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假谱曲
高楼之上，他负手而立，一袭白衣绝尘，单薄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要被封吹走的样子。他的目光望着远方，视线所到之处，是热闹的杭州城，是繁华的中原，是缥缈的云雾掩盖下的山河天下。
那么多年了，他习惯性闲来无事到这来看看，这栋楼是掩月阁最高的一座楼，也是杭州最高的一座楼，站在这来，目光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的远方。
方才在密室里并未把一切都点破，以晚辞的性格她应该会明白，他们都没得选择，她可以报家仇，而他也可以凭此重创司徒家，无论哪个角度，都没得选择，下个月十五号，她必须得被当做牺牲品嫁到遥远的域外魔教去。
此刻站在这来，什么都不愿再想，心里也就格外地平静，眼里是抬头可揽的万里山河，心里却是如浮生枯梦般的死寂。从记事开始，他活着的意义，为了眼前这片天下。
雄伟壮阔的山河掩在云里雾里，缥缈朦胧怎么都看不清，他轻轻叹了一声，阖上眼帘。
身后有人走来，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银铃的轻响，他张开眼睛，眼里的寂寥瞬间转化为冷锐的光，未等她说话，便问：“怎么样了？”
林雨娴站在他身后道：“拷问过了，左云山承认曲谱是一个人给他的，至于是谁他也不知道。当时那个人把曲谱放在他的房间里，他与那个人交过手，那人罩着面纱，也没能看清长相，只从他身上拿到了一件东西。至于那件东西……”她顿了顿，望向明时凉，迟疑道：“他说给了阁主，阁主，不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可否让属下看一下。”
明时凉背对着她，也不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只听他冷冰冰地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
他的语气不容否决，林雨娴尽管有疑问也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正待退下，忽然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慌张地跪在地上。
“阁……阁主。”见到她，那人又叩首，“林姑娘。”
明时凉这才转过身来，他的人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冷，像是没有感情一般，连眸子里都透出万年冰封一般的瑟瑟寒意。
“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闯进来的下属吞吞吐吐道：“晚辞姑娘……晚辞姑娘她……她闯进了死牢……现在正和看门的暗卫打了起来。”
明时凉听后面不改色，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一样，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林雨娴看了眼明时凉，略带诧异的愣了愣神，眸子一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并不下狠手，长笛一扣就点了一个暗卫的穴道，同时腰身后仰，玉笛又指向了另一个人脖子上的大穴。
因为打斗的缘故，院里的花草零落了一地，满地的枝叶铺在青石板上显得有些狼藉，她微一转身，不下数十招就将守门的七个暗卫打倒在地，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手持玉笛指在他的眉心上，玉制的长笛在天光之下折射出粼粼碧辉，配上精致的古藤纹仿若印上一层神光。
“晚辞姑娘！您不能进去，阁主有吩咐过！”最后一个暗卫刚说完，就被打晕了。
望着地上的七个暗卫，晚辞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垂下手，抬起脚步刚准备朝门口走去，握住玉笛的手猝然一麻，玉笛脱手而出。
她眼疾手快，转身便是一击打向对方的肩膀，林雨娴也侧身躲过，也不拔剑，徒手和她打了起来。非常快的招数，十几招之后玉笛落下，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响，一道寒光闪过，劈向落下的玉笛。
眼看玉笛就要被利剑斩成两段，晚辞突然拿手去接，林雨娴见状立马收住剑锋，还好收得及时，只在晚辞的手背上划出一道伤口，许是划破了手背上的动脉，鲜血汩汩落下。
晚辞吃疼地闷哼一声，将玉笛放回腰间，同时撤下一快衣绸包裹伤口。
林雨娴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刚碰到她的手就被她躲开。
“我要是收的不及时，你这只手就废了，你最在乎的不是司徒后瑾吗？又那么爱惜殊羽给你的清魂笛做什么？”林雨娴望着她，收起铃剑皱眉道。
晚辞咬着唇，目光灼灼一声不吭，再一转眼，便见林雨娴身后多出一个人，立马单膝下跪，嗫嚅道：“阁……阁主。”
明时凉瞄了眼她手背上的伤口，淡淡道：“为何要硬闯死牢？”
“我……”
“为了左云山？”他盯着她，锐利的眼神仿似可以洞察一切。
她抿着唇点了点头，十分艰难地祈求道：“阁主……我想在走之前知道……”
“知道是谁给了左云山曲谱？”他目光敏锐地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曲谱是和魔教合作的筹码，你应该知道。”
“我不是要曲谱！”她急道，拳头紧握手上的伤口因为撕裂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想知道谁给了他曲谱，这样就可以查出当年到底谁是害你父母惨死的罪魁祸首。”
她心中忐忑，“阁主，口否告诉我，我知道，我此去生死难卜，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唯一的吗？”明时凉突然间反问一句，林雨娴意味不明地望着他，也等着他下面的话。
只听他平静而带着半分玩味地说道：“那司徒后瑾呢？”
她咬着唇，半响也不说一句话，落叶被风卷起落在她洁白的裙裾上，她微微阖眼，“逝者如斯。”
明时凉长身而立，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何？”
他突然俯身盯着她的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失落和遗憾，“有些事，我自己都情愿不知道的好。”
“那曲谱，是真的？”她突然想到，又问。
明时凉一句话也不说，显得分外高傲与冷漠，一袭白衣仿佛落满冰霜，让人永远也无法触及。
他这个态度晚辞心下已经知道了答案，曲谱又是假的，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江湖中频繁出现假的曲谱，引得江湖纷争不断世人为了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武学骨肉相残，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个幕后将假曲谱放入世间的人究竟意欲何为，谁也无法预料。
什么司徒家与掩月阁之争，什么西域魔教与中原武林之斗，想起来这些无非都是那个幕后人手里操控的游戏罢了。
想起这些不由得让人叹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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