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阁断

　　名动天下的天下一楼在一夕之间因绛霄曲的事满门尽毁，无一人生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晚辞微微有所动容——绛霄曲只要一出现，必定引得江湖人为之厮杀，又该害的多人家庭家破人亡。

　　这是必然的，从知道绛霄曲谱出现在天下一楼开始，她就知道天下一楼左家一门将遭受灭顶之灾，左云山本可以悄悄把曲谱收藏不令天下人知晓，但是偏偏设下英雄会胜者得之，除非……他有不得不设这英雄会的理由那就是这本曲谱从到他手上开始消息就已经散播出去了，哪怕是他不设英雄人，天下人也会杀其夺之。

　　想到这里晚辞手心一紧，一股冷汗溢出——这种情况不是跟江家一样吗！

　　她父亲江硕也是无意中得到曲谱，一家人隐居江陵偏远的小村庄，几乎与世隔绝，消息根本散播不出去，既然如此为何不出几天就在司徒家求亲那天魔教联合其他门派突然攻入江家索取绛霄曲的曲谱。

　　这样联想下去，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关联。

　　“左云山呢！”晚辞猛地回过神来，沉声问道。

　　空荡荡的屋子里，忽然从窗前冒出一个人来，委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阁主带回掩月阁了。”

　　果然，聪明如明时凉这般，肯定也猜到了这其中的关联，留下左云山也必定是想探清这其中的端倪，但是她这样贸然前去问明时凉他肯定不会告诉她，只有自己去问左云山了。

　　半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转身打量那个人，冷不丁地调侃道：“才多久没见，蓝纪又长高了，这轻功也越来越好了，就是不知教你轻功的人是谁？”

　　蓝纪脑瓜子迅速转了一圈，把刚想说出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不急不慢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悠闲地倒了一杯茶。晚辞分明就是明知故问，想从他口里探听出那个人的下落，这世间谁人不知公子殊羽的轻功天下无双，一想到这里蓝纪自豪地笑了笑，也幸亏自己命好当初跟了公子从他身上学了几招。

　　晚辞目光尖锐地捕捉到他嘴角的笑意，轻轻咳了一声。

　　蓝纪回过神正色道：“姑娘，我也不知道公子的去处。”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转而即逝，想想也是，蓝纪哪怕是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告诉她的，那个人轻功绝世无双，无人能比，若他不想被她找到，她便一辈子也找不到。

　　“唉！罢了，我们走吧。”明时凉急招她回杭州，她也久待不得，想想也是时候启程了。

　　蓝纪眸色一凝，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姑娘！”

　　她顿了顿脚步，回过头，奇怪地望着他，“怎么了？”他难得的认真，到不自觉让她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听杭州过来的人说，前几日魔教的圣使夙风带着几箱礼品去了掩月阁。”蓝纪看着她，“听说，好像是去提亲的，魔教少主北冥玥正到了婚配的年纪……”

　　“是为了绛霄曲？”想也没想，她问。

　　蓝纪点点头，思索着，“掩月阁刚从天下一楼得了绛霄曲，魔教就急着来求亲，想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阁主急招我回去是……”后面的话她猜到了，却也没有点破，暗自思量着什么。

　　蓝纪抿了抿嘴，点点头，“姑娘既然猜到，那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去啊！”她等这一天很久了，当年便是魔教联合中原门派为了争夺绛霄曲谱害的她家破人亡，老天爷给了她这个报仇的机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这次联姻阁主也不会拒绝。”蓝纪小小年纪，已然有了洞察一切的眼神，一本正经的说道。

　　“魔教一来觊觎阁主刚从天下一楼抢来的绛霄曲曲谱，世人不知道那是本假的，二来魔教也是想借掩月阁扩充在中原的势力，同样的阁主也需要借助魔教的势力对付司徒家。”

　　蓝纪又问：“那么魔教为什么不直接从掩月阁把曲谱抢走呢？”

　　晚辞看着门外，晴空万里，正是阳春三月的好季节，魔教天山上的雪，也该融化了，她冷笑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会做。”

　　掩月阁，密室。

　　明时凉一言不发地坐在高位上，时而抿一口香茶，目光扫过坐下众人什么话都不说，案上的紫金香炉徐徐燃着香气，一股浓浓的熏香气息萦绕在仅仅只有几根蜡烛照亮的密室里，四周鸦雀无声，有种诡异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朗月微瞥了一眼，合扇对着上座轻声道：“她回来了！”

　　晚辞应声而来，幽暗地烛光下她低着头，看不见神情，一袭雪白的长裙下碧绿的清魂笛灼灼生辉，她徐徐走来，如同黑夜里闪烁的明珠，灼灼芳华，出尘而不染，虽世间繁华万千都不及她轻瞥的眉眼，万千愁绪，尽收其间，那一刻，明时凉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个人宁舍天下，也不肯伤她分毫。

　　“参见阁主！”她单膝跪地，腰间的玉笛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都知道了？”明时凉反问道。

　　晚辞垂下眼眸，复杂的情绪在眼底涌动着，一时之间万分思绪萦绕心头，仿似积压了那么多年的痛苦和无奈，隐忍与惆怅在一刹那崩溃在心底，她强制抵压着情绪，声色未变垂眸回答道：“我都知道，属下全听阁主吩咐！”

　　明时凉示意她起身，冷而平淡的眸子轻轻扫过坐下众人，言辞中无半分感情，有的是权衡利弊的决断，有的是君临天下的决心。或者，在他的心里，从来不懂这世上微妙而珍贵的情缘，更不愿意懂那些可以撼动人心的东西。

　　他的声音冷而不可抗拒，这一刻他是一个霸主，更像一个病人，一个被命运捉弄被权利蒙蔽人性的病人，“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心腹，也是掩月阁的主力……当知道，这次掩月阁和魔教结盟，势在必行。”

　　他们三人心中都明白，如今中原武林司徒家和掩月阁对峙数十年，也该了解了，自绛霄曲现世似乎加剧了这种对峙局面更加快速发展的脚步，司徒家那边明显已经有所动作了，魔教此次向掩月阁提亲也是为了绛霄曲，若是掩月阁不从，那魔教必定强取，到时候联合司徒家，其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这件事对江吟来说，很残忍。”他望着她，目光有所动容。

　　晚辞咬咬牙，强忍着心里的情绪不发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晚辞全听阁主安排。”

　　“下个月十五号，你准备准备！下去了。”他摆摆手，也不想再多说，可她迟迟未动，欲言又止，他问，“怎么了？”

　　“左云山……”她猝然抬头望着他，目光如一湾潭水如初见般清澈无暇，带着半分柔弱半分刚强，他眉头微蹙，一时间竟有些惘然。

　　他没有回答轻轻咳了一声，朝门外走去，离开了密室，留下三人心绪复杂地留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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