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魂不守舍
魏胥一个人坐在黎莘的房间里,沉默许久。
房间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主人。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期间对黎莘的查探,几乎是一无所获。就像有人把她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一丝不留。
他起身,开了一瓶酒。
“说你绝情,你还不承认。”
他笑着,笑容却显得有几分苦涩。酒液从喉间滑入肚腹,微微的辛辣,远远不能满足他。
他半倚在窗边,视线在整个房间里细细打量着。
习惯果真是可怕的东西,你会厌弃一件过时的衣服,鞋子,可你永远无法像衣服一样丢弃那个和你有过共同记忆的人。
比如钟澄馨,比如黎莘。
他放不下钟澄馨,这是事实,他们一起度过了太久太久,久到他能清楚的描绘出她的每一道轮廓。
可是他们也分开了太久,他虽然痛苦过,却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
旧伤被挑起时,虽然表面愈合,到仍旧隐隐的刺痛,那是回忆起当时的缘故。那么就足以说明,新伤有多么叫人刻骨铭心。
包何况黎莘不是钟澄馨,她没有冷静的和自己说分手,就此隔断了所有感情。她用一种几乎是惨烈的方式,让他悔恨交加。
攥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
“真TM……”
魏胥深吸一口气,一把将那酒杯砸到了墙上,摔的粉碎。
残渣滑过他的面颊,添上一抹血痕。
这一幕何其熟悉。
魏胥擦去血渍,沿着墙角慢慢蹲坐下来。房间里还有些微她的味道,只是已经极淡极淡,也许再过几天,就要完全消失了。
……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
他会像忘了钟澄馨一样忘了她,然后她会再度出现,带着她的真爱?
可黎莘不是钟澄馨。
“魏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李可樱是接到窦允鹤的电话才赶过来的,到了楼下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她抱着试探的心情走上来,才看到他魂不守舍的坐在这里。
她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胥没有说话,只是直接握着酒瓶灌了一口。
他看上去很好,很正常。胡渣刮的很干净,衣着也很整洁,头发打理的利落有型,他还是那个张扬桀骜的魏胥。
只是李可樱却觉得他太正常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拿开魏胥的酒瓶,皱着眉扫了一圈,
“她呢?”
李可樱说的是黎莘。
魏胥把酒抢回来,笑道:
“走了啊,”
他微微垂下眸子,精疲力尽:
“被我赶走了。”
李可樱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得愣了一愣: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喜欢人家吗?”
她现在已经能平静的面对这个事实了,人总要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你的又何必强求。
所以她可以坦然处之的面对这两人,而且她对黎莘的观感不差,短短的相处,她反而挺喜欢黎莘的直接。至于她和魏胥之间复杂的关系,对她来说,只要你情我愿,那都不是事儿。
她才不相信魏老爷子八十好几的高龄还能和黎莘……
恩,就是这样。
“我喜欢她?”
魏胥仿佛自言自语的反问道。
李可樱瞠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你不知道?!”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清楚,也太傻X了吧。
魏胥先是一怔,既而呆呆的望了李可樱一眼。被她瞪了以后,又转了回来。
黝黑瞳仁里仿佛有一层迷雾被人拨开,显露出几分清明。
“哈……”
魏胥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的,就是一连串不可自抑的笑声。他笑得豁然开朗,可是眉头却紧紧的蹙在一起,为此,平添了一抹阴翳。
“你神经吗?”
李可樱拍了拍他的面颊,觉得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太奇怪了。
“是不是吃错药了。”
魏胥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喜欢她……”
他揉乱了发,双手抱头:
“可是她已经走了。”
————
钟澄馨有些忐忑的握着杯子,明明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她却觉得全身发冷。
包间的门被人推开,她抬起头,看见了一身黑衣的魏胥。
“阿胥。”
钟澄馨轻柔的唤道,眉眼如画,娴静婉约。
魏胥要了一杯冰水,坐到她的对面。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只是打理的清清爽爽,也就没有那么明显。
“今天怎么会叫我出来?”
钟澄馨有些紧张,那天晚上她和魏胥不欢而散,她本以为用订婚刺激他,魏胥一定会回头找她。不想她一直等到了今天,才等到魏胥的第一次联系。
魏胥眼睑微阖,将所有情绪都掩藏了起来。从钟澄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轻颤的长睫。
“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魏胥说的很平静,就像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钟澄馨心头一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就骗你了?”
她无奈的笑着,把那丝惊惶很好的掩盖了过去。
魏胥没有看她,只是直直的凝着桌面。他的平静让钟澄馨越来越摸不准他的想法,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魏胥低声道。
她见过很多面的魏胥,唯独没有遇到这样的场景。他一脸的淡漠,甚至不愿意给她一个眼神。
魏胥的嗓音少了几分慵懒性感,多了一丝冷凝。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钟澄馨觉得柔化政策这套行不通,就以退为进,态度变得强硬起来。那作态,仿佛是魏胥往她身上泼了什么脏水。
“别装了,这样不辛苦吗?”
魏胥讥讽一笑。
他终于正视了钟澄馨,她却宁愿他一直低着头。
要多深的厌恶痛恨,才能像他这样,光看着自己,就让她全身僵硬,冻结,哑口无言。
“之前你和我分手,一个是因为你觉得我出轨,这我不介意。另一个,是因为翅膀硬了吧,觉得没有我,你也可以过的很好,找到更好的?”
他慢条斯理道。
“这次回来,你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夫,这是你骗我的吧?目的,是为了让我重新追求你吗?”
这不仅仅是魏胥的猜测,因为太过巧合,
“为什么找我,如果我没查错,你的公司出事了,现在没有了流通资金所以,要找个有钱的冤大头帮帮你,我就是最好的人选,是不是?”
他只是因为怀疑,就顺势让人帮他调查了钟澄馨,到最后,却得到了这样让人心寒的结果。
魏胥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进了水,竟然因为这样的人……
“魏胥,你别血口喷人。”
到了现在,钟澄馨还在挣扎着。魏胥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只不过她之所以来找他,还有自己对他的眷恋和思念。
但这样的眷恋,太浅薄了。
“我不想多说了,”
魏胥把冰水一饮而尽,将空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这段纠纠缠缠的爱恋,总算在今天画下了完整的句号。魏胥难过吗?当然难过,可更多的却是释然。
他走出咖啡厅,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三个月了。”
他勾唇苦笑。
“真能躲啊……”
为什么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起码,让他再看她一眼。
也许一开始的着迷,好感,在这些时间里反反复复的回忆里变成了深浓的情感。魏胥不敢开口说自己爱黎莘,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足以让他说出口。
可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苞她一起的日子,总是不会寂寞的。她总能惊艳他的双眼,也总让他心痒难耐,并乐此不疲的戏弄他。
每次他报复回来时,她脸上的表情,都让人有放声大笑的冲动。
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又怎会回归从前。
————
黎莘的出走,其实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她躲在系统的空间里,养养伤,顺便放松心情。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出来。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去找原身的房子。她已经计划好了,对于未来的攻略。
————
“魏胥,我找到她了。”
————
接到电话的下一秒,还在处理文件的魏胥就把笔一丢,抓了车钥匙飞奔而出。
他的秘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文件糊了一脸。
黎莘现在住的地方,是原身的父母留下的房子,一幢市郊的小洋房,装修的简朴而温馨。
第一眼看见,黎莘就爱上了。
只是房子前杂草丛生,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她看不过去,就去买了全套工具,顺便还带了一些种子回来。
厚着脸皮从系统那里要到了鸡肋的种植技能,她摩拳擦掌的就开干了。
行踪被查到是早晚的事,只不过黎莘没想到魏胥会来的这样快。她才安生了三天,这个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那是一天的下午,天气暖和的刚刚好。她换了一身简单的T恤长裤,头发扎成了清爽的马尾,素面朝天。
她接了水,正悠哉悠哉的浇灌那些种下去的种子。
如果有人看见了,一定认不出来,她从那个雍容华贵的外壳里跳脱出来,判若两人。
虽然容颜不改,却显得娇嫩年轻了许多。
阳光落在她细若新荔的肌肤上,浅浅的泛着朦胧的余辉。
魏胥坐在车里,无法挪开视线。
“这样就差不多了。”
黎莘从草坪上站起了身子,随手擦了擦额间的薄汗。
虽然累了一些,不过看着这些成品,她还是相当自豪的。
她收拾了工具,就准备回房子里。
“你去哪儿了……这些天?”
突兀的男音传入她耳中,一如既往的熟悉,只是平添了一丝复杂。
魏胥站在她身后,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的西装。
黎莘愣了愣,随即缓缓的回过身。
因为刚才的运动,她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不过一双眸子却明媚,澄澈,仿佛被那清水也一起涤荡的干干净净。
她眉眼弯弯,嘴角轻勾:
“是你啊。”
黎莘笑得很温柔,那美人痣随着她的笑容,也略略上扬着。
魏胥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可又觉得她哪里都不对。
她的神态,似乎没有发生过上回的事情一样。这本应该使他庆幸,他却觉得心口被人狠狠的揪了起来。
原因无他,黎莘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浓烈的情感。
哀莫大于心死,不是吗?
最让人害怕的不是她的恨,而是她的不在乎。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问道。
魏胥的喉结动了动,想说的话就卡在里头,堵的严严实实。
他的样子看上去还不错,瘦了一些,也稳重了一些。不过并不是所谓的狼狈憔悴,也没有精神不济。
“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魏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黎莘摇了摇头,视线透过他,看向了自己院子外的围栏。
“不去了,你就当里面那个‘黎莘’消失了吧,这样更好。”
似乎围栏有点破了,她应该找人来修一修。
魏胥的手下意识的攥紧:
“对不起。”
他微微垂下头,黎莘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瞥到他的脸部轮廓。
“如果我拜托你——”
魏胥压低了嗓音,却被黎莘打断了。
“没必要,我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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