。他们觉得自己是寥寥可数的几个胜利者，他们咬紧牙关撑着的颤颤巍巍的开始做。
这一轮失败的更多了，连顾西就也没撑下来，不过易东成倒是松了一口气了，好歹这家伙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极限。
她打算等考核结束在帮他换一次绷带。
然后是每人做二十个，这一轮只剩下几个人了，几次许哲都摔在地上，仍然挣扎的撑起来，很多人都在帮他们数。
“……十九，二十！”许哲第一个完成了，而且是在场唯一的一个，导弹专业的学生都欢呼起来。
他累极了直接躺在了地上等教员喊结束，岂料教员喊道，“没结束呢，每人再做十个。”
全场人都很惊讶，倒是陈灵静站在蒋阅旁边，大声喊道，“我们军医大还有人呢。”
果然全场哄然。
此刻的蒋阅已经是到了极限，而她的意志力在部队生活中早被磨练超越一般人数倍，她此刻还能牢牢的撑在水泥地上，而她脑子里面已经空白一片，纯粹是身体的本能。
“一……”刚数完一个，许哲就重重的趴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而蒋阅，虽然用的时间有些长，但是每个都稳扎稳打，“十”一结束，她“啊”的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就问你服不服！”然后就也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就问你服不服！”从她嘴里挤出的六个字，风一样传遍了整个训练营变成了当日的金句。
当时陈灵静差点都哭出来，不止是被感动，她快心疼死了，像只小麻雀一样乱转唧唧喳喳，“你没事吧，你要不要喝水啊，你要不要站起来，我扶你啊！”
蒋阅半天睁开一只眼睛，软绵绵的道，“你少说两句，让我睡会，十分钟。”
“先回营房睡吧。”
蒋阅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只，“等下男生还有立定跳远，我倒要看看这个□□崽子是不是一头栽倒沙坑里。”
陈灵静把水壶拧开，洒了点水在蒋阅脸上，然后又把衣服脱下来帮她把阳光遮住。
风一吹来，水汽凉凉的，蒋阅舒服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有些得意，“你这服侍人本事不错啊，哪学的？”
“卧槽，你就安安静静躺尸行吗？少说两句，不然我就走了。”
蒋阅很识趣的把嘴闭上了，过一会她就听到陈灵静说道，“我终于体会到热血漫画的精髓了。”
“我体会到了当救世主的乐趣了，以前在部队里面，训练表现好或者立功了被表彰了一下觉得特别荣耀，现在我感觉比那时候还爽。”
易东成问道，“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们这群弱鸡，还不是靠老子拯救你们。”
第一次听到蒋阅说这种话，她俩被逗得哈哈笑起来，然后四处张望，“那个许哲呢？”
还有什么比赢不了个女生还被抬回宿舍丢脸呢。
反正他觉得输的不冤枉，但是也不至于被当成是弱鸡一样有人喂水有人扇风，他从床上翻下来，佯怒，“滚滚滚，我又没残废。”
立刻有人道，“那女生是不是人妖啊，这体能简直太可怕了。”
“是呀，部队里面来的女生都这么变态吗？长着丁丁的大鸟萌妹吗？”
在场的人都被逗笑了，只有许哲寒着一张脸，一脚踹过去，“去你大爷的，侮辱我竞争对手就是侮辱我！”
“输了就是输了，又不是输不起，艹，有点骨气行不行，开玩笑也有个限度。”
下午在毫无波澜的立定跳远考核中结束了，晚上为了活跃军营的气氛，难得没有任何训练任务，而是让他们拉歌。
晚上天很凉爽，山里虫草鸟鸣声音隐隐的传来，训练场上橘色灯光融融的，拉歌是军队里的传统娱乐项目。
整个晚上，对面唱完，这边唱，刚停下两边队长抢着喊，整个队一起合唱，声浪如雷。
经过下午无声的比拼，在这种场景下，谁都不愿意输，为了集体的荣誉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着歌。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这边还没有唱完，对面唱起了“血染的风采”，还没结束“十五的月亮”又响起来了，一声比一声高昂，歌如海，声如浪，气如云，余音不断。
连营地留下来驻守的小战士都跑出来跟他们一起唱，最后大家嗓子都哑了，都没比出个胜负。
于是队长出了主意，“要不就才艺表演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自己有什么才艺，易东成倒是会唱歌，但是此时此刻嗓子已经喊哑了，完全出不了声。
这时候导弹专业有个瘦小个子的男生站出来，抱拳，“我是李小龙的粉丝，也是周杰伦的粉丝，给大家表演一段双截棍，学艺不精，请大家多多包涵。”
顿时掌声雷动。
“你棍子呢？”
下面有人叫到，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哄堂大笑，小战士连忙把双截棍递给他，然后这个瘦小男生羞怯的一笑，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
而他左手手上的双截棍，甩到了右臂后，在手心里以极快的速度飞旋起来，他手掌翻飞，链子在手背手心穿梭，银色的金属闪着道道光泽，看起来像是舞出了一朵花。
“好！”
开场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喝彩，然后就是左手换到了右手，双截棍被夹在了腰上，一个抽拿，双截变成了一截，再潇洒的甩出去，继而在空中变幻着长度，看上去眼花缭乱。
陈灵静好奇，“看上去不难吗。”
易东成说，“以前东凌脑残的时候玩过，被打的身上都是青，放弃了。”
蒋阅笑道，“这玩意不是随便玩玩的，看样子他练了挺久的了。”
陈灵静一把抓过易东成在她耳边便嘀咕了什么，然后易东成从队伍中爬起来跑远了。
果然一套双截棍下来全场喝彩，那个男生很羞涩的鞠躬下场。
而军医大这边大家面面相觑，对面正要起哄的时候，陈灵静站起来走到中间，清清嗓子，“我给大家跳个舞吧，伴奏是日文的，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那边易东成正好借来了手机和音箱，她拿给陈灵静确认之后，两个人相视而笑。
“加油！”
“没问题。”
陈灵静一转身，双手往上一举，手指舒展开，而她一只脚踮起来，身姿像只修长华美优雅的鹤，脸上露出冷峻又绝觉的表情。
前奏一响，她的手指就如同鹤的翅膀轻盈柔软的舞动起来，然后转身放下手臂。
就这两个简单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呆了。
要说易东成知道陈灵静是跳宅舞的，她以为就是那种简简单单动动手踢踢腿的街头萝莉广场舞，没想到她也震惊了，那水平完全就是专业级别。
这首歌是纯电子乐，连女声原声都是合成音，合成音伴奏和打击乐结合，造成了一种躁动又凄凄的气氛。
她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轻轻向前一倾就如波浪一样推出好远，似乎都能看到激起一波波的水纹，那是带着魅惑的娇弱。
而下一秒剧烈的音乐又让她动作变得刚硬干净，潇洒利落，手臂一挥都能感觉空气被割裂。
她有种强烈的舞台表现感，明明是个单人舞，却被她跳出了镜像对手的感觉，永远在她左侧，有个同样的人在舞蹈。
她在上，镜像就在下，她伸出手，镜像就握上去。
像是两个孤独的人格，永远拥抱不到一起，只能隔着镜子，用拙劣的表演去揣测对方的想法。
陈灵静有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漂亮的脸，而此时此刻，这张脸的光彩远不及她的动作和身姿，她的身材，天生就是跳舞的，纤细的骨架，柔软又刚硬，为了跳舞方便，她把裤子挽到了脚踝上面，宽宽松松的训练服，此刻垮垮的在她身上，随着动作摆动。
这套舞的节奏平缓，一曲当中没有甚大的缓急差异，身体在极度的紧张下呈现出仿佛如硬线条般的体态，更加考验每个动作的细节，塑造和定格都别具匠心，充满画面感。
易东成看的都感动死了，更加的惋惜陈灵静那逝去的一头秀发，要不然此刻就是发随舞动，牵动人心。
结尾时候，那一段急速又躁动的音乐，陈灵静的手臂、手腕和手指，随着鼓点急速的变动，孤独的人最后还是在垂死挣扎，而下一秒就徒然放下，心如死灰，颓然倒下。
她亦久久的跪地。
同时掌声雷动，简直经久不息。
连旁边女生一脸花痴的看着陈灵静，“帅哭了，感觉要被掰弯了。”
蒋阅不说话，只是拍手的声音真的很响。
易东成赞叹，“我知道她会跳舞，没想到能跳的这么好。”
“好想学啊。”
易东成回头看着顾西就，“你不是会吹笛子吗？上去继续吊打他们。”
他无奈的笑，“这里哪有笛子？”
她撇撇嘴。
“你不是会唱歌吗？高中第八届十佳歌手冠军易东成同学。”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二狗子告诉我的。”
“他这个人怎么那么大嘴巴啊。”
顾西就笑起来，眼睛还是那般的温柔，隐隐的还透着年少的那股张扬，“我还没有听过你唱首完整的歌呢。”
她轻轻道，“以后，每个生日，我都给你唱一首歌吧。”
“好。”
“那你今年要听什么？”
“er S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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