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四

　　时间过的飞快，赵星和洛东的“交情”就这么持续了下来，中间随着赵星长大点了，隐约感觉到这个哥哥好像当初说生病了是骗她的。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现在也算好朋友了吧，赵星想到。期间两个小孩也有过吵架的时候，每次都是洛东提起他那可怜的身世，赵星就气不太起来了。赵星也知道了洛东原来就住在他家楼前面的市场，早上大概要4点多就起床帮忙家里做事情，赵星妈妈是从来不去那个市场的，嫌弃太脏，其实她认识洛东之后还挺想去一次的。洛东因为不上学，再大一点了，下午没什么生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一些小混混混在游戏厅，没事帮帮老板忙之类的，洛东这样讲的时候赵星隐约觉得有不太好的地方，又说不出来，洛东也不让赵星问太多，倒是钱要的越发少了，就是每星期还会来几次检查她数学和写字之类的。偶尔也会给赵星带一些吃的。而且中间还发生过一件事，赵星升到四年级之后，那个老师不教她了，洛东在知道之后，打听到那个老师的家，把那个老师家玻璃砸了，从这个事情之后，她就心甘情愿的崇拜起来这个看起来脏脏的，比她大几岁的哥哥了。

　　赵星的父母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吵的越发凶了，期间离婚了一次，又复婚，又吵着闹着要离婚，赵星也渐渐学会忽略她妈妈说的话，人越发的内向和木讷起来。大概是这样的折磨导致孩子变得早熟，赵星的叛逆期来的非常早，爆发点是在她逃了兴趣班的课在楼下教洛东写字，她喜欢这种当老师的感觉，特别是之前她老师很凶，赵星就越发细声细气的对洛东。对她来说这是一种过家家的方式。和她在表姐家里玩芭比娃娃一样，只是她妈妈不让她常去。当然了，洛东也要比她凶多了，她也不敢对洛东凶。第一次逃课的时候，老师并没有给她妈妈打电话，大概是以为她不舒服忘了通知老师了，赵星心惊胆战的顺着老师的话说，赵星妈妈也就没发现，这让赵星越发的胆子大起来。但是事情总有败露的时候，这天赵星刚一进门就看着她妈妈拿着笤帚。

　　赵星心里一慌，刚想去拿拖鞋的手慢慢不动了……紧接着就是一顿毒打。第一次挨打的时候赵星全身都疼，哭的也很大声，楼房里隔音不好，楼下邻居过来敲门，赵星看着妈妈变了一张脸温柔的把邻居送走之后，开了家里之前一万多买的音响，继续打。

　　话里无非就是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现在学坏了，下次敢不敢了。

　　赵星一开始哭着认错，自己不该逃课。后来她妈妈发现这竟然也可以成为一种发泄的方式，赵星爸爸就动手打人，赵星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晚上起床上厕所看到了她爸爸在卧室里打妈妈，她吓得尿了裤子，又出了一身冷汗，后来回房间自己换了裤子抱着自己在卧室里哭了半宿。赵星妈妈一开始只是因为逃课打，后来慢慢更多的是她爸爸吵架后，只要能找个由头即可，嘴上美其名曰赵星不懂事。打完之后又打电话给她的姨们哭诉赵星学坏。赵星渐渐的也就麻木起来，甚至有一次把笤帚打断了，赵星也觉得没什么痛的，远没有第一次挨打疼。反正注定要挨打，不如玩个尽兴，赵星也因此更加不爱去学课外班了。什么钢琴课书法班，统统都不怎么去了。

　　不变的是每次她妈妈打她都爱把音响开到最大声，这样别人就不能听到她的哭声，邻居也不会上来敲门了。

　　洛东第一次发现她挨打是在夏天，她妈妈那次打的太忘我了，在赵星胳膊不小心被抽出来了几道红痕，她妈妈和她说了如果有人问就说扫地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赵星不想和洛东这样讲。就说是妈妈打的

　　“是不是因为你给我钱被发现了啊？”洛东还是穿着那套脏脏的衣服，他好像就两套衣服，不是这套就是那套。统一的一点就是脏，他也不介意的样子。

　　“没有的，我妈妈不管我花钱，就是我不好好学琴。不是因为你。”赵星自己摸着那道痕迹小心翼翼的连忙说，她怕洛东不和她玩了。

　　“那你要不要涂点药啊。你干嘛不好好学琴”

　　“……”赵星低了头没说话。

　　“你妈是为你好啊。你干嘛不想学啊？”洛东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说话啊。”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学，我觉得很累，我爸爸不管我了，我妈妈说他在外边还有别的孩子。我不想学了……我不想学了，我什么都不想想了……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喜欢我了……”赵星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突然就觉得心里很疼，有些无法喘气了，又很想哭，比她妈妈打她的时候还要疼，还要想哭。

　　“哎？你别哭啊，你哭有屁用，我喜欢你啊，你看我不还给你带吃的，我还挺喜欢你的啊！”洛东赶忙半蹲了盯着她想帮她擦擦又看了看自己手，收了回去。

　　“而且我不和你说了么？有爸妈也没什么用啊，你看我不也活的好好的？这个世界上没谁比自己重要。”

　　“你又不是我爸爸妈妈”赵星哭的嘴长到最大，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洛东看着有点恶心，最后还是没办法，从赵星兜里翻了翻没找到手绢。

　　“你手绢呢？”

　　“我妈妈早就不给我准备手绢了。”她继续哭着。“哥哥要不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在家呆着了。”

　　“带个屁啊，我自己都吃不饱饭，还带着你，开什么玩笑。”洛东有点烦了。

　　“可是我不想回家……”

　　“不回家你去哪？。”

　　“哪里都行，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挨打，我妈妈打我也很疼的，我都忍过来了，我不怕疼的。”

　　“还是别了，我管不了你，我自己都管不起自己，不然也不会借你钱了。”洛东一向把他这种行为说成借。

　　“我要钱又没什么用啊……我想要好的爸爸妈妈……”

　　“你先别哭了。别嚎了听到没？”洛东最后没办法用袖子的内里给她擦了擦脸，里边比较干净。

　　“你先吃个糖。”洛东又硬塞了一块糖到她嘴里。

　　赵星吃了糖，哭不出来，就小声抽噎。

　　“你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我来喜欢你，你别哭了。”洛东又重复了一遍。

　　“刚好，我没有家人，又欠你钱，我来当你爸爸妈妈吧。”

　　“我不要。我想要我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继续抽噎。又贪恋嘴里糖的滋味，用舌头舔了舔嘴里的糖。

　　“那这样吧，你说我当你什么？我就当你什么，给你当牛做马都行，行吗？”

　　赵星想了想，“你当我哥哥吧。我想要一个哥哥。”

　　“行，给你当哥哥了算利息好了。”洛东一口答应。

　　认了哥哥之后，赵星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上学，父母吵架，免不了的挨打，她现在学习一落千丈，洛东倒是有一点不一样了，用赵星的话来讲就是对她好了。赵星喜欢这个哥哥，基本有什么事情都和他讲，因为除了他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她爸妈离婚的事情闹到学校了，同学现在基本都不和她说话了，新的老师也觉得她家很麻烦，上课都不叫她回答问题，她被彻底的无视掉了。

　　而洛东有的时候晚上没事干了，就在她家楼下坐着，一听着楼上放歌了，就知道是赵星又挨打了，这时候洛东就会上楼，在她家门口听。洛东会摸着那扇整栋楼最豪华的防盗门，试图分辨出来在音乐声中的赵星微小的哭声。他也只是个孩子，自己都养不活，对别人的生活无能为力。但是洛东觉得这是赵星为他挨得打，他得记着，以后他都还给她。

　　洛东有很多秘密，比如洛东就是赵星家楼前菜市场里卖猪下水那家人收养的，所以他才会那么臭，以前市场里买菜的小孩骂他身上一股猪屎的味道，他也没在意，他没有资格在意这些，赵星从来没问过他身上是什么味。在洛东和赵星碰上之前，那家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比如洛东没上过学，他不太清楚家人是什么，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洛东他是一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家人和这个小孩子的，还是托她妈妈的福，那次赵星妈妈下楼处理不要的衣物，洛东刚巧看到了，想找找有没有他能用的，心里可能是着急了一点，被还没上楼的赵星妈妈看见了，他到现在在都不能忘记那个眼神，混杂着惊讶、鄙夷、以及怜悯，后来还有几次，洛东路过，看见赵星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被他妈妈抱着，和她爸爸一家人齐齐的坐进了洋气的轿车里。在那次赵星父母经常吵架之后，洛东看见她一个人围着楼绕圈圈，那时候洛东连续几天没吃一顿饭了，倒不是养父母饿着他，是实在是没有得到一点注意力，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他还没有吃饭，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新出生的小孩身上，他又好面子，从那次之后不想捡东西吃。一开始也没想到赵星会老实的掏钱，而且是这么多。时间长了，就越拿越多。对方似乎非常好哄骗，他没比赵星大几岁，也不想多骗，去年开始在游戏厅帮忙充值数币之类的，好歹也能管几顿饭，老板答应他了之后等他业务熟练了还会给他发一些钱，有的时候看赵星的样子，觉得没有父母也没什么不好，有父母也没什么好。但是他又不喜欢这种无牵无挂的感觉，他怕在游戏厅或者是哪里被打死，谁都不知道。不过他其实也没什么喜欢的，说喜不喜欢都太奢侈了。认了个妹妹，对她好一点。最起码是个牵挂吧，更何况这个妹子还时不时的给他钱。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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